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就听夏南辕那里大叫一声:“你个瞎了眼的狗东西!不是打我的么?扔琴做什么?摔坏了你赔得起么?”
两人扭头一看,原来锦衣卫众人中也不知是谁顺手抄起了石桌上的那张琴向夏南辕砸了过去,夏南辕一见,心疼不已,忙腾身急跃将琴抢在手里,并出言责骂。这琴在夏南辕眼里是个宝,但在那些锦衣卫的眼中哪能算得什么,他们谁会在乎一张琴?那些人对夏南辕的叫骂置若罔闻,依旧一拥而上不管不顾地打了起来。
夏南辕此时手里抱了一张琴,又不要这琴受损伤,身手便有些施展不开了。一时间只好以守为攻,一边找机会冲出亭子去。而那些锦衣卫的人见夏南辕刻意去护着一张碍手碍脚的琴,当下便有几个脑子灵活的人不再打人而专门去打琴,迫得夏南辕又要自卫又要护琴,这小亭子里地方又窄,磕绊又多,一着急出手便重了,一掌将一个锦衣卫打飞出亭子外,而其他人见了,却更加勇猛地围上来。
袁天贺猛见一个锦衣卫被夏南辕一掌打飞了出去,心下便是一惊,生恐那人被打死了,及至又见那人摇晃着爬了起来,心下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好在没死,不用抵命了。这边刚想开口再劝曹安,却见曹安已是腾身一跃,又冲了上去。
夏南辕身在重围之中,手中的琴虽然碍事,但却舍不得放下。曹安二次再上,不再与他单打独斗,混战中一记记铁拳乘虚而入,又疾又狠,打得夏南辕左躲右闪,连连避让。避着让着,夏南辕也不由得心头火起,有心接他一拳,怎奈腾不出手来,有心掉头而去,二十多人围得他密不透风,待要由着性子大打一通,又舍不得毁了手中这张琴。混战之中一不留神,一名锦衣卫的手抓在了琴弦上,铮地一声,琴弦断了一根。夏南辕气得大骂:“你奶奶的!狗眼瞎了?往哪儿打!”
话音未落,就听“啊”地一声大叫,一个锦衣卫被凭空抛起,飞出亭外,跌落到数丈之外的江边空地上。众人惊得一愣,这眨眼间的工夫,未见有人出手,这名锦衣卫何以无端地飞了出去?且竟飞出去这么远?莫非是神力么?怎么可能?众人愣了一刻,转了脸来看夏南辕,夏南辕手里抱着那张断了一根弦的琴,怎会出手抛人?就是抛,也抛不出这么远去啊?更何况那名被抛出亭外的锦衣卫距离夏南辕有数步远,夏南辕就是要抛,也够不到啊!就在这时,众人忽地就觉眼前一花,一花过后,却见夏南辕身边多了一个人,定睛看时,却是谁也不曾注意到的一个渔人。
那渔人中等偏高的身材,头上的斗笠戴得很低,众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笔直的鼻梁和一张紧闭着的薄薄的嘴唇。那渔人粗布短衣,衣料虽粗但衣衫却异常地干净,干净得让人见了直觉得这么干净的衣衫与那江边打渔的活计不相称。那渔人手中拿着一根钓竿,对着满亭子内的锦衣卫视若无睹,一边伸手去拿夏南辕手上的琴,一边轻轻地连声说道:“可惜,可惜。”
这人倏然而至,便是连夏南辕也暗自吃了一惊。*身侧微风飒然,头还没有来得及回一下,其人便已在身边了,这若是有意来袭的,自己此刻岂非是性命早已不在了!再定睛看时,见此人却是那方才在江边垂钓的渔人。心下不禁又是暗惊:普天之下,切莫言强,草莽之中,竟是随处可遇高手能人的!见那渔人伸手来拿琴,便将琴递上,问道:“这琴可是先生的?”
那渔人听了并不回答,却又反问夏南辕道:“不才在下耳拙,竟不知方才阁下弹的是哪一曲,不知可否赐教?”
夏南辕道:“有扰先生清耳了,我方才弹的是《渔翁吟》。”
那渔人道:“《渔翁吟》,古曲谱中,好像没有此曲?”
夏南辕笑道:“是没有。”
那渔人微惊道:“这么说竟是阁下自作的曲子么?”
他二人这里一问一答,全然没有把在场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就如这亭里只有他二人,而其他人俱都不存在似的。有个锦衣卫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喂!你这打鱼的,快点滚开!”
曹安见了这渔人的气度,又想到刚才那无缘无故飞出去的锦衣卫,心下不觉对这渔人有了几分惮忌。当下忙接口道:“请问尊驾与惜花君子可是一路的?若不相干,还请自便,我等是朝庭锦衣卫,奉命缉捕要犯,闲杂人等,速离此地!”
那渔人听了,冷笑一声,说道:“锦鸦聒噪,竟胜乌雀!”说着将琴交在夏南辕左手中,自己伸左手握住夏南辕的右手腕,道:“你我闲杂人等,速离此地吧!”说罢竟拉着夏南辕跃向亭外。夏南辕手腕被他拿住,顿觉一股强大的力道贯在手臂之上,竟身不由主地随着他向前跃去。
曹安见了,叫声:“且慢!”挥拳而上,众锦衣卫也一拥而上,前来阻拦。却见那渔人将手中鱼竿一挥,立时呼地一道劲风扫过,那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人随即应声倒了下去。那渔人将鱼竿一收一甩,就听得“啊”地一声大叫,又一名锦衣卫被抛飞出亭外,向江边空地上跌去。众人见了,无不惊骇!
转瞬之间,那渔人已携了夏南辕跃出小亭,几起几落,站到了早已停在江边的小舟上。那一直站立在小舟边望着众人混打的少年,此刻更不多言,也纵身上了小舟,长篙一点,那小舟便箭一般驶向江心去了。
曹安这里清点人数,轻伤的五个,重伤一个。袁天贺望着曹安,只盼他下令说回去了,却听得曹安斩钉截铁地说道:“天贺,雇船,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