天色有些阴沉。

清早，整个天空布满了棉花团一样厚厚的云层，太阳好不容易露出脸来，立刻就被云朵遮隐，从云朵的缝隙里射出的光束很强烈，一眨眼连那一道道光束也被云团遮得严实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湿的潮气，让人心里堵的满满荡荡喘不过气来。

市政大礼堂，参加城市建设规划项目招标的26家建筑企业准时入场，大家冲着荷花潭棉纺工业开发区项目虎视眈眈。淡然地坐在边角的位置上鑫天建筑公司总经理程国华，对手下下两个马仔交待：去，叫兄弟们进来，除了跟我们合作的三家公司外，对其他公司派两人盯一个都给我盯死了，不要让他们揽了局，今天这曲戏只能由老子来当主角了。

招、投标开始了，有两家公司投石问路开了局，程国华示意三家合作公司开始竞标，从邻市过来竞标的华尔建工集团不知深浅地卯起来了，价位已经接近标的线了，程国华一个手势，就有人将一粒黄澄澄的手枪子弹放在了华尔建工老总的面前。老总目瞪口呆地回头看看放子弹的人，那条大汉满脸堆笑地正朝他点头……

晚上，程国华在银花宾馆5号厅设宴，招待合作开发荷花潭棉纺工业开发区项目的公司老总们，并对荷花潭棉纺工业开发区建筑工程进行项目分摊，三家公司当即开出支票，分别支付了项目夺标感谢费200万元。趁大家酒兴正浓，叫小姐K歌的时候，程国华悄悄到走廊上打电话：“三哥，搞定了。”

电话里的声音底气很足：“搞定了还不撒？平时总是叮嘱你们不要太露锋芒，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可你们倒好，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搂着小姐在瞎胡闹了，想展示你们是帮派，是黑社会是不是？还不快点散了，露了底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程国华不由打个寒颤，忙说：“是是是，马上让他们散了，那――这笔款子我是给兰兰送过去，还是……”

“不，那女人太贪，味口越来越大了。”电话里的声音老成持重：“你打到青云广告公司的账户里去，在你们公司对公司的往来里漂一漂吧。”

“哦，知道了。”程国华关了手机，骂了句：老狐狸！

他想想不对劲，定下神来放眼四下里瞅着，发现同楼层的会议厅里好热闹。他好奇地跟过道上路过的服务生打听会议厅里开什么会？服务生说：“是市政府在跟香港银河影视投资公司、广东中兴房地产开发总公司签订投拍三十集电视连续剧《人在边缘》的合作协议。”

程国华悄悄地凑近会议厅，从门缝里向里一瞅，里面的主持人正宣布：“有请*竟陵市委副书记、市人民政府市长丰鸿昌同志致辞！”

程国华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回到5号厅，叫起那几位沉迷在女色里醉歌浪曲的同党，匆忙离开。

会议厅里，市长丰鸿昌正在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对《人在边缘》这部长篇小说立足竟陵乡土风情，以经济改革时期的劳务流动现象为大背景，用文学创作的表现形式来展现时代特征，为宣传竟陵起到了其他传媒无法达到的效果。他说：“拍摄这部三十集的主旋律电视连续剧，无疑是为提高竟陵知名度，把竟陵推向全国、推向世界，结缘外部经济的搭建了良好平台，市委市政府向竟陵才子沈文韬先生表示衷心感谢！”

在闪光灯的连续爆闪和热烈的掌声中，竟陵市常务副市长和韩月影、黎桂兴完成了三方签字仪式。

丰鸿昌市长主动拉沈文韬到小厅单独会谈，希望他在改编电视剧本时，让竟陵风土人情多多出镜。同时向他透露：市委领导讨论研究了市文广新局提交的关于广播电视台改制的实施方案，认为是可行的。因为领导们者知道那个方案是你帮忙策划的，所以希望你能回到竟陵来，领导竟陵文化产业向着健康的方向发展，政府可以为你提供最优惠的政策和投资倾斜。

沈文韬表示感谢，答应回广东完成电视剧剧组组建和剧本编剧后，会正式向银河影视投资公司董事会提交在竟陵市设立子公司的可行性论证，争取引进外资来跟竟陵电视台开展自办栏目制片合作。

丰鸿昌感概万分：“文韬啊，你是属于这个时代最典范的文人！”

沈文韬也感叹了一句：“见笑了，相比之下，老领导才算得上这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官员了！”

丰鸿昌一怔，看看沈文韬笑了笑，说：“如今是当官难官难当，还是你目光远大，当年一步跳出官场便是海阔天空，名利双收，我和你不能相提并论喽。”

说话间，韩月影和黎桂兴等涌进来跟市长告别，沈文韬借故离开了。

夜色中，三部轿车在竟陵商业大街上驶过。沈文韬从倒车镜里清楚地看到，柯雅兰的车一直远远地跟随着，直到他们驶出了街口她才停车熄灯……他似乎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在流落。

他的心里一阵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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