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说跟你说呢，茉涟？只希望你能早点回来，和我一同看这场烟火……今日一别，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我想，应该是没有了吧。
“兰绫姑娘。”风中，有人轻唤，转身看见乔灵时，她有些讶异，不过还是挽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有什么事吗？”
她粉面含笑，神情有些娇怯，让人看后心生怜惜：“时隔一月，此时才来向你道谢，真是晚了好久。”
“呵呵，没什么。”
“若不是你肯以身犯险，我这条命，便就交待在荷塘里了。之前听她们说你如何好，我还没什么感觉，那日方才真正认识了你，拥有这样一颗善良而勇敢之心的女子，定然会……”
如歌微微一愣，旋即回说：“你高估我了，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而已，若真给我点时间思考，我断是不敢跳下去的。”
“兰绫姑娘。”她盈着秋水般的美目望过来，带着恳切的哀求，让人不忍拒绝。“只有你能帮我了。”
如歌看着满怀希冀的女子，语气却是平淡冷静：“我不过是个小侍女而已。”
“求你。”乔灵先是一顿，忽然伸手捉住她的小臂，声音娇柔，如梨花带了春雨：“一次不成，就有第二次，二次不成，她还会想第三次，只要你肯站出来作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换作以前，她也许不会这样吧，哪怕会，也不会如此斩钉截铁，可是现在，她会，且斩钉截铁。
乔灵不依不饶：“你明白的，你都看到了不是吗？”
“看到什么？”她淡淡地反问，接着道：“我什么也没看到。”说完，如歌将手从她掌中抽出，往廊子的另一端走去。
不远处拐角的地方，一双褐色的眸子注视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冬风卷寒，茉涟嘴角轻勾：总算是学乖了。
夜幕早早落下，兰茉苑里显得很冷清，除了如歌，其他人都到正殿前面的空地准备看烟火了。茉涟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所以她一直在屋里等着。
会不会回府后就直接过去了呢？都这个时辰了，不可能还在外面的呀。脑子里念头一闪，她抱起软成一滩泥的布点，系上披风，出了门。
今天难得天公作了回美，没起什么风，许久没出门的布点从披风里探出小脑袋，左看右看。刚出苑子，就看见一队巡逻的侍卫迎面走来，大过年的，恐怕也只有他们没有放松的机会。待走近了，如歌才发现，竟然是程戍彬亲自带的队。
“程副统。”她向他打招呼。
“兰绫姑娘。”程戍彬抬手一挥，示意他们继续巡视，自己则停了下来。“怎么没去正殿那边看烟火？”
她展颜一笑：“这儿正准备去呢，大过年的，你还亲自带队巡逻。”
他不甚在意地回说：“过年而已，就那样吧。”
她没有反驳，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凡世俗礼也许真的不重要吧。“那我先过去了。”
“嗯。”他点头，回身往巡逻小队过去的方向走，而她则是沿着相反的路，往银安殿那边去。
到了前院，如歌四下仔细地看了好几遍，都没有瞅见茉涟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低落：她真的没回来。
戌时准点，一团金色的火球冲向天空，然后“嘭”的一声绽成了璀璨的花儿，照亮了每一张仰望着的喜悦面孔，碎开的火星如雨点般落下，又渐渐熄灭。有人低呼，有人笑，殿前一片祥和的喧闹。
火树银花星如雨，大约说的就是这样的景色吧。如歌看着一朵朵盛开在夜空中的烟花，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而布点静悄悄地缩在她怀中，似乎对此没有多大的兴趣。
这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转过脸去，入眼是茉涟精致的小脸。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嘈杂的喧闹声中，如歌不得不拔高了调子。
“答应回来跟你一起看烟火的。”茉涟亦是大声回答她，说完抬头看向空中，如歌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是一朵红色的烟花，放得很高，也很美。
看完烟火后，有职务在身的都做事去了，如歌一手拉了茉涟，一手搂着布点，也不说话，只顾着往回走。
茉涟忍不住问：“怎么一副要做坏事儿的模样？”
“你跟来就知道了。”
看见门上挂着的小布包时，茉涟微微怔了一下，侧脸看向如歌，却见她故意别开脸，一副小孩儿的样子。抬手取下小布包，感觉很轻，打开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张绢帕，上面绣了一株开在月下千铃银兰，绣工很精致，周围还用彩线细细匝了两次边，可以看出对方很用心。
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东西，是真的送，而不是交换来的，她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开心，有感动，还有那么一点无法忽视的别扭，以及不好意思。因为她什么也没准备，甚至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送对方什么……
见她半天不语，如歌故意撅嘴说：“也不夸夸我的绣工！”
“这是……”茉涟想了一下，接着道：“我见过绣得最好的千铃银兰了。”
如歌听出了对方话中开玩笑的揶揄，脸上显得很不乐意：“讨厌。”谁知道她一共见人绣过几次千铃银兰。
如歌不知道，茉涟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她只不过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而已，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这张绢帕，我怕自己一辈子都舍不得用。
“羞愧的是，我没有东西送给你。”
“那么就先欠着吧。”她笑，但是渐渐笑不出来了。“等以后有机会……你再补给我吧……”
茉涟看出了她的异样，不解道：“怎么了？”
她据实相告：“我要走了。”
“走？”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为什么要走？要走去哪里？”
如歌一边挠着布点的小肚子，一边说：“这几天，瞒了你一件事，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就是殿下的成人礼，选中我了。”
闻言，茉涟微微挑眉，她从来没做过这个动作，这是第一次。
“所以，不是我想走，而是我必须得走。”
“你……不愿意？”
她水瞳一抬，答得再自然不过：“当然了。”
茉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歌也不问，静静地和她并排而坐，摆弄着膝上的小家伙。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走之前，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樱唇轻启，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什么忙？”
“偷梁换柱。”烛光剪下女子美丽的侧影，没有人会想到，她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见如歌微楞，没有回答，她嘴角噙了几分嘲弄：“你大概会看不起我吧，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可知道，今日我去哪儿了？”
她轻浅地摇了摇头，充盈着灵气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我弟弟的病，很久了。以前还好一点，爹死了后，娘就改嫁了，除了我，他再也没有别的依靠。最近，他情况越来越不好，而一直帮我照顾他的大婶年后就要搬走，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涟儿，我……”
“如果我有一大笔银子，就能带他看最好的大夫，治好这病……绫儿，我知道你原是个小姐出生，所以你不会懂，那种明明可以治的病，却因为没有钱而一拖十年拖成顽疾的苦。”话语间，听得出她的哽咽，还有深刻的自责。
如歌心口一酸，伸手将她揽住，布点识趣地从她膝上跳了下来，躲到一边去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直不曾说起过，一个人扛了这么久，一定很难受吧。可明知道那是个火坑，你也要往下跳吗？”
“火坑，也许只有你才这样认为吧。”她轻叹。
沉默良久。如歌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被烛火灼过般，带了淡淡的焦苦：“如果你已经想好了，我便帮你。”除此之外，她似乎真的就帮不上分毫，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崔嬷嬷和南宫逍，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帮到涟儿姐弟的机会。
茉涟被她揽在怀中，感受到那双小手的掌心中传来的温暖，像云像水，绵柔不绝。
“谢谢你。”夹着哭音的三个字换来的是一阵轻柔的拍抚，如同母亲哄孩子睡觉一般，带着无限的缱绻和疼惜。
绫儿，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我最想说的，不是谢谢你，而是对不起。
对不起。
可惜人生太多变数，我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机会。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得上天垂怜，让我站在你面前，亲口说一声对不起，哪怕，换不到你的没关系。
“没关系。”清冽的声音化在空气里，像是要回应谁一般，顺着烛光袅袅而升，盘上屋梁。事实上，她不过是习惯了说没关系，而不是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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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捧着一杯酸酸的柠檬汁守在电脑前看《冒牌大英雄》，真害怕以后下笔会不知不觉带上猥琐的味道...
终于快熬到头了，写到这一章，算是准备开始进入**了（于是我是慢热型的），视线不单纯聚集在世子府，乱世，慢慢拉开序幕。
等日子闲下来了，会有加更~敬请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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