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6年,李大和挂在嘴角的一句话是――“香港马上就要回归了”。
“香港回归了我们有什么好处?”何在江问得很现实主义。好处肯定是有的,要不把香港拿回来干什么?李大和的回答很笼统,无法给何在江明晰的联想线索。
他们是在香港人的工厂里打工,对香港话题热衷一些,更多的打工者压根不谈回归这档子事,有的人在深圳打了好几年工了,还不知道自己身处关外,以为所处的就是深圳的中心,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实际上那是深圳关外一个镇子下面的村落,更不知道深圳的旁边就是香港。
不论是深圳市区也好,关外的小村也好,到处都有香港人的企业,到处都是香港人的影子。何在江李大和走在街上,一眼就能够把他们从人堆里找出来。
有一回,李大和看到一张繁体字的香港报纸,跟何在江谈到,香港女人最怕自己的男人到深圳去,他们把到深圳叫“北上”,男人北上深圳,除了挣钱养家,也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到深圳使坏,找鸡婆,包二奶。香港人把大陆女孩叫做“北妹”,显然这个称呼是极其充满贬义的。那张报纸上讲了个新闻,说一帮香港师奶联合北上,在一个村子里潜伏下来跟踪自己的男人,竟然一家伙逮住了五对儿!这些男人都是香港的货柜车司机,往返深港两地,拼命干活,藏了私钱,在深圳包女人。
他们在港资企业打工,议论香港新闻,感觉与香港是这么的近。
李大和持着香港人林生的便条,进入了鸿运达塑胶厂,从一家港资厂到了另外一家港资厂。这是一家生产塑料制品的小厂子,老板是林生的朋友,李大和感觉到,他们的关系还不一般。老板姓梁,按习惯,大家就叫梁生。“生”就是“先生”的意思,是个尊称,跟“鲁迅先生”差不多一个意思。与“生”对应的是“太”,对女士的尊称,如梁生的老婆叫“梁太”。
听说梁生的父亲是生下他后才偷渡到香港的,梁生七岁才随母亲兄弟迁移香港,一口普通话说得很地道,单从口音是分辨不出是内地人还是香港人。而服饰、做派,无处不显示着他来自香港。
比起原来那家厂子,鸿运达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梁生似乎也从来没有把它做大的意思,它没有正式的写字楼,除了一个老板办公室和财务室,更没有窗明几净的大格子间了。梁生办公室安排一个打杂的小姑娘,接电话,做杂务,梁生自己常常披挂上阵,在车间里充当师傅。他能够修理机器,还能够亲自调校模具。有时候混在车间里,分不清哪个是老板,哪个是工仔。
对李大和,梁生是高看一眼的。了解到李大和做过仓库工作,梁生把他安排到啤机部管理物料,也学习配料什么的,一人多职。老板尚且如此,下面几十号工人,没有人分此分彼,都屁颠屁颠地干活,这个岗位缺人,任意一点就可以调人替补。到了这么一个环境,李大和竟然感觉到舒适了许多,没有戒律森严的等级关系,也没有受雇他人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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