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道:“我找到你了没有?!”那人也道:“我说对了不是?!”李淳风道:“那么咱们就依约行事吧。”那人并不转身说道:“娃娃,你莫要忘了,你说我要是答对了便陪我在此。难道你想反悔?”李淳风笑道:“我们也有言在先,若找到了你,你便要放我离去。”那人并不转身,大袖飘飘,显是在压抑怒气:“哼,好你个小娃娃,敢耍你爷爷?!”
李淳风心里得意,心说古人就是好糊弄,他岂不知早陷入了我的悖论圈套。也笑道:“这么高智商的对弈怎么能说是耍?想当年秦国与赵国订立盟约:今后,秦国想做的,赵国必须帮助;赵国想做的,秦国也势必援手。可是没多久,秦国便攻打魏国,赵国打算援救。秦王便差人对赵王说:当时立有盟约,秦国想做的,赵国帮助;赵国想做的,秦国帮助。现在秦国要打魏国,而赵国援救他们,这便是违约。赵王没法子向公孙龙请教。公孙龙回答:赵王也可以派人对秦王说:赵国打算援救魏国,现在秦国却不帮助赵国,这也不合乎条约。您老看看人家公孙龙的推理无懈可击。正如今日我们交手,您怎能留我在此,这不是不讲信用么?”
那人怒道:“这不过是公孙龙的一个诡论!你个小娃娃,年纪不大,鬼心眼不少,哼,纵是留你在此,便怎样,量你这娃娃也不是爷爷我的对手!”
李淳风急道:“愿赌服输,您老可不能赖皮?”那人道:“照你说想要怎的?我可有言在先,我们各自承诺了对方,却又相互矛盾,你精明,我也不傻,这怎么算?”
李淳风笑道:“当时约定的是您答对了,我便陪您在此,不过必须知道您是谁,若您答错了,您老就必须帮我救少林寺。而您还有个条件是在回答出来之前找到您。这么一来您答对了,我找到您,这俩可一一抵消。剩下便是我留下陪您和您帮我去支援少林了。也就是说您要不帮我,我就不留下,您要帮我,我才不留下。”李淳风故意将这一套话说得云山雾罩,尤其最后这几个字更是含糊其辞,想要蒙混过关。
那人也确实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如此狡诈,说得好似绕口令一般,让人听得糊涂。说道:“小娃娃就会捣蛋,说得你爷爷晕头转向。哼,不过貌似,这个有几分道理。说实话,少林寺也不老少年了,好歹也是邻居,没道理看着那些不长进的东西来打劫邻居,老头子也不理吧?!”
李淳风见他话语松动,赶紧趁热打铁道:“就是,就是!您想啊,您是一高人,他们敢在您眼皮底下冲大尾巴狼,明摆着不把您放在眼里。”
那人挠挠头道:“恩,是么,有这事?恩,我想也是,想你爷爷我也叱咤了武林几十年,不能一点面子不给,这帮后辈小子当我是死人么?”
李淳风听他激动之余渐渐露出马脚,不禁暗自偷笑,赶紧添油加醋道:“什么当您是死人,明明就当您是废物点心!士可杀不可辱,您能放过他们?您答应,我也不答应,我答应,人民群众还不答应呢!”
话一出口,那人猛的一个转身,跳着脚怒道:“这帮不长进的杂毛老道,摸金门迟早败在他们手里!”虽然此时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但李淳风的眼力超群,凭着那人转身的一瞬,已然看清此人面貌。
只见这人宽袍大袖,光头虬髯,右眼被一条从额头纵贯而下的刀疤封住,左眼睁得比牛大,一张大嘴歪歪的插在虬髯之中。李淳风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只有一个词能表扬这位了,那就是——面目狰狞。
那人见李淳风定定的望着自己,大怒!嘶声道:“谁见到我,谁就得碎尸万段!”说着犹如老鹰一般,张开双手朝李淳风直扑过来。
李淳风练就了秦琼的神出鬼没,看他身法甫动,便已猜到他的意图和进攻方位。当下也不惊慌,往反方向一闪,想躲开这一击。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人眼见扑空,忽然甩出右手长袖去卷李淳风腰身。李淳风见这一卷之势迅捷如电,心知遇上了高手,这一卷如果力道劲猛恐怕自己小命就去了半条。纵能躲过这一卷,估计他后招无穷。不如变被动为主动,危急时刻想起秦琼所说的攻敌之不得不救。随着那人长袖逼近,李淳风一个旱地拔葱,噌的纵高两米,落到那人背后,伸手便去点他颈后大椎穴。
那人一声冷笑道:“多年未入武林,真是新人辈出啊,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这后辈小子!”说话间那人左袖向后甩出,闪电般卷住了李淳风的腰身,猛力向前掷出。李淳风起初还算冷静,虽然感觉自身有如腾云驾雾一般,但感觉自身并未受伤。可是当想稳住下盘,立定站好的时候,却忽地冒出一股大力,将自己直推出去。越是想铆劲站住,身子越是不由自主的翻了几个筋斗。连怀中的事物也散了一地。这一摔着实疼痛,身子像是散了架。可正当李淳风狼狈爬起的时候,那人的表情却犹如见到鬼般。
不等李淳风开口,那人抢先问道:“快说,你是四祖传人不是?”李淳风愕然道:“你没搞错吧你,什么四祖传人,我又不是和尚!”那人哼了一声道:“我想四祖何等高人,岂能看上你这狡猾小子。那你难不成是武当派的?不能啊,你内功阴阳兼收,纵然有太极的路子,却包含另一路诡异的内功……”那人自言自语嘚啵了半天,忽然大吼一声:“难不成你是那东来狗贼的门人!那需容你不得!”说话间几个兔起鹘落便栖身到李淳风身边,一把掐住了李淳风的脖子。
李淳风这一下毫无防备,没成想那人本来还在自言自语,忽的出手,又是这般迅捷如电。虽然他前几次猜的不靠谱,什么四祖传人,什么武当派的,但好歹都是好组织。其后,李淳风见那人一副了悟像,本以为他给自己按了什么好背景,没想到却和那歹毒的东来帮联系起来。此时被掐住脖子,越发出气多,进气少,挣扎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就要吹灯拔蜡了。
忽然那人“咦”了一声,长袖甩出,卷起地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颤声道:“难道你是华佗恩祖的后人?”说话间,连忙松开了掐住李淳风脖子的手。李淳风使劲吸了几口,才缓过气来。瞥眼见那人手中正是《倾囊经》。必是自己刚才“飞”在半空,由怀中跌落的。听他语气好似和华佗关系匪浅。
那人长声吟道:“华佗仙术比长桑,神识如窥垣一方。惆怅人亡书亦绝,后人无复见青囊。相传这《青囊经》失传已久,竟然在你身上,那你莫不是传说中的华佗神医的后人,为当年他弟子保护逃出,世代避世隐居?哎呀,恩公,老头子不知尊驾光临,万请恕罪!”说着扑身跪倒。
李淳风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几番变故吓愣了。只觉得大脑犯蒙,也的确不能不犯蒙,刚才被那人掐的缺氧了。
只听那人又说道:“若不是恩祖当年赐我祖上漆叶青黏散的配方,我赵氏一门焉有今日?”
赵氏?李淳风暗自琢磨,姓赵的,和华佗同一时期的,忽然一拍脑门,脱口而出:“难不成你是赵云赵子龙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