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里的人们无不为之震惊!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年轻的男孩子竟拖着这么重的伤去应战,从他的表情上一点也看不出他正忍受着骨折所带来的疼痛!
“来!夏月!起来,”夏叶扶着夏月,“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我不去!”
“你疯了!别再打下去了!!!”
这时坐在前面的家主夏宏城眯着那充满皱纹的眼睛,不悦地说:“这又是哪家的公子在下命令?!我这个老头子现在还没死呢!”
夏叶这才意识到所谓的‘严正’还没有结束。
“大爷爷!”夏叶跪了下来,“大爷爷!请您饶了夏月吧,他年轻气盛,不懂世事,求您网开一面吧!”
“哥!别求他!!!”夏月怒吼道。
“小月!闭上嘴!”
夏宏城轻哼了一声,那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不过并不敢令人恭维。
“小叶,你还是别提他操心了。他都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夏峰两兄弟的母亲这时开了口。
“姑姑!夏月他有什么地方得罪您,您也放过他吧!别再为难他了!”
“这话说得可不对啊,”女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夏叶见他的姑姑根本只有添油加醋的意思,转而面向夏雪。
“小雪,算哥求你了,放过小月吧!看在曾经你们的…”
“…哥!”夏月艰难地拔住了夏叶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虚弱地说道,“哥…现在…这个家里面…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小月…”
“如果…你还当我是弟弟的话…就不要求这些畜牲……”
夏月说完奋力地站起身,因为疼痛的缘故,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小月!你不能再…”
夏月捂着腹部,拖着另一只已经残废的手,一瘸一拐的向前挪去。他眼中的坚毅并没有因为身体的残破而消退下去。他隐约听到了谁的哭泣声,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定是母亲…看来又让妈妈哭了,我还真是个不孝子…
他走向夏雪,虚声说道:“继续…”
“……”
“咳咳咳…”夏月又咳出了几口血,光是这样的站立就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这时夏月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她拉扯着坐在一旁的夏羽辉,哭着说:“羽辉!羽辉!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救救他吧!千错万错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惯着孩子了…你救救他吧!”
“……”
夏羽辉也终于忍耐不住,他猛地起身,跪在了他大伯的面前,低下头说:“子不教父之过…夏月所犯的错误全都因为我家教不严的缘故!如果要罚请您就惩罚我吧!”夏月的母亲也立即跪到了旁边…
啊…父亲嘴上总是说要罚我,但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夏月的脸上早已破了好几层皮,嘴角也被擦出了血迹,但此刻他的笑容却非常的灿烂。
“爸,妈,”夏月用尽最大的力气说道,“如果…我不愿意让你们求他…你们是不是不会听…”
“混账东西!闭上你的嘴!”夏羽辉即刻吼道。
夏月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所谓的家就是‘麻烦’…他颤颤巍巍地走向那里,当经过夏雪身旁时,没有去看她的脸…夏雪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夏月来到夏宏城的面前,断断续续地说:“夏家…家规的第一条…第四条、第二十一条…这三条都是我所触犯的…刚才被同辈中的掌权人逐出了夏家,按照家法办得话…我要挨四十杖刑,对吗…”
老头子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并不是一无可取呀!”
夏月的态度显得很平静:“我愿意领受。”
“大伯!我愿意替夏月挨受杖刑!”
“还有我还有我!”
显然老头子表面虽然很愉悦,但内心依旧非常的不快!听到这话后,本来做作的笑容也为之不见,他拿起拐杖狠狠地打了一下夏羽辉!当他要打夏月的母亲时,夏月伸出手挡住了这一击。
“与其打我的父母,倒不如留着力气来打我…您说呢?”
老头子的脸拉得老长老长的,他压住火气,沉着声音问道:“你们谁来?”
在场的族人都沉默了下去,凡是分家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杖打这样已受重伤的人,场面又陷入了沉静当中。这时夏峰和夏磊站了出来!他们的母亲没少在后面教唆他们。
“大爷爷!我们两人愿意!”
“请您监督!”
夏宏城舒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说:“好!”
不一会,佣人便拿来两根又长又粗的棍杖,两兄弟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充满仇恨的看向夏月。
夏月倒是不以为然,他轻声叫道夏叶:“叶哥…帮我…把放道具的桌架拿过来…”
夏叶愣了一下,赶忙跑到旁边,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搭了把手,一起搬到了夏月的面前。
“放在…我后面…”
几个人又重新搬到了夏月的身后。
夏月面朝着门口把衣服扒开,那瘀伤已经让族人们胸口一紧,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瘦弱却又坚实的身体上,竟然会有三道深深的疤痕!两道在胸口,一道最长最深的在背后!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被刀所砍伤的…到底夏月经历了什么,他们无人知晓,但是这男人的象征完完全全证明了他那和年龄不相符的气魄绝不是虚张声势!
夏宏城阴沉着脸、夏杰的眼中惊愕万分、夏月的父亲母亲更是不可置信、而夏雪只是呆呆地矗立在原地…
夏月解开衣服的带子,慢慢跪下来,身体架在了眼前的桌架上。
两兄弟走上前,一左一右,就在他们得意地举起木杖时,夏月突然阻止道:“等等…”
两兄弟停下来,讽刺地笑了起来:“看来丧家犬是要求饶了?”
“呵呵,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赌?!”
“看看你们能不能让我求饶…若是能,以后见到你们我行三跪九叩之礼;若是不能…嘿嘿,你们学狗叫…”
夏峰被气得结巴起来:“你、你小子到这时候还嘴贱!”
“哥!别跟他废话!咱们赌了!!!”
“好!”说着夏峰举起手中的木杖,“我就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沉重地木杖狠狠地落到了夏月的背上!夏月痛苦地深吸了口气!此刻不仅背上传来猛烈的剧痛,五脏六腑也如排山倒海般不断翻滚着!
“叫你嚣张!!!叫!!!快叫啊!!!”
“垃圾!!!废物!!!去死吧!!!”
两人刚才所受的耻辱在这一刻完全发泄在夏月的身上,场内只听的见那‘咚咚’的声音,一部分分家的人已经不忍再去观望,而本家那些经受过严格教诲的人,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里。
“哈哈哈哈哈!!!”
夏月嘴里一边淌着血,一边狂傲地笑着!
“还笑!!!可恶!!!”
“看我不弄死你!!!”
二十多下重击都已经挨了下来,夏月不但没有发出一丝哀求声,反而脸上的笑容越加明显。他深深地明白就算在这里失去了生命,也不能向这个丑陋的家族低头!这个封建的、肮脏的家长制家族早就应该有人站出来反抗!而爷爷就是第一个人,那么自己就绝对要做第二个人!
“来哇!!再用点力啊!!!”
“混蛋!!!”
夏磊狠狠地击中了夏月的肋骨,夏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但这绝不会影响他的坚信!他带着满口鲜血笑问道:“就这点本事?在你们的雪姐姐面前可真是太丢人了啊!哈哈哈!!!”
此话一出,夏叶觉得大事不妙!只见夏峰轰然抬起棍杖,狠狠地击中了夏月的脑袋!‘咔嚓’一声!木棍断成了两截,高高地弹飞了出去!
“小月!!!”
“夏月!!!”
夏月的母亲、夏叶、还有夏叶的父母赶忙跑了过去,只见鲜血渐渐从夏月的脑袋上缓缓地滴下。
“夏月!醒醒!醒醒!!!”
“……没…….”
“叔叔,快送医院吧!!!”
众人要把夏月抬下去,但被其他本家的人拦住了去路。
“杖刑还没有结束,你们想带着他去哪?!”夏宏城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爷爷!如果夏月再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的!!!求您放过他吧!!!”
“大伯,我愿意替我的孩子领受剩下的杖刑!请您看在家父去世的份上,饶了他唯一的孙子吧…”
但这些话对于那个当家的老爷子来说根本就是耳旁风。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一直在身边观望着的夏杰终于开了口,他小声地对自己的父亲耳语道:“父亲,刚才夏月已经挨了整整三十下了。”
“还差十下!”
“我知道,这十下应该是小雪把夏月逐出夏家的那十下吧。您想想,如果真得把夏月逐出夏家…那以后他岂不是不再受家法的约束了?”
老头子沉默下来。
“逞一时之快,而以后想要再…”
“行了!”老爷子一挥手打断了夏杰的话。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老爷子,老爷子压抑着不快对本家的人示意了一下,他们瞬时让开了道路。
夏月迷离之际说出一个字:“…等…”
“别理他!!快走!!!送医院!!!”
“一句…”
夏羽辉停下来,搀扶着夏月。
“叔叔?!”
“让他说!”
道场又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这个让他们从心底佩服的孩子还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我他…妈的废了……也…绝不求饶…”
夏杰坐在那里挑了一下眉,心里暗爽!因为他看见老爷子的头上早就不知道爆出了多少条青筋!哈哈哈,夏月你这小子好样的!可绝对不要死啊!
说完这话后,夏月彻底地晕厥了过去…
待一行人把夏月送出去以后,夏杰带着略微严肃的语气说教道:“小雪,以后不要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把家人逐出家门这种话不能轻易就可以说出口的,知道吗?”
夏雪点点头….
“这次就算了,夏月还是咱们夏家的人,以后可要考虑清楚。”
“明白了。”
夏杰乐了两下,这话看似再说夏雪,但其实话里话外还是透露着对老爷子的不满。夏宏城虽然年老但还没到痴呆的程度,自然明白自己儿子的话。这次严正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称心如意,而且好像还起到了相反的效果,虽然族人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但心里对于这个忤逆家长的年轻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夏宏城愤怒地闷哼一声后起身离去,其他的长辈也跟着离开了道场。
“雪姐姐!你刚才的英姿真是太美了!”夏磊跑到正准备离去的夏雪身边笑着说道。
见到自己的弟弟先占了便宜,夏峰也赶忙跑上前:“夏雪姐不愧为下任继承人啊,对待那个家伙时候的样子真有大将的风范啊!”
夏雪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她强笑了一下,没有理会二人离开了那里。她独自走进更衣室,缓缓地锁上门…空旷的房间里仅剩下夏雪一人,她再也难耐不住心中的痛苦,泪水终究从眼中扑朔而下。
“夏月、夏月…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