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山的路虽不是很长,但是要从倾仪门出来,出倾城城门,往西北而去途中要穿过一座山,山路十分崎岖,并不好走。如今已经是黄昏薄暮时分,清晨就出发的倾浅寂和韩离洛脸上都有了倦意。他们身后的两千精兵也是有些疲惫。
“三殿下,我看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罢,弟兄们都累了。”韩离洛勒住了马。
倾浅寂也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周遭的地势,又看了看身后的众将士,冲离洛点了点头。
“三殿下有令,原地休息”韩离洛立刻掉转了马头,向后面奔去。
浅寂下了马,牵着马随便散着步。这山中的景象虽有些凄凉,但还算诱人。通红的夕阳像是挂在山顶之上,留恋着山中的美景不肯回去。绵延的山峦此起彼伏,忍不住让浅寂一阵遐想。
“三殿下,想什么呢?”韩离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牵着马站在浅寂的身后。
“哦,没什么。”浅寂被他这么突然一问吓了一跳,随后又看向山中,眼神有些迷茫。
“三殿下可有挂念的人?”韩离洛也眯着眼看向山中,接近晚上的山中,免不了有淡淡的雾,虚无缥缈的像梦。
“没有。”浅寂干脆地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韩离洛淡淡一笑,没有看他,也不再去看山,径自闭上了眼睛,让风肆无忌惮地吹拂着他的脸颊。倾浅寂看向他,绝美的侧脸笼罩着莫名的伤心,让他竟不忍心把目光移去。
“离洛定是有记挂的人吧。”浅寂看着看着,脱口问出。
“不知道该记挂谁,才最无奈。”离洛依然闭着眼睛。
“那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喽。”浅寂挑眉笑了笑,韩离洛睁开眼睛看向他,突然觉得三皇子倾浅寂这个和他一样有着绝美外表的男子和他真的有几分相似。他点点头,也许吧。
眼神中,他看到了一个和他同样孤寂的灵魂。
若说浅寂是孤寂的,那倒是真的。他这样完美的人,很难在这个世上找到与之相配的人,故一直没有碰见过倾心的人。而他和他的母后又没有几句话可以讲,兄弟之间明争暗斗,父皇是又是一国之君,整日忙于政事,所以他一直很孤独,甚至在孤独的时候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但是离洛呢?他自小受父母宠爱,成年后又结下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如今官途顺畅,家中美满,几乎是没有理由孤寂的。
可眼中分明的落寞骗不了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觉得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该想什么,那种自己控制不了的思想一直在萌生着。
韩离洛和倾浅寂同时扭头看向夕阳,这时的夕阳,终于肯放下留恋下山去了,只留下了一角明亮,残照着深山。
“起程吧,天亮之前务必赶到青山。”浅寂转身上了马,对着还冲着夕阳发呆的韩离洛说。
“是。”韩离洛回身,微微弯腰,随后利落地上了马,大声冲身后的将士下达命令。大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浅寂夹了夹马肚,向前走去,韩离洛随后跟上。
突然一道绿色闪过,韩离洛顿时觉得不对,脚一蹬马蹬,飞身向那抹绿色追去。绿色停在了他和倾浅寂前面不远的一块巨石之上,他紧张地追了过去,刚准备上前去擒,就见是一个用绿纱蒙面的女子,他立刻停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这时一小队将士已经拿着长矛向巨石围过来,倾浅寂没有下马,从容地晃了过来,看着石头上的绿衣女子。
“你什么意思?”离洛冷冷地对着绿衣女子说。
“你去青山,不带我么?”绿衣女子抬头,傲气地看着韩离洛。
“怎么,是熟人?”浅寂调笑着看向离洛。
“不熟。”离洛冰冷的声音让绿衣女子的周遭好像都冻结了起来。
“你和竹香我,不熟么?”
只见绿衣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宁静淡雅的脸。
看竹香摘下面纱,离洛满身的不自在,有些进退两难。
“你们退下罢。”浅寂命围过来的人散开,也是替离洛解了围。
“此次我是奉青帝之名外出公干,你不要胡作非为”离洛转身,不想看她。
“我不在乎,我就只是跟着你就好了。”竹香跳下石头,向离洛一步步走去。
“诶,别这样,”浅寂轻灵地跳下马,顺势抓住了竹香的胳膊,“强扭的瓜不甜,姑娘不必如此纠缠。”
“我们是两情相悦。“竹香专心地看着韩离洛的背影,等着韩离洛说话。
“姑娘,请你自重一些。”韩离洛突然变成了微笑转过身看着竹香。他抓上了浅寂的胳膊,示意浅寂不要再和她纠缠下去。浅寂笑着放开手,自顾自地走开,上马准备前行。韩离洛亦是,仿佛把竹香当做空气一般。
竹香登时慌了神,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她眼神突然一冷,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飞身跃向浅寂,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骑在了浅寂的马背上,坐到了浅寂的身后,用刀刃抵着浅寂的喉咙。
“你干什么”离洛一声怒吼,将士迅速围了过来。众人的眼中皆是惊恐,只怕一旦误伤了三皇子,青帝那儿谁也交代不起。
“哼,负心汉,男人都是负心汉”竹香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一些。
“你一个青楼女子,何必如此动真情”离洛握着长剑的手明显在颤抖着。
“呵,你羞辱我。”竹香眼神有些绝望。她的性格从小就烈,容不得任何人欺骗。韩离洛是她一眼定情的人,如今这个她视为最重要的男人竟对她说这样的话,免不了会绝望。
容易绝望的女人,注定要生活在绝望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地手心直冒汗,眼看浅寂的脖颈之处出现了一到殷红,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浅寂,始终面不改色,甚至,还微笑着。
他竟然微笑着。
“啊”只听得竹香一声尖叫,她便坠下了马。她痛苦地捂着腰,眼睛紧闭着。
其实浅寂早知道她的武功远在他之下,所以便任由她先胡来一阵,待她闹够了,浅寂才将手伸到后面,点到了竹香腰间的痛穴。竹香吃痛,自然难以抵御,便摔下马去。
见竹香跌了下去,众人急忙用长矛牵制住半天站不起身的竹香。离洛急忙走过去,急忙检查浅寂的伤口。
“无碍无碍,小伤不足为惧。”浅寂笑笑。
“为何不早出手?早出手便连小伤都不会受了。”韩离洛取出随身带的白药,递给了浅寂。
“总要等她说完的,不说完,她心里也不好受。离洛,你是负了她了。”浅寂抹着药,谈笑着说。
韩离洛瞟了竹香一眼,眼中不知是何情感。有厌恶,有嫌弃,但好像还有一点,怜惜。
“把她遣送回倾城,交给文风得将军,剩下的任他处置”离洛毫不留情地冲着将士说。
“遵命”两个将士收了长矛,押着竹香向队伍后面走去。
凌空又一道绿色闪过,离洛和浅寂皆是一惊,这人自山腰而下,轻功如此之好,到底是什么人?
这道绿色是直冲竹香而去的,押着竹香的那两个将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道绿色踢翻在地,随后这道绿色携着有些崩溃的竹香准备运轻功再折回山腰,不料浅寂飞身跃起,直接将这两人掳了下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浅寂抓着绿衣女子的胳膊不放。
“三殿下,放过我的朋友可否?”绿衣女子平静地说,声音如清泉,让人不忍拒绝。
“你如何知道我是三皇子……”
“放了我的朋友。”绿衣女子直接打断浅寂的话,仍然是平静地注视着浅寂。
“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韩离洛的剑已经抵上了绿衣女子的脖颈。可是绿衣女子一动也没动。
“韩将军何必认真,竹香只是来玩玩,你没必要吧。”绿衣女子把矛头又指向了韩离洛。
“你是……谁?”韩离洛皱紧了眉头。
绿衣女子也同竹香一样,自己掀开了自己的面纱,风习习吹来,撩动了她的头发,拂着这张淡的绝色的脸,动人心脾。
花悔。
韩离洛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剑咣当坠地都没有感觉到。倾浅寂静静地凝视着花悔,目光不曾离开。花悔看了韩离洛一眼后,也将目光锁在了浅寂的脸上。
这一眼,似乎在很久以前。这一见,似乎地老天荒。时间凝固,空间停止,花悔和浅寂两个人都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没有表情。
“娘娘让我告诉您,记得吃药,照顾好自己。”花悔凑近了浅寂,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浅寂听了花悔的话,眨了眨眼睛,依然没有说话。
“殿下可明白?”花悔用试探的眼神看着浅寂。
“你们走吧。”浅寂毅然转过身,摆了摆手。
“谢殿下。”花悔冲浅寂福了福身,拉着竹香飞身跃起,片刻便没有了踪影。
“三……三殿下……”韩离洛眼神还是怔怔的。
“离洛兄你的女人缘还真好。”浅寂拍了拍离洛的肩,继续往前走着。
“她,她和竹香一样,都是七香居的女子。不知道,为何来今天这么一出,并且她们还都有着,武功……”离洛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呵……”浅寂苦笑一声,看向夕阳的方向,这时早已没有了影子。
“殿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韩离洛眉头紧锁,直欲问出结果。
“不好说,不好说啊……”浅寂感叹了一声,便又沉默起来。
韩离洛虽然还是不懂他的意思,但浅寂言语中透漏出来的凄凉似乎在描述着一个故事,一个悲伤的故事。
又是这个花悔,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呢?她竟然和当朝三皇子有牵扯,可见她并不平凡。
韩离洛摇摇头不再去想,因为他有一种预感。
预感他很快,就会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