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是以激情写就的,如果可能,也应该怀着激情阅读它”――在对待《智血》的态度上,弗兰纳里.奥康纳诚恳地提示她可能的读者,也许,这是一个作家对误读的深刻警惕,也像是“强加”给读者的一个阅读指令。我做到了,百分之百按照这个要求,以强烈的激情模式展开它的书页,而且读完了它。也或说自展开它那一刻起,从第一行字开始,我就无法按奈自己,一点也停顿不下来,完全是不能自禁地读完这本小长篇的。
我的阅读激情应该说是延续自她的另一本书、小说集《好人难寻》,大概是从那本书开始,奥康纳被打上“邪恶作家”的标签,所幸,“邪恶”不是类型小说的一种,它只是暗喻了奥康纳小说的怪诞、诡异与大大超出读者想象范畴的冷峻,甚至可以说,这种“邪恶”,正是奥康纳小说创作激情的重要源泉。
奥康纳到底有多邪恶?她的邪恶在于,总是在那些篇幅不大,但是冷冰、现实的作品之中揭开宗教布道传播中那些龌龊的、虚伪的人和事件,以及因此而缔结出的人与人之间更为恐惧、扭曲的关系,更多的时候不惜安排一些死亡的结局和血腥的场景,呈现与教义迥异的现实,如《好人难寻》中光天化日下的持枪劫杀,《流离失所的人》里那辆压向波兰雇工脊背的大拖拉机等等,《善良的乡下人》则以反讽的设置,直接撕下了一件假借的宗教外衣……她的邪恶在于,面对一个处处高扬道德价值的世俗世界,始终保持着怀疑、质询的目光,并且力图识别得更多,更透。
《智血》把这一切推向纵深,在这个小长篇中,她写下了一个伪装成瞎子的传教士,以及信仰动摇而试图创立“没有耶稣的新教”的“复员军人”,通过他们,演绎了一系列的暴力、欺骗以及虚妄、幻灭。在这里,我们似乎可以找到一个答案――奥康纳不是邪恶,而是大胆,是敢于说出事实,或者说揭示了一部分真相。即使是在美国,因为它涉及的是信徒巨大的一门宗教,亦无异于趟进了禁区。
别以为奥康纳只属于“邪恶”,其实,她的小说也无处不在张扬温情,同时也不乏诙谐,特别是《智血》,诙谐是确保激情阅读的重要元素,要不,光靠“邪恶”是不足以支持的,诙谐是阅读兴趣的根本保证――这一点,她跟众多优秀的美国作家一样,把天资挥洒在自如的语境里,让文字布满了个性的光辉――让我们领教她的邪恶,也要让我们分享语言的盛宴。
弗兰纳里.奥康纳,女,1925―1964,被公认为福克纳之后美国南方最杰出的小说作家之一,39岁时死于红斑狼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