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大清早就听见韩樱扯着嗓子大叫着,从院门一直狂奔到正堂,完全不顾及形象。杜环殷也是刚坐到镜前梳头就听见这不太正常的吼叫,急忙披上衣服打开了门。
“夫人,青山的信”韩樱跑过来带过一阵子疾风,吹起了杜环殷的衣角。杜环殷倒是很淡然,慢慢整了整衣服才从韩樱的手中接过信件,转身准备进屋再拆开来慢慢读。
“夫人,现在就拆罢。来送信的人说军中出事了”韩樱急的只想跺脚。
听了这话杜环殷的手立刻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二话没说便拆开了信笺。军中出事了?这什么意思?此刻她的脑中全是这一句话。
“是将军寄回来的么?”韩樱凑向前想看个究竟。
“是兄长。”杜环殷一字一句地看着信,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韩樱。
“哦,大老爷他,说什么了么?”韩樱看杜环殷一直没有表情,更是着急。
“他说……”杜环殷刚说完这两个字就觉身体一软,信便掉在了地上。
“夫人”韩樱急忙扶着她走进了屋子,还不忘蹲下身子捡起信件偷看了一眼。
离洛受重伤,生死未卜。
这几个字,字字刺眼,连韩樱都觉得有些眩晕,更何况杜环殷
“夫人,这该如何是好”韩樱手忙脚乱,都忘了给杜环殷递些茶水。
“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去青山……”杜环殷一手扶着头,一手急忙挥着。
“青山重地,夫人你怎能私自前去呢?”韩樱刚走了几步一想不对又扭了回来,“大老爷怎么说的,让你去么?”
“那该怎么办??”杜环殷此时是少有的慌张和失态。
韩樱转了转眼珠,“不然,去宫中求求哪一位娘娘开恩许您一个令牌,便可前去了。”
“你说的好轻巧”环殷听了头更是疼的紧。去求宫中的娘娘?这么不着边际的方法她也能说得出口。
“我有一个好朋友,名叫须虞,她是艳尊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并且我听说艳尊妃娘娘心肠厚道,你跟她讲明情况,说不定是个出路。”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朋友?”杜环殷觉得有些不太可信。
“夫人,为了老爷,您别无选择了您只能选择,相信我……”韩樱眼神急切。
杜环殷看了看韩樱,眉头紧锁,似是在考虑。
“夫人,老爷生死未卜,你还是快些罢。”韩樱此时直欲下跪了。
若是平时,杜环殷一定觉得此时的韩樱是不正常的,因为她过分的着急不像是她为人处事的原则。但现在不同于平常,非常时期,杜环殷的脑子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跟我一起。”杜环殷站了起来,急忙去换衣服。果然,她没有考虑太多,更没有注意韩樱。
韩樱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静静地看着她慌张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寒意彻骨。
不知道她为何会有如此的笑,当然,杜环殷没有看见。
四季宫。
艳寻歌一身白衣镶红边纱裙,在舞殿中舞弄着妖娆的身姿。没有观众,只有她一个人。看似是寂寞舞,但她其实并不寂寞。
面色红润,面带微笑,眼眸闪烁。
分明是有喜事当头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往日里若没有青帝捧场,这个尊贵的人儿是怎么也不会一人起舞的。今日里,定然是高兴异常了。
门外,倾溪缠看着母后曼妙的影子,笑了笑,随后轻叩了门。
“缠儿么?进来罢。”屋内传来艳寻歌悦耳的声音。
“我只想来告诉母后,我们第二根线钓上的鱼,来了。”倾溪缠说完话没有停留,转身悄声离去,表情中带着一丝的得意。
屋内没有答话,只是一阵清脆的笑声,在走廊内久久徘徊着。倾溪缠听了,也是一阵笑,爽朗自然。
这样的笑声,无疑是发自肺腑的。
倾溪缠前脚刚离去,就有一个宫女碎步跑来,急急忙忙地在舞殿门口跪了下来。
“娘娘,青山副使韩离洛将军的夫人求见……”
艳寻歌听闻,一甩舞袖,扑掉了一方烛台,门外的宫女立刻吓得面色惨白,“娘娘饶命,我这就去回绝……”她明白,这个主子脾气大,并且她在跳舞的时候是容不得任何人来打搅的。
“传……”屋内意料之外地传来慵懒而不是暴躁的声音。
宫女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依然跪在那里。
“我说,传。你聋了么?”这一声更加慵懒。
“是是,是……”宫女急忙站起身来转身往殿外跑去。
艳寻歌轻步走去将烛台捡起,勾唇浅笑。“小鱼儿,慢慢的都是要上钩的。”她站起身来,端庄地坐在了椅子上。
那烛台之上,明显是雕刻精美的,年年有余图。
“妾身见过艳尊妃娘娘……”
杜环殷身着素雅蓝花绵绸裙,凝重而优雅地跪在地上给艳寻歌请安。艳寻歌抬眼轻瞟,淡淡一笑。
“起身罢,赐座。”
“谢娘娘。”
韩樱默默地一直跟在杜环殷身后,始终没有去看艳寻歌。倒是艳寻歌从杜环殷一进门便看了韩樱好几眼,似是相识。
“来找我,定是有不凡的事情罢。不妨直说。”艳寻歌喝起了茶,仿佛是满不在乎。
“妾身只请娘娘恩准一个去青山的令牌。”杜环殷开门见山,眼神由方才一直隐忍着的冷淡变成了赤luo裸的殷切,将自己的感情暴露无遗。
“哦?”艳寻歌挑眉,没有立刻应答。
“这便是我来找娘娘的目的。”
韩樱轻轻碰了碰杜环殷,意思是不要让她如此直接,但是她却丝毫没有认识到。韩离洛是她的全部,他的安危已经冲乱了她全部的神经,如此一来,她哪里还顾得上大家闺秀的矜持。
“为何要,找我?”艳寻歌看了看韩樱又看向杜环殷,浅浅笑着。
韩樱意识到艳寻歌的目光,但是一直没有去看,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
“因为……”杜环殷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也看向韩樱。来找艳寻歌,完全是韩樱的主意,她因为太心急便直接前来,从没有想过为什么。
“来找我的原因,竟还是难以启齿的?”艳寻歌明媚地笑了笑。
“娘娘贤惠的美名倾城流传,我家主人对此是早有耳闻,便想来求您帮忙……”韩樱不慌不乱地接上了艳寻歌的话。
“哦……”艳寻歌摸了摸茶杯,继而又看向杜环殷,“是这样么?”
“没,没错……”杜环殷有些紧张。
“那你为何要去青山?那个地方,可不是我们女人去的地方……”
“因为我……我要去看我的夫君。”杜环殷本想脱口而出韩离洛受重伤的事情,但她也是聪明之人,知道这样的事情轻易是不能说出口的,便换了个方式说了出来。
“韩离洛不是好好的么,有什么可看的……”艳寻歌站了起来,向窗边走去,好像还是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和夫君感情甚好,妾身是太过挂念,无奈只能来求娘娘”杜环殷也站了起来,跟着艳寻歌走了过去。
“既然如此,我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艳寻歌忽的转身,挑眉看向杜环殷。
“娘娘自然是,随便了……”杜环殷不敢去看她那有些凌厉的目光,干脆低下了头。
“不用害怕,既然你来找我,那我就一定会帮你的忙……”
“当真?”杜环殷的眼睛藏不住喜悦。
“不过……”艳寻歌故意将话拖得老长。
“不过什么?”杜环殷凑近了一些,皱了皱眉头。
“不过,你要帮我捎一样东西去……”
“捎一样东西?”
“没错……”
艳寻歌轻巧地走至书案前,轻轻拉开了桌中的一个抽屉,取出来一个深蓝色的荷包。瞻详了片刻,她缓缓将荷包放到了杜环殷的手上,随后观察着杜环殷的表情。
杜环殷拿着荷包仔细看了看,“这是娘娘的荷包?为何要带去青山中?”她有些疑惑。
“我对青山是有感情的,所以便绣了一个荷包,想让你带去扔在山中,就当是,我去过青山了……”她故意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在别人眼里,此时的她好像当真是在记挂着青山。
“娘娘真是个心细之人……”环殷紧紧地握着荷包,点了点头。
“若不是我在宫中多有不便前去青山,定不叫你代劳了,”艳寻歌拍了拍环殷的肩膀,“多谢韩夫人了……”
“不敢当。”环殷福了福身。
“好,你先回府罢。少时,我会命人将青山令送过去。”艳寻歌摆手转身。
“是。”杜环殷满脸的欢欣之情,急忙福身下去。
韩樱没有说一句话便急忙跟着杜环殷走了出去,但人虽然走了,却留下一张字条。
艳寻歌笑靥如花,翩然用舞袖带起掉落的纸片,纤指将其轻轻展开。
“须虞已知消息,主人静候佳音。”
十二字,短小精悍。艳寻歌笑的更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