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想了想,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去种府找种湘云了,能不能进去倒不是问题,高殿帅的家他都去过,而且还带着林冲、郝思文、杜迁杀了他儿子;问题是经过昨夜跟李师师的风流之后,他总觉得心中对种湘云有愧——还是前生一夫一妻的制度,让他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罢了,取道孟州去华州,答应了鲁智深的事情,总不能不做。”王伦打定了主意,先去孟州,等到日后有空,再来东京专门找种湘云,还有李师师——毕竟她是让自己破瓜的。
出汴京梁门,往西北去,一路过郑州、荥阳、汜水,从巩县沙口过了黄河,就到了孟州温县地界了。
王伦在大河上看着脚下滔滔河水,不仅摇头,都说关中是王兴之地,秦汉盛唐皆是如此,可是时光流转到今日,关中的土地,让脚下的大河冲刷的早已不是当年的膏腴之地了,土地肥力持续下降,故而从五代开始,中原的经济和政治中心,就开始偏向真正的中原了,是以才有东京汴梁的无上繁华。
“从西而东大抵是不可了,但是由东至西,却未尝不可试一试?”王伦心里念叨着,甚至还想起前生听过的一个说法:除了近代,北上的军队少有胜绩,而南下的军队却常大胜;东征的军队古来有之,当今却少之又少,倒是西讨占了便宜。不过这两条,凡事跟革命两字有关系的,却都不成立,前者有威名赫赫的北伐战争,后者则是说延安了。
王伦思绪随着大河之水上下翻飞着,心情也跟着激荡,这才体会到当年太祖爷是缘何才能写出: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这等豪气干云的诗赋来了——滔滔河水比之连绵江水,在雄壮上又胜了几分。
离开河岸,王伦沿着官道走马往温县去,一路上听着周围人说话,都从浓郁的京畿口音变成了带着几丝陕西味儿的豫西北方言,翻过一条岭子,却看见路上好大一棵树,眼前的官道十字交叉,一条便是自己走的从东京往缘边四路去的,一条却是从河北西路往京西北路和京西南路去的了。
十字路口北面隆起一道小坡,坡上有个小店,店前酒旗儿飘飘,隔着老远就能问道酒香了——不是他家去买了上好的官坊的酒曲自酿的,就是偷着私酿的了。
“唔?想不到瞎猫都能碰到死耗子,在这居然碰见大树底下十字坡了!”王伦在马上惊讶的嘀咕了声。
他怀着又惊又喜的心情快马去了,却看店门的长凳上躺着一个婆姨,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灿灿的插着一头钗环,想必都是些镀铜的玩意儿了,鬓旁还插着些野花,系一条鲜红生绢裙,脸上满是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钮,眉横杀气,眼露凶光。
“嚯!孙二娘也真是漂亮啊!要不是这身庸俗的脂粉和难堪的衣裳,倒是长得个极其标致的人了!”王伦品头论足着,好像是忘了孙二娘人家是干什么买卖的了!有道是:大树底下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店家!”王伦翻身下马喊了孙二娘一声,拱手道:“店家,叨扰了,还有酒肉否?”
孙二娘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嘴巴往里间努了努,喉咙里随便答应了声:“有!”
“劳烦店家照顾好小生的这匹马。”王伦把马缰递给那面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的火家,却听见孙二娘冷哼了声。
“唔?孙二娘你倒是好自信,你以为我进了你家店门,就走不出去了么?这匹马你还想私吞了?”王伦嘿嘿乐着,心里念叨着,他这匹马可是好价钱,往西面党项和吐蕃人那算不得什么,但是在缺马的大宋,这匹肩高有五尺的马,怎么也得卖个四十贯足文!
如今的一贯,因为省陌制,都是七百八十文一贯,除非说是一贯足,或是一贯足文,这才是实打实的一千文的一贯!
“客官,尽管里面歇脚,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呢,便有好大馒头!”就在王伦跨过店门槛的时候,孙二娘说了句。
王伦心里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孙二娘说的好酒是什么,好肉又是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孙二娘家的酒的确是香,王伦想来比之自家梁山上偷偷买来的宝丰也差不多了!端的是好酒,也难怪走江湖的人,会着了她的道,原来如此啊!
但凡走江湖的,谁人不知道酒肉的蒙汗药放倒了多少好汉,因此只要不是熟人家,喝酒吃肉都会小心点,尽是点些素菜吃——荤菜和酒的味道大而浓烈,很容易压制住蒙汗药的那点味道,素菜则不然。谁也不会因为口舌之便,坏了自家的小命!
但就是因为孙二娘家的酒好,这才杀了许多便宜人。
王伦一进了店门,差点笑出来,左手窗前桌上,有两个防护公人和一条壮汉在那坐着,看那大汉壮硕,站起来怎么不也得有八尺长?那两个公人看大虫似地看着那大汉,桌上除了酒肉,还放着一条七斤半的团头铁叶子长枷锁,肯定是公人给他卸下来的了。
“这不是武松,却是何人?”王伦哑然失笑。
“你个鸟穷酸秀才措大,笑个鸟!”武松看王伦笑,忍不住骂了声。
王伦拱拱手,收住了笑,陪个不是说:“在下笑的不是这位好汉,而是两位节级哥哥。”王伦虽然话说的中听,把这两个小小的公人唤作节级,也算抬举他们了,可是这话怎么听都不是恭维话,分明就是骂人嘛!
“你这秀才说的什么鸟事!”一个公人拍案而起,这些天让武松压制的他们也受够了鸟气了,这会儿一个秀才也敢嘲笑他们?按理说,他们这些小吏是不敢跟读书人怎么样的,但是眼前这个人,有没有公服有没有常服,他们还就是看着不爽了,一个措大而已!说不定一辈子都考不上进士,成不了官人!怕他个鸟!
“天下间尽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王伦先绕着圈子骂了句,接着说:“官人好见,小吏难缠。”王伦摇头晃脑的,这就是明着骂人了,“常言小吏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一等一的好手,有谓是:‘蚊子肚里刮油膏,鹭鸶腿上劈精肉’的主,不知今日,却是如此落魄!”
“你这措大!嚣张个鸟!你道你是中了进士有了出身的官人嘛!”那公人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水火棍当着王伦脑壳砸了过去!
谁知王伦冷哼一声:“在下行侠仗义,最看不惯你等公人欺压囚犯,今日看见你等反过来让囚徒欺压了,心里自然高兴!”说着把手里的折扇抬头一举,举重若轻的架开了那公人的水火棍!
“几位哥哥,吃得好好的,怎的打起来了!”孙二娘走了进来,双手捏着水火棍和折扇,用力一推,那手持水火棍的公人跌翻在地,那折扇,却是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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