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疯子两个字老夫人微皱一下眉头,随之叹口气,“三丫头,咱们家从你父亲发迹起来,有了今日的万府,就没有人说过自家姐妹的不是。你母亲和你二婶母虽是来往比较少,可两个人在一起也是各敬彼此,从未生过嫌隙。祖母我一直以为家法那不过是摆着玩给内眷们警戒一番的,可你刚才说二丫头是疯子,是不是连你父亲,也一起跟着骂了?既如此,那祖母岂不是也难逃污名?”
“祖母,梓宸不敢。梓宸自知说话有欠条理,可祖母也不能因为姨娘去了,就什么都偏着二姐。”开工没有回头箭,此时的万梓宸就像急红眼的兔子,一心只想为自己开脱,全然没有平日在长辈面前的乖巧可人样。
“纵是二姐眼里没有我,我也想着二姐,来看望她的病体。丫鬟们虽好,毕竟不是自家姐妹,总有不妥帖的时候,没想到刚上前二姐就掴了我,我气不过,才口出狂言的。祖母明鉴,梓宸受的委屈也就值了。”
万梓宸想办法证明她吃亏越乱方寸,而万梓川就越冷静。
此时的她,静静地站在老夫人一旁,感受着屋子里冰与火的较量。既不悲泣,也没有窃喜。
大太太看着她,疑惑她怎么这会子也不发疯了。
如果在平常,三姑娘不顾说什么她只要有理都会跟着争辩的,此时,却撇得像个局外人似的,根本不屑参与她们当下因为她的清醒而引起的争斗,她倒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事了。
“三姑娘快消停些吧,常言说捉贼捉脏,你这样浑说一气,二姑娘根本就没有为自己争辩一下,让她也说两句吧。”安妈妈拉着近身人的衣角,低声道,“保杨。”
大太太走到万梓川身边,携了她的手,和她一同偎在榻上,眼带波光地望着她,“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梓川没有难言之隐,只是刚醒来怕动怒伤了元气。母亲不用顾虑我的立场,今天的事全凭祖母做主。”她不去拆东墙并不表示她会姑息养奸。
大太太听她说完,也没了下文,脸色微微带怒,把目光投给在太师椅上安坐的老夫人身上,请她示下。
“老夫人,今天的事,全是老奴的错,老奴护主心切,因为二小姐不小心把手掌甩到主子脸上,才起心抓了二小姐。请老夫人赐罪,奴婢自甘受罚,只是不要枉责了我家主子。”赵乳娘早一步在老夫人开口的时候跪下,从窗户前的方桌边跪匐到老太太的脚下,又是磕头又是求恕的样子,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要是在她的世界,万梓川早被现在赵乳娘的戏份给感化了,可经过刚才她帮着主子欺负她的事,决不能就此而算。
“你可要把经过讲清楚了,如有半点虚言,不管你是从小奶大小姐的也一样撵出去。”大太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笃定。
这一幕,这一席话,任是个傻子也听的出来,赵乳娘在为万梓宸开脱。
主子哭的泪人一般,奴婢在跟前筛糠一样揽罪,倒像是万梓川不知进退,难识大体一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万梓川想着,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老夫人在此,如果她这时候太隐忍,恐怕会弄巧成拙。抿抿嘴,刚要开口说什么,只听噗通一声,又是一个膝盖磕地的声音。
“老夫人,不能怪小姐出手,我家小姐醒来之后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婢子上前服侍,也会心生防备,若真的伤了三小姐,也是怕外人伤害她罢了。”叶荷不停第头点地,一脸惶恐地回着话。
要不是忽然想起她第一次靠近小姐时的样子,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替主子说话。就算她起过异心,她还是要护着她的主子,这是她这个时候的心安告诉她的。
“你诬陷,我怎么会害你家小姐,是她先动手掴我的,乳娘可以为我做证。”万梓宸抹着泪,也跟着跪下来。
安妈妈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乳娘和杨家她只能二选一。
看着事情比先前更加棘手,大太太也板起脸来:“成日里不知道虚灯善用,待主子犯错之后才一个个出来喊冤,若是真的还罢,若是执意捏造,仔细你们的皮。”
“请大太太明查,婢子们不敢妄语。”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可怜。大太太也不好多讲,好在都是奴才们出来挺着,这罚也好说许多。只是,被婆婆这样不声不响地盯梢,还不如真刀真枪地闹个痛快。
“来人,把赵乳娘杖责20大板,叶荷扣下一个月的月例给厨房里加些菜色。”
大太太最后赏了罚。
这样两家都罚,倒是没有再生嫌隙。而万梓宸听到要杖责乳娘,一时激愤,想上去阻拦,让大太太一个眼神给喝住了。
“也罢,到前院去打板子吧,二丫头这里可不能再见血腥了。”老夫人此时说话,显然比较满意大太太的处置。大太太听完,则荡涤出一身的细汗。
借她的手打压三姑娘,是要敲山震虎给她看,还是对陈姨娘的死有疑忌?难道老夫人现了她的把柄。想到这里对还想求饶的万梓宸不知收敛的做法更是憎恨几分。
“派人去前院请何总管过来,大太太要责杖。”安妈妈见老夫人发了话,转身对身边一位得力的小丫头说道,小丫头听完,暧了大太太和三小姐一眼,出了生香阁。
“祖母,三妹也是一时性急,才出手推我的,往日里这么称呼也是听惯了的,还请看在三妹知恩的份上,饶赵乳娘杖责吧。”万梓川可没有想过就这么把万梓宸的错揭过去。
“赵乳娘有什么恩可知可慰的,妈妈教养主子是主子给她的福,若都因为吃了几口奶,便仗着本责挟制主子,邀功倨傲,那万府还不成妈妈们的天下了。”安妈妈见老夫人和大太太都把目光投向她,遂凑上前接道,“二小姐不必再发善心,这等奴才是该好好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