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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通苦涩着满脸,可怜兮兮道:&ldqo;姚峰主,你看,那小子该怎么办啊?&rdqo;
姚葵,仰恩峰峰主,他是个单灵根修士,早早修到了灵者后期境界,知道再也无法进步,就求了个差事到这仰恩峰管理外门弟子。看着那些埋头苦修的同门,他心里发笑:单灵根注定无法突破,一辈子都是灵者,何必学什么高深功法?还不如像自己这样,做个一峰之主,既威风,又安全,还能捞点好处。
看着诚惶诚恐的武通,他拿腔作势道:&ldqo;恩。对于那小子,四长老可有什么特殊的吩咐?&rdqo;
&ldqo;特殊吩咐?&rdqo;武通微微皱眉,装作思索的样子:&ldqo;这倒没有。四长老只是让我们好好照顾他。&rdqo;
姚葵也觉得头疼。仰恩峰这种灵气不足的山峰,平时很少有长老关注,更何况是脾气火爆的四长老。他也拿不准那小子与四长老的关系。&ldqo;这样吧,先好吃好住地养着吧。不过,你们谁也不准跟他说话,四长老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万一&hllp;&hllp;&rdqo;
&ldqo;是,是。武通知道怎么做。&rdqo;
他连忙退了出去,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间瓦屋之前。
&ldqo;武老大,您来了。&rdqo;屋内点头哈腰地走出了一个瘦高个。
&ldqo;恩,那小子怎样了?&rdqo;
&ldqo;还睡着呢。我看怕是不行了,要不要找个郎中给看看?&rdqo;
&ldqo;多事!真不行了,四长老会将人交给我们吗?&rdqo;
&ldqo;是,是&hllp;&hllp;&rdqo;
&ldqo;听着,姚峰主吩咐了,好吃好住地伺候着这小子,却不得与他交谈一句。&rdqo;
&ldqo;啊?&rdqo;那瘦高个一愣,道:&ldqo;是,是。绝不会让他饿着。&rdqo;
江淼仿佛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他见到了温婉的生母,为他束发,为他缝制月白的长袍。那样的梦多美好啊,美好得他再也不愿意醒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一间简陋卧室,硬木板床,粗制的窗棂,幸运的是有着一蓬蓬灿烂的阳光涌了进来,落在他的被褥上。
他想起昏迷前的情景:手中符箓化作雷光闪闪的紫色长矛飞了出去,然后,血掌化为乌有,他也晕倒过去。此刻,江涯心中充满兴奋,他知道自己获救了,自由了!
什么可以与生命、自由相比?!
他一跃而起,却发现浑身骨骼仿佛碎过一次一般,酸痛无比,整个皮肤更是焦黑一片。他暗查丹田,潺潺溪水般的灵力枯萎不少,有气无力的,似乎随时都会溃散。他知道,此次受伤不轻。幸好,他的灵力属于水属性,天生就有疗伤的功效,只要好好休养一定能恢复如初的。
门&ldqo;吱呀&rdqo;一声开了,瘦高个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ldqo;大哥,&rdqo;江涯问道:&ldqo;这里是什么地方?&rdqo;
&ldqo;连&hllp;&hllp;&rdqo;瘦高个刚说了一个字,突然想起武通的吩咐,连忙将剩下的字噎了下去。
江涯见他不答,苦笑一下,接过了饭菜。瘦高个转身就走了。饭菜的确不错,有鱼有肉,江涯吃在嘴里却不是滋味。大哥呢?他现在还好吗?
就这样,江涯在仰恩峰住了下来,令他奇怪的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搭理他,仿佛他是什么不洁之人。可是,他又发现他的住所、饭菜都是这儿最好的标准!一向聪明的他,陷入了糊涂。
尽管如此,不久之后他还是知道了这儿就是连云宗的仰恩峰,更是知道了连云宗内的最大一件喜事‐‐四长老喜得佳徒,将会在一个月后举行大礼。江涯不是多事之人,性子平和却聪慧的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在听到四长老那个佳徒的姓名后,他陷入了沉默!
大哥‐‐
他的心里一片苦涩。这么容易就背叛了吗?你置爷爷的牺牲于何地?置我又于何地啊?大哥,真的在乎什么问仙令,你直接问我要我又怎会不给呢?
江涯一人在后山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看日升月落,看一些不知名的花片片凋零。然后,他默默走了回去。
武通发现,那个四长老带来的小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如果说,刚来的时候那小子一片焦黑,现在却白得像个小娘们。最重要的是,不是他的肤色变了,而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刚来时,他待人温文尔雅,嘴边常常挂着微笑;而现在虽然对人也客气,却是那种远远隔着一层冰山的客气,让人不敢招架;最重要的是,他变得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可怕!
时间一天天过去,四长老似乎将江涯遗忘了,再也没有过问过一次。武通对他的态度也变了,总不能让一个外人在这儿白吃白住吧。想留在这儿?想!想的话就要去干活。挑水、劈材,翻地、种灵谷。要干的活多着呢。
江涯每天的任务是挑满十缸水!
别以为是个轻松的活,整个仰恩峰最辛苦的工作就是挑水了。水缸足足似一个大水塘,每日来回近千趟才能挑满十缸。水是从后山瀑布深潭内取出的,一来一回,有十来里路。很多人以为这个细皮嫩肉小娘们一样的少爷,干不了一天就要哭爹喊娘。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十来天过去了,江涯依旧每日起早开始挑水,两个时辰内,挑满十缸。
这些天,江涯的心中很静,静得仿佛看透了世间的冷暖世故。外门弟子巴结着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巴结着核心弟子,核心弟子又对亲传弟子不断示好,整个连云宗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这样的戏码。唯有江涯,安安静静地在挑水的路上来来回回。他的内心早已从大哥的背叛中平复下来,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呢?总比每日被人追杀的日子来得舒坦。
有的时候,提前完成了任务,他也会在瀑布下练一会儿功。他发现,此处水灵气十分充足,十来天的时间,体内枯萎的灵力已经壮大成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ldqo;霜天水影&rdqo;施展开来也与以往有了大不同,甚至能将整个脚下都冻成冰块,漂浮在深邃的水潭之上。他很享受这样的漂浮,脚下的冰块好似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赶到温暖。
在一次漂浮之中,他发现了一个飘逸出尘的男子。
那人一身纯白衣饰,连束发的丝带都是耀眼的白色。他就那么平静地站在水面上,不见任何灵力波动,却仿佛整个水潭的水都听他的话一般,将他拥护在中央。那是怎样的人呢?江涯发誓,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美成那种程度。那样的美,不是说五官有多精致,身材有多均称,而是从内在散发出的一种柔和气质,让人忍不住产生淡淡的欢喜和惆怅。
他是仙子落凡尘吗?
与他相比,江涯脚下的冰块显得多么肤浅、粗鄙和可笑。他的脸&ldqo;唰&rdqo;的一下红了。
男子没有笑话他,手一招,从水潭内飞出一条透明的水质丝带,在他手中灵活无比地飞舞着。转瞬间,丝带变成水蛇、海草,甚至一只火鸟。&ldqo;你的心里有水,便能领悟水的真谛。明白了吗?&rdqo;
江涯似懂非懂。
男子笑了笑,道:&ldqo;你是连云宗的弟子?&rdqo;
&ldqo;不是。不过,宗门大考后,我肯定能成为连云宗的弟子。&rdqo;
男子仔细一看江涯,面露讶色,道:&ldqo;好奇特的资质!我相信,你能通过大考。&rdqo;
&ldqo;多谢前辈。&rdqo;
&ldqo;宗门大考之后,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rdqo;
&ldqo;我&hllp;&hllp;&rdqo;
&ldqo;恐怕,整个宗门,除了我没有人愿意收你为弟子了。愿意的话,你就前来冰兰峰。&rdqo;男子说完,整个身体突然化开,仿佛水流一般,向前飘去。
江涯忙道:&ldqo;前辈。你为何修仙?&rdqo;
他说出&ldqo;修仙&rdqo;二字时,男子已经离去很远,可是,听了这话却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前。
&ldqo;有意思。我为何修仙?三百年了,还真是没有想过,仿佛不断修习是天经地义的事。&rdqo;
&ldqo;前辈,请容我放肆。这些日子我住在仰恩峰,听到很多,也明白很多。既然一个人的最高修为境界是上天注定的,老天赐予你多少灵根,便能成为怎样的修士,那我们为何还要拼命修炼呢?单灵根就算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还是不如双灵根,这太不公平了!&rdqo;
&ldqo;这个世界本没有公平。&rdqo;
&ldqo;前辈,修仙是不是逆天的事?&rdqo;
&ldqo;是的,逆天改命!&rdqo;
&ldqo;哈哈。&rdqo;江涯似乎有些凄凉,笑道:&ldqo;依我看来,整个青萝的修士都是顺天而行!&rdqo;
男子面色一变,内心似乎有些触动,道:&ldqo;何出此言?&rdqo;
&ldqo;老天爷赐你三灵根,你便成为尊者;赐你四灵根,你便成为宗者;这不是顺天又是什么?!&rdqo;江涯继续道:&ldqo;既然要逆天改命,那么不管我是几灵根,我都要成为圣者,成为站在这个大陆巅峰的存在!&rdqo;
男子似乎在思索江涯的话,过了许久,他叹息道:&ldqo;说得好,不过,近万年的记载中,还没有出现过突破灵根束缚的修士!咳,或许你将是个奇迹吧。&rdqo;男子飘身远去,留下一句话给江涯:&ldqo;记得找我。冰兰峰水胧明。&rdqo;
望着男子消失的身影,江涯呢喃自语:我为何修仙?为了更好地活着吧。
然后,仰恩峰下了一场春雨。雨过天晴时,山边罕见地挂起了一条彩虹。外门弟子都说是祥瑞之兆。江涯默默地低着头,不发一言。(第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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