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荡中走出的三百余弓弩手,手里甚至都有神臂弓。他们好快就列好了阵势,官军的马军也冲杀了过来。
“听我号令!瞄准!射!”花荣嘶吼着,他原本是想让弓弩手们像他一样只射击战马的,但是对于这些只经历过一次战斗的弓弩手们,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一点。
不过好在,箭还是按照花荣想得那样飞驰了出去。
羽箭像是飞蝗一样,天空中传来羽箭撕裂空气的令人牙酸的声音,而后,战马奔驰声中开始掺杂了噗嗤噗嗤的箭支入肉的令人耳根发胀的难听的声音。
不时的有官军落马,落马的人只是呼号一声,很快就让后面奔驰的往日同僚和他们的战马踩成了一坨坨的肉泥。
“再冲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冲到步军阵中屠杀了!”带队的官军指挥心中想着,太阳穴上青筋暴起,血丝不经意间爬满了他整个眼球。
浓稠的血水,将枯黄色的地面染成了一片瑰丽的血色,太阳开始西斜了,仿佛是给这层血水镀上了一层金一样。
“你娘的!”那个指挥咒骂了一句,是他听到身后有士卒嚎叫的声音!这不是因为羽箭躲过了自己偏偏杀往后队,是血水让马蹄打滑了!
“驱驰半日!才休息两刻钟!要是能休息一个时辰,何至于此!”指挥的这句埋怨,不知道是骂韩韬不懂军事,还是骂梁山贼寇太过狡猾了。
银山寨下,寨墙上竖起了五架云梯,官军像是嗅到了腐肉气息的蚁群似地,疯狂的往云梯上急着,团牌手举着团牌冲在前列,顶着城头上密集的箭雨、石块。
“噗嗤!”长枪入肉的感觉令一名没见过血的银山寨土兵感到头皮发麻,手里的长枪也停住了,他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呆滞的看着眼前瞳孔不断放大、涣散的官军尸体。
武松一脚踹开那具尸体,冷冷的说了句:“你已经不是官军了。杀!”
那个土兵惊恐的看着武松,却发现武松早就懒得理他了,而那些梁山好汉们,凑到一起去,猩红着眼睛,手里的刀枪片刻都不歇息,尤其是这个武松,界尺根本箍不住他的一头头发,一双镔铁戒刀让他舞起来,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群魔乱舞一般,四处溅起血花、碎肉,土兵一时间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哥哥!你们那还有火雨罐没?”
“还有几个!”
“用不用?”
林冲听到了议论声,长枪舞动着退到这边来,眼光往云梯那边一瞟,喊了声:“集中起来,烧了这五架云梯!”
“嗯!”
林冲一声令下之后,晁盖带着几分怒意的看了看林冲,也没说话,继续挥舞着大刀砍杀着蹿到城头上来的官军。
只是,刹时间,轰隆隆的声音像是雷鸣一般,无数陶罐带着橘黄色的火焰翻着斤斗,冲官军横飞而去。可怜那些军健来不及招架——也根本无法招架,有举着团牌盾牌的原以为自己可以抗下这些可笑的陶罐,可是谁知这些陶罐里溅射出漫天的火油!就连团牌上都燃烧起了火焰!
无数箭支、石块,连刺带砸,杀得寨子下面血肉横飞。那些侥幸躲过陶罐的的军健,却不妨让像个火把似地被活生生烧着的同袍撞到身上,顿时,一支人形火把就变成了两支。
有幸隔得远的残存的官兵,早就被这银山寨上犀利的攻击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嚎叫着,哭爹叫娘四散逃命。
韩韬看着银山寨左近的变化,恨得都要把牙齿咬碎了,唇角边还浸出丝丝血红!
他无奈的看着不中用的厢军像是涨潮似地冲上去,又像是退潮似地扯了下来——还留下了一地的贝壳、死鱼死虾。满地都是燃烧着的厢军尸体,浓郁的黑烟带着刺鼻的恶臭。
“直娘贼的!今日怎的就是刮北风!”韩韬咒骂了一声,铁槊指着一个亲兵:“去!带二十人督战!但轻言退兵者!斩!”
亲兵们扛着大环刀飞也似地冲过去了!
“噗!”韩韬不经意的往北方瞥了一眼,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目光所及,一大卷烟尘从北向南铺面而来,若是当中的大旗写着他的姓“韩”字倒是罢了!那旗上居然写着斗大的两个字:梁山!
韩韬有些迷茫的看着红色大旗上油黑的两个字,感到浑身一阵痉挛!就连深秋凛冽的北风吹拂的大纛一遍遍的撕扯着他的脸颊都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了。
“直娘贼的!杀!”韩韬贵为团练使,身边自然还有十来个亲兵,他带人迎头冲了上去!
可是那些贼寇看都不看他一眼,分出几个头领来战住了自己和亲兵,又有几个头领带着马军旋风似地掠过自己身边!
“劫后路?不!是去支援那支弓弩手队伍!”韩韬片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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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银山寨下擒了韩韬!”杨志下去传令后连忙上山,大老远的就拱手贺喜!
“哦?请到聚义厅,我跟他聊聊!”王伦哈哈笑了一声,能赢,他根本就从来没怀疑过,毕竟这次自家人马数量,终于能跟官军打个平手了,而梁山人马的素质,根本不用他担心,只是他想知道赢了多少:“缴获呢?”
“战马不多,五十多匹,都是花巡检那连珠箭太过勇猛,箭箭都是奔着马眼去的!要不,肯定还多!刀枪不计其数,弃兵投降的官军,约莫一二百人,还有山下银山寨,伤亡之后,还有三十多土兵并五六十弓手来投!”杨志喜滋滋的说着。
“我军伤亡呢?”
“花巡检那损了四五十弓弩手,骁骑营损了二十多人,左卫营战死一百多人。”杨志说到这神色又黯淡了些,猛然间,他的眼中又闪过光彩,冲王伦大声说着:“哥哥!对了!那银山寨里,除了军用物资、钱粮之外,还有三架八牛弩!”
“八牛弩!?一枪三剑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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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响过,满地碎瓷。
呼延灼一把抽出右边腰间的雄鞭,恨不能一下子敲碎了来报军情的这个小卒!
“韩团练呢?你再跟我说一遍,韩团练折了!”呼延灼怒气冲天的喊着,手里的钢鞭是没敲烂小卒的天灵盖,但是这一鞭,却结结实实的砸倒了路边的一株垂柳。
“禀统制!韩团练……韩团练他,折了!”小卒带着哭腔喊道。
呼延灼的眼中开始不满血色,牙齿咬的嘎吱嘎吱作响。
彭屺赶忙上前劝慰了两句:“呼延统制,征剿要紧!胜了,一切好说。”
“我知道。”呼延灼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全军开拔,踏平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