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应为:【一百三十一】兰清密室(四)
修改不了章节名称,惆怅
——
风渐渐,夜已浓,夜行的侍卫却一刻不能放松警惕。
星月朦胧,飘渺如纱的云缓缓漂移,不知又被夜风吹向哪儿去。
虽然只隔着宫墙,但宫中的秋意似乎总比宫外来得更早一些,宫殿巍峨却是冷寂的,也许是因为高高的宫墙隔住了人间的喧嚣;宫灯装饰下,虽如同光海一般的皇宫却总仿佛缺了点什么。宫人们习惯性谨慎地行走着,不敢东张西望……
宫内活人不少,缺的却是人气儿。
本是静谧的夜,这一刻被一声马啸撕破。
得得、得得……
“凌风”宝马的英俊侍卫驾马入宫,在马儿直奔侍卫署的一路上,宫人们恭恭敬敬地给那名驾马的侍卫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马儿驶过,带来的风吹起一名宫女衣襟上的飘带。
她埋低着头,稍稍往左一侧,低语道:“这么晚了季大人入宫所为何事?”
另一名宫女用手肘子推了推她,神色慌张:“嘘,别在宫道上说话,万一让前头的姐姐们听见就要吃罚了。”
那名宫女连忙点了点头,收起内心的好奇,学着其他宫女的模样,板起脸,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
侍卫署已到,季扬勒马,翻身而下。一名穿着侍卫服的男子迎上,恭敬地对季扬颔首,道:“季大人……”
季扬一摆手制止他说下去,英目发出光的冷冽非常:“入侍卫殿再说。”
侍卫错愕地抬头看了季扬一眼,再次重重颔首。
“是”
侍卫殿内,三十名侍卫直着身子站成五列,他们脸上的表情出奇地一致,全是如同铁一般坚毅的表情。这三十名被季扬挑出来作为大内侍卫最为杰出的精英,此刻他们已经等待季扬入宫有三个时辰之久了。
这是季大人第一次晚归,但深知纪律的他们绝无一句怨言。
季扬疾步走到桌案边上,利落地转身,随即端坐在椅子上。
“饭桶”
殿内无嘈杂之声,季扬这两个字就如同惊雷,炸响了侍卫殿。眼前的三十名侍卫齐刷刷单膝跪下,表情依旧如铁坚毅。
“属下无能,属下甘愿受罚”
三十张嘴,严肃而洪亮地回答季扬。
季扬唇角抽动着,剑眉高挑,看着那些侍卫的似是要喷出火舌来。
眼前的着三十个人,年幼时被从千万男童中选中,又季老大人一手调教,武功高强,记录严明,仅三十人却又敌千百人之势。季老大人逝世后,年轻有为的季扬继任侍卫署最高职位,他才二十出头,却不见的会输季老大人丝毫
可如今,他季扬亲手管制下的三十精英,却敌不过一个小楼的女人
“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受罚大内侍卫的荣光,因为你们全数丢尽”
三十名铁面侍卫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是恨、还有怒
苦练多年武功,熟知破解机关,了解天下奇毒,可谓精英中的精英,这是他们第一次的败落,输的不是别人,是输给了秀香楼的几个女人——
那些只会绣花画画,唱曲弹琴的女子
之前以为秀香楼里的只不过是女人罢了,不必大动干戈,而如今的失败而归,那些从未尝过“输”的滋味的男人,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季大人会调派三十精英前去秀香楼了。
里面的女人非同寻常,手段毒辣决绝,男儿不及。
气氛凝重,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等着季扬开口指示下一步。他们期盼季大人最好给他们重罚,这样他们的心里才能稍微好过一些。
季扬一掌拍下桌案,桌身猛烈地晃动,上边摆放着的砚台被震裂开几道明显的缝。
“告诉我是谁先动的手”
行事之前,季扬分明重话吩咐过,只观察楼中女子的一举一动,不许贸然行事这群愚货显然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半满少侠、中原第一短刀、剑凰凤绯,这些鼎鼎大名的江湖人士统统与秀香楼有关联,难道你们没有用脑子想过,这栋小楼不仅仅是粉黛歌舞之地吗”
没人敢回答,但他们每日的心底都十分清楚,昨夜他们干的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三十名侍卫潜伏秀香楼四周,可谓是滴水不漏。一向识毒精炼的他们,居然莫名地中了毒,在早晨醒来时,一群男人被捆绑在菜市口,受来往的百姓评头论足,那些鄙夷的眼神将成为他们一世都磨灭不掉的羞辱
回宫后,他们研究了衣上的毒,原来那毒是正是毒王谷失传多年的“噬香”,这种毒被制成香柱,点燃时便有大量的白雾散出,这毒不可思议的是只要遇上兵器就会缠上,拿着兵器的人便会中毒昏迷数时辰。
这“噬香”又非彼“噬香”,定被楼中的人改良过了,竟无色无味,不使人察觉。
但季扬认为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定有哪个愚货拔了刀,所以才会被“噬香”缠上而中毒,不过现下看来,三十人全数中了毒,这说明了在场的每个人都拔了刀
饭桶全是饭桶
这时,季扬不由地会想起那个人——
父亲,您是否与季扬一样,对这群苦心培养的所谓精英失望至极
是季扬无能,没能好好调教他们,让他们的真正的实力连几个女人都不如
父亲,您是否也对季扬感到失望?
季扬双手撑着桌案,眼中的怒光又有了异样的变化,那样的目光是失望的,还带着深深疲惫的意味。
“全退下……”
季扬缓下了语气,手还是撑着桌案,人却一动不动,而他面部的表情是静止的。
冷静的他,往往更令人感到颤栗。
三十人中,没有一个人回应,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他们垂首,只想等待季大人赏罚。
季扬手一扫,台上的笔墨纸砚统统翻落下地,他怒吼着:“我叫你们全退下”
“是季大人”
季大人的命令,不可不从
侍卫们握紧腰间的刀,极为迅速而有秩序地离开侍卫殿。
空荡荡的侍卫殿里只剩下季扬一个人,还有一地散落的宣纸。
看着与父亲一同教授出来的精英沦为废物,季扬深深的感到,仿佛这整个皇宫的,就只剩他一个人……
父亲,孩儿累了……
季扬此刻很想倒头酣睡一场,更想把酒痛饮他个三百杯
但若他也是这个模样,那么,整宫里就再也没人能将它守护。而这样的季扬,也不配守护他的公主
萱萃?她怎么样了?
想起萱萃,季扬心中的悲愤与疲敝一时有了转移。
记得在季府中的小筑阁楼上看到那只青燕子纸鸢,季扬即刻能分辨出是萱萃在宫内为他放的。
他的公主和他一样,也在思念着对方。
与萱萃有好些时日不能相见了,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即使身上任务再怎么重,他一缓下来便会想她,想立刻见到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哪怕没有言语也好……
对了,那只放上天际的纸鸢貌似断了线,坠落了下来。
今日,季扬站在小筑的阁楼中观望着,见那只天空中的纸鸢突然失去了控制,然后坠落不见。
在季府看皇宫并无障碍阻挡,季扬很清楚地看到,那只纸鸢是掉落在西宫那边了。西宫那处最大的宫宇便是兰清宫,若掉纸鸢最终落下兰清宫,萱萃应该会着急吧?
那个地方被皇上封锁了多年,无人敢涉足半步。季扬心底自然清楚,兰清宫还暗藏着皇室的一个惊天大秘密——那是皇室地宫的入口。
知道这个秘密的有皇上,还有季老大人和季扬。季家父子忠心耿耿,不会将皇室地宫入口设在兰清宫一事泄露出去。但季扬更明白那个地宫对于皇室乃至整个天朝来说代表这什么——
天朝命源,龙脉所在。
那只纸鸢掉落兰清宫十分有可能,若真是这样,萱萃定会冒险到兰清宫内找回纸鸢。
不好如此一来,萱萃闯下了不小的祸端。
她是皇上的三公主,十多年来虽深受圣宠,但她私入兰清宫之事一旦被皇上发觉,皇上定不会轻易饶恕。
皇上虽爱女情深,但却对不会拿江山社稷来开玩笑
更何况,兰清宫还是郑贵妃娘娘生前的住处,任谁都明白那代表什么……
皇上的江山、他的挚爱,一并锁入了兰清宫。如此一来,兰清宫俨然是一个帝王最后的底线,绝不容许任何人踏入
萱萃……她会不会真的到兰清宫里寻纸鸢了?还是我想得太多了?
不知为何,季扬心底的惴惴不安愈来愈清晰,似乎感觉到会有事发生。
莫非是因为关系到萱萃,所以自己做判断时就无法冷静下来?或者是因为作为她的未婚夫,关于她的一切会异常的敏感……
不,根本无法放心得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定要亲自前去探探兰清宫,要在赶在那傻瓜之前去寻回纸鸢,否则后果……
季扬不敢多想,他侍奉君主多年,自然知道何为伴君如伴虎。
他收回思绪,即刻拿起放在桌案上的佩剑万宗,快步离开侍卫署……
通往兰清宫的那条宫道,某一处暗角发着一丝幽幽的神秘绿光,路过的人不会在意,但惯性警觉的季扬却有所察觉,他走近那一处,俯下身子。
季扬绝对不会认错,这发着绿光的小玩意,正是燕平国的宝石
而这宝石,被打造成了萱萃的耳坠子
不好,那傻瓜真的去了兰清宫……
季扬拾起地上的耳坠子,将它紧紧攥入掌心,驾着轻功掠身前去兰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