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伦这话说得才是真有底气,当年攻破须城的时候,李应曾经拿着尖刀质问过陈文昭,所以李应的案子当年为什么迟迟没有断案的原因,他现在也清楚的很。
“王寨主!此案是有!但是扈成何曾行贿东平大小官吏?!”扈成受不住这强压,噗通一声跪下了!
“有没有,是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王伦目光灼灼的盯着扈成,手指有节奏的叩打着硬木的案子,堂上寂静的,就只能听见咚咚咚的闷响。
扈成在下面跪着,汗水噼里啪啦的砸到地上的青砖缝儿里,他不知如何是好,双眼盯着地上的砖缝儿,看着汗水让那么点地方的颜色一点点的变的深了起来。
大抵人都是这样,紧张的时候,就会把注意力挪开,用这种方式来躲藏——让心躲藏起来,并期冀着能借此让时间加速流逝。不过,这种表现,在外人看来,却满是破绽,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有个词儿说得好:做贼心虚。
扈成现在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就算原来不知道这件事的,如今也差不多明白了。
“一派胡言!”扈三娘哪里知道他哥哥的手段?怒不可遏的冲王伦喊了一声:“那李应、杜兴难道不是跟你梁山勾结!?我哥哥要是行贿,也是念在往日情分,想要救他二人,否则以勾结反贼的罪名,如今还能活着做头领?你那‘官儿’,我且问你,你可知十恶都有哪般?”
裴宣怎么会不知道不赦的十恶?紧张的看着王伦。
他却丝毫不在意的笑着,心说:这扈三娘倒是好口才哦!李应、杜兴二人如今就在自己帐下做事,这不就坐实了他们跟自己有联系的罪名?拿这个来将军,倒是个好算计。扈三娘在他哥哥乱了分寸的时候,还能如此有主见,当真是不简单了。w/w/w/.xiaoshuoyd/.c/o/m 首发
不过,既然他想到了扈三娘会用这种计策,那么他自然是有对策的。
王伦冲裴宣点点头,裴宣只好咽了口唾沫开始说:“十恶: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
谋大逆就是毁坏宗庙、宫殿,恶逆就是殴打甚至杀害尊亲属,不道就是残忍的杀人——这在刑统里还有六杀详细描述,大不敬就是盗祀神、御用器物或不敬,不睦则是谋杀、卖、殴打、告发自己的尊长——在这个年代,如果包藏自己犯罪的尊长不是罪过,要是去揭发才是罪,谁让官家要以孝义治天下呢,至于不义,则是杀害长官、老师。其余的,则跟字面上没有区别了。
李应勾结反贼,这就是谋反,十恶不赦的大罪里面,这可是排第一位的,按律当斩——而且是斩满门。
“哼哼。”扈三娘嗤笑了一声:“倒是当真有明白人。”
“哦?是吗?”王伦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孟子·梁惠王上》里的这段话,不知你二人可听说过?”
富贵人家的猪狗吃掉了百姓的粮食,却不约束制止;道路上有饿死的人,却不打开粮仓赈救。老百姓死了,竟然说:“这不是我的罪过,而是由于年成不好。”这种说法和拿着刀子杀死了人,却说“这不是我杀的而是兵器杀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同于汉唐独尊孔子,后世孔孟并称的说法,是兴起于大宋的。这个年代,孟子的地位被大幅度的提升,而王伦也知道,这时富贵人家,不光是子弟,就连女眷也是要读些书的,所以这段话,他兄妹二人肯定知道。
王伦用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要提醒扈三娘,人家李应,是让你哥哥用龌龊手段逼上梁山的——那种情况下,他不上山,难道还要在牢里等死,或者说,等着把自己家财耗尽,然后再被杀死?
这么一来,就好比你拿着刀子杀了人,还说不是自己杀的,是刀杀的。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你!你血口喷人!”扈三娘是个聪明姑娘,哪里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来?
“裴宣,行贿官吏篡改案情,此是何罪?”王伦根本就没理有些失控的扈三娘,干脆的问了裴宣一句。
“当徙,岭南、沙门岛。”铁面孔目裴宣冷冰冰的说了句。
徙罪,就是刺配流放,这种判罚也有三种等级,最狠的就是流放沙门岛——如今的沙门岛就是真的地狱,进去的,基本就不可能出来了,岛上犯人上千,可是运上岛的口粮只有三百人的,曾经就发生过岛上的管营,因为口粮不够干脆把犯人丢到海里的事情,而且一年就扔了七百多人。第二等,则是发配岭南、广西——在这个时代,岭南也是不毛之地,光是瘴气就能弄死北方人,第三等则是邻州了,当然三千里、两千里,都是按照罪情定夺的。
“嗯,可是如今我山上也无闲散人手能把这等罪囚押送两地。”王伦摇了摇头,废话,不管是岭南还是沙门岛,如今还都是赵宋的土地,跟他王伦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依我看,罪责就免了。”
“寨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宣还是冷冰冰的说了声。
“唔,那你给定个罪!”王伦呵呵一笑冲裴宣说道。
“修城!”
如今王伦手下,就阳谷县因为知县举县投降,还是个囫囵的,至于须城、郓城、寿张的城墙,可是连番攻打,都有些缺口,现在王伦安排了征集民夫修城,当然是要给民夫钱粮的,总不能让人家白干活,他行事可不是赵宋官家的人那般。
“也罢,此二人暂且编入民夫营,修理城墙去!”王伦大袖一甩,头也不回的就回去了,许贯忠、朱武、裴宣跟在他身后,也从大堂的小门回去了。
刚转进二堂,裴宣诚心诚意的冲王伦唱喏、拱手道:“哥哥,厉害。”
“小事一桩,对了,府学那边怎么样了?”王伦随口问着。
秉承王伦用一批、废一批、杀一批的手段,原本哭天抢地、头缠白布喊着要亲手弑反贼的的东平府学士子们都老实了。想起这来,让裴宣心里又是感叹了一句:“乱世,还是要用重典啊,除了自家寨主哥哥,谁还能下了这个心?”
裴宣笑笑,道:“原来不听话的,多数都被沙汰了。”他说的轻巧,可是这“沙汰”二字,可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淘汰的那么简单,这两个字,可都是沾着血写下来的,杀了的士子有九人,驱逐的士子十几人,还有平行不端的,裴宣也都让他们卷铺盖滚蛋了,当然了,这种人在士子中少见,也就四五人的样子。
“如今府学中的五十余人,如今都弃了诗赋,专攻律义,当然闲暇时,他们也会做些诗赋,这个,裴宣就没去管了。”
文人嘛,不管怎么样,写写诗,做做赋,只要不是写些蛊惑自己治下人心起来干什么所谓“靖难”的,王伦还是能容忍的,于是也就笑了笑:“到了年底,用里面合适的人才,替换掉如今三县地界的几个官吏。”
现在三县的政务,除了梁山人马,基本上是原来的官吏主持,王伦有暂时用他们的心,但是绝不打算把他们一用到底,说起来,不管干什么,还是要培养嫡系才是真的。
“谨遵哥哥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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