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三、四天后，赵云轩开始感觉吃不消。脚底出现水泡，由小变大，由一只脚变成两只脚底都有。磨破一个，又长一个。踏到地上，钻心的疼。肩膀处被背包勒的红肿、脱皮，用手一摸就很疼，汗水侵蚀上面，疼痛更厉害。

放弃吗？不能放弃，别人能过去的，自己一定也能行。叔叔是这里的领导，半途退出会让他脸上无光的。赵云轩不断重复的对自己说。身体要到极限时，用信念来维持。

六、七天后，赵云轩开始适应这个节奏，训练时不太吃力，晚上回来后不是十分的疲惫。二叔和马队长他们说郑宸性格刁蛮，让注意看着她。他曾悄悄的到从楼梯处向二楼看，他没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晚上训练完回来后，休息一会，赵云轩又到楼上看看。今天他不是很疲乏，不像前两天走路还要眯着眼睛。他发现二楼有两个房间亮着灯，一个是郑宸的卧室，另一个是什么房间？和一楼的对照，应该是健身房。那里怎么会亮着灯呢？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健身房的门虚掩着，留出一条缝隙。他听见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缝里往里看，他吃了一惊。郑宸穿着白色的练功服，手里拿着哑铃，在向上挺举。后来，放下哑铃，做打斗的姿势。左右击拳，踢腿等。一次跳起来踢腿，脚落地时就听“哎呦”的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

“啊”，赵云轩惊叫，虚掩的门被他碰开。

倒在地上的郑宸坐起来，用手揉着脚，说：“既然看见了，就进来吧。”

赵云轩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见这个房间亮着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这里练功。白天的训练量够大的了，晚上再加练你能受的住吗？”

“受不住也要受。我的力量不够，怕最后被淘汰。”她露出坚决的表情，“我不能被淘汰，无论吃多少苦，我都要通过。”

“你为什么要和男兵在一块练。在女兵中你绝对是拔尖的。”

郑宸叹口气，“因为我爷爷。”

原来，她的爷爷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她的爸爸。爸爸没有按照爷爷的意思在军中发展，爷爷把希望寄托到下一代上面。郑宸出生后，他每日都在感叹后继无人，无法如他所愿。她要证明给爷爷看，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她瞄准特种兵，男人中的男人项目。

她说完，问赵云轩：“你认为我能行吗？”

“能。你肯定行的。只要努力，一定会成功。”赵云轩说，“只是，你用功过度伤到身体，会适得其反的。”

“因为你我才这么做的。你是一个学生，没经过训练，都能够坚持，而且越来越好。我不能落下。”郑宸细心观察赵云轩，开始训练时他很吃力，她还在内心笑话他。没想到他在训练中越来越从容。

“我也是在拼命坚持。”赵云轩说，“你刚才摔了一下，没事吧？”

“没事。只是下面有个水泡，刚才跳起落下时正踩着。”

“我能看看吗？听人说水泡太大了挑破好的快。”

“我知道，可我下不去手。你看看吧。”她把左脚抬起来，脚底有两个泡，大一点的那个表皮透明，水盈盈的。

“有一个水泡必须挑破，可现在没有针或其它尖的东西。”

“我去找。”郑宸站起来，翘着脚走出去。

不一会，她回来了。拿着针，还有几罐啤酒。“先喝罐啤酒吧。给我壮壮胆，也给你壮壮胆。”

赵云轩小心的把她的水泡挑破，把里面的水挤出来。郑宸不敢看，闭着眼。喝酒后她脸颊发红。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会害怕脚上的一个水泡。

听赵云轩说好了，她才睁开眼睛。活动活动脚，感觉好些。她说：“谢谢你。对了，你是今年高考的吧，高考成绩可以查询了。你考多少，知道了吗？”

听她提起，赵云轩才想到高考的事。可能没下来吧？如果可以查询，他会知道的。来前和姐姐说过，她会注意的。成绩下来，她会打电话告诉二叔，再告诉他的。

“是不是考得不好？算了，我不问了。”郑宸说，“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你上来的事我不再追究，下不为例。”

又过去两天。晚上九点半左右，赵云轩听到楼上有“叮叮”的声音。响两声后，没有了动静。两三分钟后，门口传来声音，“赵云轩，快起来，有电话，到楼上去接。”

赵云轩跑到楼上会客厅，郑宸在那里，把电话递给他，“给你，一个女孩打来的。”

他接过来，说：“喂！我是赵云轩。”

“赵云轩，我是李茹梅。高考成绩下来了，我打电话给你说声。”

“多少？”赵云轩很激动，说话颤抖。

“六百三十四分。”

“你考多少？”

“我考了六百六十七分。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几天就要填报志愿的。”

“我不一定回去，我二叔给联系的在部队参加训练。有可能我姐替我去填志愿。谢谢你。”

“再见。”

赵云轩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身体没有动，脑子没有停。

凝聚自己心血的成绩终于下发，六百三十四分。总分七百多分，这是一个不错的成绩。按往年的录取分数看，这个成绩报考其他的学校没问题，报考京华大学，悬。想到自己曾向夏雪倩夸下的豪言，想到姜海姗还在京华大学里，心里阵阵难受。

再想想，心里有种解脱感。去京华能怎么样，夏雪倩只是见过一面，两人之间看来不会有交集。姜海姗，她还要去美国，自己不能耽误她的。

京华大学上不成，选择哪一所学校呢？只需要写下几个字，就有可能决定一生的方向，一辈子的命运。

赵云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下来走走吧。他走到院子里，在花池台子上坐下。天上月亮只露出半个身子，夜色在半明半暗中。还有好几天时间，他不再去想，只是坐着。

“给你。”是郑宸的声音，递到他面前的是酒，小瓶的二锅头。“我从房里翻到的，可能你现在需要它。”

“谢谢。”赵云轩接过来，拧开盖，倒一口到嘴里，咽下去是辣的，回味时是香的，很舒服。他又喝一口。

郑宸在他的旁边坐下，“成绩下来了，考多少？”

“六百多。”

郑宸上下看看他，“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混子，没想到学习这么好。今年高考还是全国统一命题，在京华，五百多分就是很好的了。”

赵云轩不说话，还在喝酒。

“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女朋友吗？长得好看吗？”她又问。

“不是。是同学。”

“你骗人。刚才电话里我问她是谁，和你什么关系，她不说，肯定心里有鬼。”

赵云轩没有理她，站起来，走回房间睡觉。

他能睡的着吗？

一夜无眠。高中生活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脑中呈现。曾经，只是想考大学，考一所普通的大学就心满意足。在一次偶然发生后，大学梦已经远去，混在最下游。再往后发生的事，想来简直是梦。宋婉蓉心理上的开导，姜海姗学习上的监督，李茹梅无私的帮助，把自己快要滑到谷底时拉回来，并几乎托到最高端。

上天待自己已经很不薄，还想苛求什么！

天明时，他想通了。人生一世，不可能事事顺心，件件如意。京华大学不行，就换一个吧。就选南都大学吧。

人生，会碰到很多的十字路口，有很多次选择。哪个是最好的，就是自己已经选择的那个。

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对吗？对！森林再大，你也只能选择一棵树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