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枫阳醉（2）

河北保定，直隶总督府。

新任没多久的直隶总督李卫，正在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李卫是年初的时候，调任直隶总督的，开始着手进行“摊丁入亩”新政试行。允祥南下金陵，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找李卫当面商量这个事情。李卫本不愿接这个活，这明显是出力难讨好的事情。可是，一来这是皇上的意思，二来，因为先前四阿哥的事情，皇上一直隐忍未发，所以，李卫很明白，若自己推脱不干，绝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估计当即就会小命不保，更不要说什么官运前程。只得，貌似很痛快的接受了这个差事。

当然，李卫毕竟是久经宦海浮沉考验，又很是熟悉这位老主子的性子，所以，上任伊始，便事无巨细的请示汇报，好像现在的直隶总督不是他，而是雍正皇帝似地，弄的雍正不胜其烦。前不久，李大人又上奏，倍言新政推行艰辛，进展缓慢，希望皇上得力干臣，最好是亲王总理大臣一级的，来帮助自己排除艰难。新政推行之艰难，绝非李卫虚言。直隶地面上，不惟有皇家庄园，更有数不清的满清八旗的领地属地，就是几位朝廷重臣，如隆科多、如八爷胤?、如十三爷胤祥等，也都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联。或者有直属领地，或者是有亲族在此。就是皇室子弟，亦多有瓜葛。说起来，在直隶地面上，真正能买李卫李大人李总督帐的没几个。许是雍正也看透了其中的关节，所以这次倒也没有申斥这位李大人，而是如其所愿，派了得力助手来。当然是雍正自己认为的得力助手。至于李卫，自见了来人之后，就暗骂自己不已。叫你多事，本想找人推卸最起码也帮助分担些责任，不想又添了一位爷，惹祸的爷。

你道来人谁？

正是四阿哥弘历！

弘历前次在江南，就让李卫天天寝食难安，后来更是两次遇袭，虽然事后皇上老爷子并没有真的找李卫麻烦，不过李大人这心可总是悬着的。

这次，这位小太爷又来凑热闹。李卫就觉得大大的不妙，这位四阿哥在自己身边要是天天晃悠，自己的脑袋那可是朝不保夕。吓也要吓个好歹。自己虽然大条，可心脏受不了。

好在，万幸的是，弘历是奉密旨前来的，而且，雍正在密旨里说的明白，李卫仍旧是主事之人，“诸事皆由总督裁决，四阿哥不授官职，仅协助参赞谋划新政而已”。

“少主子一路鞍马劳顿，奴才已经派人在总督府安排好了下榻之处，主子先稍事休息一下，晚间奴才再为少主子接风洗尘。”李卫身材高大，可这身段却是极为柔软。

“不忙。李大人，我这次来可不是游玩的，如今时间尚早，李大人还是说说新政之要害所在，也好不负皇阿玛所托。”四阿哥俨然一幅小大人模样，不为所动。

恍惚间，李卫李大人似乎觉得眼前并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是真正的有生杀予夺的上位者。总督还是皇上？自己也似乎不再是总督大人，而是一名属下，总督大人的属下。（难道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

李卫努力的摇了摇脑袋，甩掉这些思绪，好在他也是久经宦海考验，急忙回道：“少主子且少待，新政事繁，非三言两语可说，奴才已安排明日会同一众官属详加商议。今日就歇息为主。对了，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李卫老练，却是想转移话题。

“李大人客气了，请讲。”

“奴才听闻传言，四阿哥这次来并非皇上本意，而是四阿哥自己力求的，不知是否如此？”

“不错，确是我求了皇阿玛才准的。”

“老奴愚笨，四阿哥要想历练，何不去西宁，反来河北趟这浑水？”

李卫的意思是，去西宁劳军，远胜于来河北推行新政。弘历你完全应该去和三阿哥抢劳军的差事呀，有皇上宠着，拿到劳军的差事并不难，不但风光，而且若能得年羹尧的臂助，那可是一大靠山。年羹尧可是实打实的军权在握，实权派人物，放在过去就是藩镇就是节度使，要在后世那就是一大军阀。就连身为总理大臣的兵部尚书隆科多也多有不如。至于河北新政，则完全是烂泥潭，掉进去就很难上得来，就是上来了也是一身臭烂泥。

弘历听了，微微一笑，有些高深莫测，略缓，方反问道：“又阶以为皇阿玛是需要我去开疆拓土呢，还是谋政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