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沈靖、皇甫和陈显等人进府以后，门后只有两个人，都是短衫打扮。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将众人往前院引去。满以为进门之后满是刀斧手的陈显等人大是疑惑，心中忐忑的随着皇甫等人。

到了书房门口，曹德早在那里等着，辰夏已由李元和桃红护着，躲在偏房里，等正事一毕，便随曹德一起撤离。见到皇甫，曹德微一拱手，喊了一声将军，皇甫却是做了一揖，声称“见过都堂！”

既然沈直的身份不再保密，曹德也就不必再隐瞒身份。所以皇甫才会在陈显等人面前直呼曹德为中堂。曹德只是他的化名。他本是平州中都卫的总统领，沈直未退隐之前便在御书房行走，自然是都堂之身。而且也算是皇甫的前辈，当的起皇甫一拜。

曹德看向沈靖，沈靖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曹德便对皇甫说道：“将军先带一人进去，老爷就在房中！”

皇甫微一顿道，便对沈靖点点头，两人一道向门口走去。

“等等！”突然身后一声断喝，却是那白水太子陈显。

陈显一直冷眼旁观，见这几人那有要杀人的意思，倒真正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此时又要将自己撇在门外，不知进去秘谋些什么，陈显自然不会答应。

“不知太子有何见教？”曹德冷声问道，此人是真正来此想取沈直性命的，曹德忍住没有当场将他斩杀已算是客气，又怎会给他好脸色。

必竟曹德凶名在外，此时又是一脸寒霜，陈显不由退了一步。但猛然间醒悟过来，不由有些羞恼，厉声向皇甫问道：“既然贵国与我国有约在先，将军自然知道我等为何而来。为何此时不让我们去见正主，你们却要私下见面，还要将我扔在一边？”

皇甫沉声说道：“既然是我们有约在先，太子就应知道进了这府就应处处听我安排，肯定不会误了太子的正事，你们等了十六年，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陈显不由嘎然而止，当初确实有如此约定，到了河州，自己等人的行止一切都有平州安排，就连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是完全交给了对方。

陈昂连忙拉了陈显一把，拱手说道：“将军请便，我们在外候着便是！”

陈显知道自个理亏，再没有争辩，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听的沈靖微微皱眉。

曹德再不理他，只是打开房门，让皇甫和沈靖进去，待曹德进去关上门后，沈靖的四名护卫便将门口死死守住，将陈显等人堵在外面。陈显气急，方要破口大骂，却是被陈昂拦住。

沈直靠在太师椅上，双目有了些神彩，但神色还是极差。此时只是微笑的看着沈靖，轻声问道：“来了！”神情就如看到了只是两三日不见的朋友一般。

虽然知道沈直命不久矣，但亲眼见到他瘦若槁木，面若死灰，整个人同骷髅一般的模样，就是心如铁石般的沈靖，也是止不住落下泪来。

“你倒是连老三都不如，我这还没有死，急着落什么眼泪！”看到十多年未见的沈靖，沈直心情好了许多。

沈靖强忍住落泪，恨声说道：“老三那个蠢货，只要是大哥你说的话他便深信不疑。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大哥已病入膏肓。还想着要和大哥一道回平州去。”双亲早亡，沈靖和沈丞等于是被沈直一手带大，多年未见沈直，此时甫一相见，沈靖犹如回到了小时候在大哥身边的日子，说话少了许多顾忌，哪有平时的冷厉严肃。

皇甫心中一震，却也明白只有在沈直面前，平日里不茍言笑，雷厉风行的沈靖才会露出和善的一面。

沈直笑道：“老三性子有些耿直，若是知道我此次的安排，管你什么白疫，管你天下人的死活，怕是会扛起我便跑。”

沈靖沉默不语，沈直放弃荣华富贵，放弃天伦亲情，最后还是以自身性命为砝码，去换取白水的那块传承之玉，只是为了那子虚勿有的人道传承，可是各国皇族没有一个不想取他性命，更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那虚无缥缈的理想。

沈直又道：“现在这里最是是非凶险，又有何必亲自过来，若是让人知道了，定是凶险万分啊！”

“我只想见大哥最后一面，”沈靖沉声说道：“就是大哥在此勋命，也应该魂归平州，而不是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

沈靖的意思便是沈直死了，也要将他的遗体带回平州，沈直心中黯然，“随着你！”

看沈直看向自己，皇甫屈膝跪倒，低声说道：“皇甫见过大人！”平州自成一国，沈氏世代传承，是为皇族，但掌国之大器者从来不称皇帝，只称国主或是大人，历代如此。

沈直微微含笑道：“多年未见，大家都是老了啊，连皇甫都有了白头发。”顿了顿又说道：“以后还望你等好好辅佐二弟，早一日完成祖先遗愿！”

皇甫连忙低头称是。平州皇室之所以历代皆不称帝，只是因为先祖立有遗命，皇者，天命之子也，自当十州皆归，统领天下。偏居一隅安能称“皇”，等何时平州能使的天下一统，四海皆服，才能称为皇帝。所以平州历代国主，皆是以一统天下为毕生志向。

沈直又对沈靖说道：“稍后拿了白水的那块传承之玉，你便随曹德速速离去，此地不可久留，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来了沦化！”

“曹德护我离去？那大嫂和平安怎么办？”沈靖沉声问道。

“平安有老三护着，你大嫂曹德已安排了人手，你不必牵挂！”沈直说道。

沈靖微一皱眉，“怕是李景不会轻易放走大嫂和平安！”

“我那岳父对平安倒不是志在必得，他这是一计两用，进可攻，退可守。留下平安，便是掌握了日后对付你的利器，若放平安回去，他定是会在平安的丹药中做些手脚，那样对你更是麻烦！”沈直沉声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但平安是你唯一的骨血，必需回平州。大不了，日后不用沦化的丹药，求老祖宗天天给平安度气续命，比那丹药差不到那里去！”沈靖说道。

平州皇族沈氏藏着一位祖辈高人，是世间唯一一位达到缘任大圆满境界，随时都会堪破，踏入那传说中的缘督之境之人。也就是沈丞所说的那位老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