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尾章——永远的舞者（完结篇）

“检查爱琳所说的各种证物，在灯光室外部署，里面的人一出来马上抓人！爱琳，你……”警官回头时，爱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冰露立在大楼与礼堂间的草坪上，望着星空：“如果，如丝今天能理智一些……如果，萝卜能理解如丝的悔恨……如果……洋葱学会生姜的成熟稳重……”她想到了许多如果，一边把飞边眼睛折好，突然全身一震——她的肩被人拍了一下，背后站着姜荣升。

姜荣升看着她好一阵，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林冰露稍感奇怪和不快，正要转身离开的前一秒，姜荣升突然向她鞠躬，把她吓了一跳。

“冰露，我一直在找你，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也是彩霞和如丝让我拜托你的。”姜荣升严肃地说出了那件事。

“在与宿命和仇恨的斗争中，女孩不幸遇难。在她陨落山崖的那一瞬间，在漫天白雪纷飞中，她仿佛看到她的爱人正微笑着款款向她走来。他说，亲爱的，做我的新娘吧。只有一种爱情是真正隽永而永远铭刻在心的。尽管我与你历经磨难坎坷，然而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深爱你的决心。今天，在漫天星辉中，我与你的婚礼，在天堂隆重登场。”沐浴在紫色的灯光里，穆雨姿虔诚地跪下了，单手伸向天空仿佛在祈祷。当紫色渐退，她的身影重新消失于黑暗时，观众们和评委都已经被深深打动了。

“为什么生姜一定要我来后台看呢？丝丝已经走了，我在这里有何意义？”安雪琪含着眼泪，心情寂寥地但听到掌声回响。

“因为这个是相当感人的古代爱情故事由我校同学改编的舞剧——最后一幕。女主角在神的暗示下，找到了杀害她未婚夫的敌首，在最后的斗争里她与敌首一道从悬崖落下。她的未婚夫在天堂摆着明灯，就象他死的那天他们喜堂上的情景一样为她祈祷，但她却来到了天界。最后天使们云集着在天堂里为他们举行婚礼……”霍晓娜念着节目的简介。

“但是女主角已经没有了，所有的舞者，都没有了……都不在了……”安雪琪丝毫没有心情看舞台。

“不，”穆雨姿从舞台上下来，刚才那样的主持她是如此动情，以至于她的眼睛也注满了泪水，但仍然象她往常任何时候一样地坚定：“我们必须信赖生姜——舞者依然存在！”

暗淡的蓝色里，舞剧的女主角的身形隐隐可见，忧郁的蓝光中，所有人都无法看清她的真面目，但她的每个动作都在拨动观众的心弦。蓝光再亮了一些，在盛装的天使之中，她开始不断旋转，轻盈的脚步飘逸于白云里，散射着优雅高洁，柔美的身段飞翔在雪片中带着凄美的欢悦，她在无声地哭泣，只有她明白这一辈子的挣扎与痛苦换来的幸福已然姗姗来迟。爱情，曾经作为她生命中最残忍的祭品，此时却由一个虔诚的人双手呈上。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她显然毫无思想准备。所以，她唯有翩翩起舞，只有漫步在云端的她才能清明寡欲。仙子之舞如歌如诗如画，在这哀伤而喜悦的婚礼上，她身周罩着神秘的色彩，里面飘洒着冰和雪，那是冰雪的精灵在舞蹈，如此纯洁和冷漠，邪恶与俗念被一扫而尽，除了平和与美好、静谧和简约，她的神圣光环之外一切都是真空。

“丝丝！”安雪琪失声喊了出来。是的，只有许如丝可以这样跳舞——至少安雪琪是这么认为的，但她对生与死的界限的划分被台上的景象毫不留情击穿了，对穆雨姿、姜荣升、霍晓娜以及所有真正热爱过艺术的人，许如丝复活了，并将永恒地为她也深爱的人们舞蹈。

“不，是彩霞！”霍晓娜惊呼着。台上白裙翩翩的许如丝散射着许如丝从来没有的蓝色光线，幻化成了赵彩霞。光环越来越大，套住了全场观众和评委的心魄。灯光渐强，当姜荣升加入舞蹈时，舞者赵彩霞更像是内里充满了光焰的千年蓝冰，内心的火焰欲灼穿冰层的矜持，蓝冰的矜持也要压制激情的火焰，此消彼长，犹她内心见到爱人的欢喜与不能在人间厮守的遗憾不断地交织，升华。随着灯光渐强，悲情的色彩更展现得淋漓尽致。然而她又无法全身而退，只因他始终是她此生翘首企盼的男子。唯有在他广阔的胸襟怀抱中，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与幸福。两人在彼此的爱恋中纠缠着，仿佛至死方休。姜荣升舞蹈隐含着高山和大地的宏大宽广让她可以有足够空间尽情释放。

“如丝，你知道为什么老师没有答应你今晚的登台而让你的彩霞师姐去吗？不是偏袒、不是实力、也不是个人喜好和恩怨……是性格，决定你们的气质，直接影响了舞蹈的气质。天空的婚礼，只有冰雪性忧郁气质才可以演绎得完美，而你却是阳光性欢悦气质，就这一点来说，你是阳光舞者，而彩霞是冰雪舞者，你们的技术都尚未能将两种气质的舞同时融会贯通，因此在这一舞剧上，你练习得无论如何刻苦，却由于天性的影响，也是会比彩霞略输一筹的，不管怎样现在你已登台了吧，老师祝福你……”在看守所中，陈玉瑛老师的目光似乎已经穿过了天花板，在星光里看见了许如丝的舞姿。

天使们纷纷舞起，灯光终于聚焦在了他们身上。一时间，整个舞台灿烂得宛如金碧辉煌的宫殿。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她缓缓放下自己所有的委屈与怨念，露出恬静的微笑。而此时此刻的他，正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一言不发，却又诉尽衷肠。当音乐高潮来临时，女主角将绸带向空中抛出，姜荣升双手一送，女主角身体连续飞速旋转着从姜荣升的怀里脱出，绸带落下来缠绕在她的玉体上，她又快速地转回姜荣升的怀里，两人一同向一侧滑出了六七步。当最亮的那束光线照在他们的脸上时，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个舞者的秀美绝俗凡尘不染的面容。安雪琪、霍晓娜、穆雨姿都没有想到，许如丝和赵彩霞已在冥冥中帮助姜荣升同时选定了来让她们在舞台上都得到了新生的人，竟然是那个从未正规学习、只是偷练过舞蹈的天然舞者林冰露！

灯光渐回暗成深邃的海蓝，天使们的身形渐渐隐去了，台上舞蹈中姜荣升和林冰露已经心情相通，达到“无我”，他们一起在雪山和冰洞，在海滩和深林起舞，没有旁人在看他们。最后，他们回到了舞台，姜荣升揽住了林冰露的纤腰，在最后一点蓝光和音乐声中向她的脸上吻去。

林冰露在音乐一停时，就已经回到了现实，突然想到了雷纵海在车上揽住她的腰说出了“我喜欢你”4个字的情景。于是两人的唇间多了林冰露的手指。这一切都发生在舞台上的黑暗中，只有掌声知道。

“我感受到了，你刚才一直在和你的爱人跳舞，祝福你！”姜荣升的声音是种说不出的滋味。

“谢谢。”

“可是我无法控制，对不起，林冰露，我喜欢你。”

“……”

“…………”

“……请，放开我可以吗。”林冰露话音没落，她就稳稳当当站在了地上。灯光亮起，演员们谢幕时，姜荣升的脸上仍旧是钢板一块，他非常专业地鞠躬接受观众的崇敬。连林冰露也没有看到过他有第二种表情。

“冰露！！你……”安雪琪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

“我帮了他们。抱歉。琪姐的学校，二等奖吧。”林冰露解开盘头胶圈，道。

“我觉得所有的奖应该都被我们学校拿到了。”霍晓娜欣慰地道。

“冰露，”穆雨姿把林冰露带到一边，双手握着她的手，“谢谢你，今天多次得罪，可你却不会在意，你和纵海都救过我，都是我想得太多了，冰露，你网球水平和他的足球水平一样高，舞技又如此出色，美丽也胜我十倍，纵海和你正是一对。”

“谢谢，你会找到，比海优秀很多的。”林冰露看上去很开心。

“我要去报幕了，已经是最后一个节目，你和姐姐要看完吗？”

“我想不用了。”

“那你们出学校小心点。这个是我的电话。以后有时间再打网球吧！”穆雨姿放开她回去拿麦克风了。

“荣升，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啊……”霍晓娜看出姜荣升情绪不对。

“警方搜索了音响室，找到了罗观松的日记本。对日记内容已经全部拍照，并找到残留百草枯粉末的纸包碎片，确认了罗观松的杀人事实。”姜荣升把一本笔记本放在桌上，转身离开去忙着监管舞台工作了。霍晓娜翻开了本子，安雪琪也看着，完全没注意林冰露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来……白菜的家里是豪门大户，跟校长关系也不一般。他在杀死赵彩霞后连他用的手法和洋葱要找他了断而他要用手下将洋葱解决的事情都告诉萝卜了，以貌取人的他当然不会想到萝卜喜欢的竟是貌不出众的赵彩霞。”安雪琪想。

“萝卜和白菜，一直想着怎么杀人，特别是萝卜，连校长和穆雨姿的哥哥都想杀，还居然把自己杀人过程都记录下来了。而且这么具体！”霍晓娜想。

“原来赵彩霞受辱后，把全部经过都告知了萝卜，而萝卜也就在那时候，发誓要为她找回公道。现在，所有事情，都在我预料里，除了……从刚才破案时我就觉得不对的……那件事情，计划周密的萝卜，怎会没有万全之策，怎么会没有——即使白菜万一不来赴约，也能将他处死的计划？白菜对于他来说，应该是非死不可的吧！这日记……等等，好象……有一句！”林冰露把本子抢过来吓了霍晓娜一跳：“日记给我！”

“‘2小时——如果节目单没有象语文课那样拖堂——他最多就剩那么多时间了。根据理论估算，6792伏特电压将化做那道正义的宙斯闪光。……’……2小时？是说……现在吗，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体能承受的电压，最高为36伏特，这话的意思是，要用6792伏特电，将白菜击毙吗？可是罗观松已经死了……”

“冰露，你和姐姐还都没有走呀，”穆雨姿报幕回来了，“还是先别走了吧，最后一个节目开始的时候会将全场的灯光点亮，然后做一个很特殊的灯光效果喔！是罗观松想出来的。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看完再走不迟。”

“难道……！！即使已经死了，竟然还可以继续杀人吗？！全场灯光点亮……！！！！！！！”林冰露将日记本一抛，不顾穆雨姿和安雪琪呼唤直奔灯光室。

“喂，女同学你不能进去！”在灯光室外埋伏等候的警官一把拉住了林冰露。

“啪、啪”两声，全场的灯光点亮了，然后滚动闪烁。合唱欢乐颂已经开始，林冰露大急：“糟糕……！”就只听灯光室里传出一个长声的怪叫，警官抛下林冰露撞开门冲了进去，林冰露也跟进去了。蔡延全身都已经烧得焦黑地倒在椅子下，白菜烧成了黑菜。当警官检查着蔡延的尸体，知道已经无救时，林冰露早看清楚，蔡延坐的椅子下有两根导线连接到了那个点亮全场灯光并闪烁的操纵键附近。

庄严的圣歌和闪耀繁星般的灯光中，晚会和悲剧都落下了帷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