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湖畔箫声

无极仙翁随玉湖仙子进了一处名为“子规园”的院子，在里面设了灵堂祭奠凌云子，除了一个穿黄衫的中年妇人进进出出打点一切之外，旁人一概不得入内。

夏南辕没得师父发话，不知自己是下山好还是留下好。师父进了子规园就再没出来，也不曾叫人捎话出来，玉湖仙子手下的这些弟子也没有一个人来招呼他。一开始众人都围在子规园外，待到那黄衫妇人对大家说了声“都散了吧”，众人便各自散去，园外便只剩了夏南辕一人。

夏南辕在园外坐了好久，把师父、凌云子和玉湖仙子三个人想了又想，想来想去，最终也没能编排出一个满意的故事来。抬头看看日头，日已偏西了，伸手摸了摸肚子，想起午饭还没吃呢。不由得埋怨玉湖仙子不通情理，诺大的玉盘山上竟无人懂得待客之道。也不由得暗自埋怨师父：您进去了，好茶好酒好饭菜，我呢？是走是留，您好歹给个话呀！真走了吧，看看那紧闭的院门，好像这心里面还真有那么点儿不放心；不走吧，左想右想，又觉着自己的这点子担心真是多余，就冲着玉湖仙子对师父的那个态度，自己瞎操的什么心呀！正想着，看到黄衫妇人出来了，便赶忙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问道：“烦请问一声这位姐姐，我师父什么时候出来？”

那黄衫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体略显发福，一张脸苦瓜似地拉着，好像与谁呕了多大的气似的。夏南辕巴结地称呼她一声姐姐，原是要从她嘴里打听出师父的消息，有意讨好她的。谁知这妇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冷冷地说了声：“不知道！”便匆匆走了。

夏南辕碰了一鼻子灰，好不气恼，却又无可奈何，他朝着那黄衫妇人的背影撇下嘴巴，嘟嚷着骂一声“黄脸婆”，便又坐下去望着园门发呆。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园内传出拳脚之声，再过一会儿，竟又传来了刀剑之声，打起来了！夏南辕跳了起来，几步跑到园门边，想进去又觉得不好，不进去又有点儿着急。愣了愣，便将头贴在门上，侧着耳朵细听，听到里面打了一阵之后，突然又传来玉湖仙子的哭声，无极仙翁的劝慰声。夏南辕愣了一会儿，自语道：“我还是走吧，这儿压根儿没我什么事，别在这儿傻候着了！”便转身走开。

玉盘山上的屋舍，并没有固定的结构，依山势路形的不同，屋舍也建得高低大小不一样，子规园距玉湖堂相去甚远。走过两道门，出了子规园，夏南辕看到路边一座小草亭旁边立着个身穿桔色衣服的女子，那女子背靠着小草亭的柱子，像是早就等在那里，听到脚步声，便回过身来。

那女子看上去已有三十好几的样子，按年龄应该称做妇人了，但神态中丝毫没有妇人的成熟与庄重，她肌肤光润，容貌艳丽，身材窈窕。和玉湖仙子一样，脸上化着浓妆，这浓妆衬得她含情的眼睛愈发迷烁，*的笑容愈发妩媚，就连她的衣衫，也艳得犹如一团将要升腾的火，浓浓的橙桔色上，金针银线地绣着团花流云的边饰，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夏南辕第一眼见她，便联想到了青楼中的*，再看一眼，认出了这便是那在玉湖堂上挺身来接他一掌的那个美妇人。

那美妇见了他，扭动着腰肢迎上来，微笑着说道：“夏公子，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夏南辕边说边走近她，又看到她身后几十步远的地方，远远地侍立着四个也身穿桔色衣服的少女。

“是啊！”那美妇人亲热大方地上前来拉他的手，“尊师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了，我理当替我师父尽地主之谊，款待夏公子，莫要让人觉得，我们玉盘山上的人不懂礼数。”

夏南辕将手微微一抬，那美妇人一拉之下，便只拉到了他的袖子。夏南辕将手臂抬在半空中，笑道：“这么好客，我想推辞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那美妇人笑着看着他，娇声嗔怨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你那一掌打得那么重，人家到现在还疼着呢！”

夏南辕立刻正色道：“刀枪无眼，拳脚无情，玉湖堂上……”

那美妇人抢过话去道：“玉湖堂上有眼也有情，夏公子是聪明人，何须我多说。”边说边注视着夏南辕，那目光甚是暖昧，又柔声道：“妾身是玉盘山上嫣然堂的堂主，陆嫣然。”

夏南辕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叫嫣然？什么嫣然？行嫣然？做嫣然？说话嫣然？还是……”他抖了抖半空中仍被对方拉住衣袖的手。

“一笑嫣然。”陆嫣然轻舒手臂，挽住了他的胳膊，含笑望着他。那眼神轻飘、柔媚、**，当真是风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