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较量,对小龙女来说却是极其艰难,比之上次与欧阳锋交手,更是危险万分。早在古墓之时,小龙女为将来学习左右互搏作准备,从小便刻意学习一心二用之术,因此左右手可以做两件事情。此次右手正运九阳易筋功为洪七公疗伤,只好左手用小无相功与藏边五丑比拼功力。也亏得是小龙女,身上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深厚内力,互不关联,却又能各自为战,此时倒也是派上了用场。而助洪七公疗伤和比拼内力同时进行,却又不象双手同时使用两种武功互相配合这么复杂难用,所以凭小龙女现在分心两用的能力正好可以做到。
藏边五丑的武功不高,即使功力相连,也无法在与小龙女的小无相功比拼中占上便宜。本来他们若是不与小龙女比拼内力,而是分别攻击小龙女的话,小龙女不能移动,只剩一只左手难以抵挡,多半难以幸免。但他们之前见小龙女内功深厚,掌力指力皆威力惊人,因此不敢各自进攻,依然联手与小龙女对抗,却恰好落入了小龙女意愿之中。
但小龙女毕竟不是洪七公,虽然可以左掌抵挡住藏边五丑的合力进攻,却不能象洪七公这样轻松就占得上风。而为洪七公疗伤却已到最后关头,小龙女的右掌还要不断运功为洪七公治疗,纵然可以分心两用,但也觉得心力交瘁。如此过了将近两个时辰,藏边五丑固然是扎定马步,鼓气怒目,合力与小龙女单掌相抗,只觉压力越来越重,胸口烦恶,渐渐每喘一口气都感艰难。但小龙女却更是累得香汗淋漓、疲惫不堪,自己感觉身体左冷右热,身体左右两边竟然同时升腾起一道白气和一道灰气,渐渐越来越浓。
正当小龙女感觉自己即将崩溃、再也无力为继的时候,突然从右掌传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的内力,转眼流遍自己全身,让自己精神内力皆为之一振;之后这股内力从自己的左掌奔涌而出,对着藏边五丑全力攻去。藏边五丑早已筋疲力尽,又如何能够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深厚内力,顿时被震得狂吐鲜血,连成一串摔下深谷。但听得惨呼之声不绝于耳,想来五人尽数摔得粉身碎骨。
此时洪七公已然伤愈,站起身来,想到自己死里逃生,不禁张口纵声长啸。小龙女得洪七公内力补充,功力也大有恢复,感念心生,也气涌丹田,跟着发声以清啸配合。洪七公的啸声雄壮宏大,小龙女的啸声却是清亮高昂。两人的啸声交织在一起,双啸齐作,当真是回翔九天,声闻数里,在华山之颠飘扬回荡。
啸声一停,洪七公便哈哈一笑,问道:“丫头,你的武功当真了得。你师傅是谁?”小龙女恭恭敬敬得向洪七公行礼,说道:“晚辈祖师林朝英。”洪七公“啊”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是林朝英的再传弟子,听说当年连王重阳也不是你祖师的对手,难怪你的武功如此了得。”小龙女急忙说道:“前辈过奖了。”洪七公又问道:“老叫化承你救命之恩……”话还没说完,便被小龙女打断,说道:“前辈不必如此说,事实上是前辈救了小女子的性命,反倒连累前辈身负重伤。”洪七公一愣,问道:“此话怎讲?”于是小龙女把自己在终南山上被欧阳锋所擒,一路逼问武功,后来又被他点穴封住内力,强迫自己和他动手拆招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小女子被逼无奈,听闻洪老前辈欲在华山绝顶对付藏边五丑,因此鼓动欧阳锋上华山,想借洪老前辈之手对付欧阳锋,以救小女子性命。想来天下之大,除了洪老前辈之外,可与欧阳锋匹敌之人屈指可数。”洪七公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过谦,你的武功也绝不在老毒物之下。若不是你为了保护全真教的尹志平,在终南山上你们两人谁胜谁负也未可知。丫头你心地善良、胸怀坦荡、舍已救人,似你这般年轻能够有此武功修为固然不易,但能有你如此侠义心肠却更是难得。”小龙女被如此夸奖,又何况称赞自己之人是名扬天下的九指神丐洪七公,不禁觉得脸上微烫,低下头去。
小龙女站起身来,却不由觉得身体一晃,差点站立不稳。原来她连续七天七夜为洪七公疗伤,刚才又分心二用交藏边五丑比拼了半天内力,最后又陪伴洪七公纵声清啸,虽然适才得到洪七公的内力些许帮助,但毕竟消耗过度。之前小龙女一直坐着也未觉得,现在突然站起却发觉头晕眼花、四肢乏力。洪七公一把扶住小龙女,搭了她的脉搏,微微一愣,想了一下,说道:“力尽再生,先破后立,由轻至重,周天运转。”小龙女突然心中一阵明悟,连忙坐下,摆出易筋经修练的姿势,修练运转起无相内力来。此番小龙女却感觉顺利异常、一路关隘尽数冲破很快便将一个动作上的经脉运行路线完成。于是小龙女一发而不可收拾,一个个动作连续不断得摆出,一条条经脉修练过来,不到半天时间,却用易筋经修练法门将所有的小无相功的内力尽数引导完成。至此,小无相功已经完全与融入易筋经内功,与原先的九阳神功也融汇贯通、合二为一了。今后再修练易筋经内功之时,九阳神功和小无相功终于能够同时运转不止,生生不息了。
小龙女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在古墓里为什么不能够用易筋经来修练运转小无相功内力了,是因为自己的小无相功内力实在太过深厚,而自己修练易筋经又时间太短,相者两差实在太大,犹如让一个孩童去撼动一巨汉,又岂能成功。自己上午用小无相功同藏边五丑比拼内力,却是几乎将小无相功消耗贻尽,所剩无几。因此刚才在体内用易筋经修练方式运转小无相功,却是驾轻就熟、轻而易举了。想不到当初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吐血受伤也没完成的修练,如今在阴差阳错之下却轻松完成了,小龙女真是感叹造化弄人。
就在这时,小龙女闻到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转头一看,洪七公不知何时已起了油锅,将雪白透明,有如大虾的肉倒在油里炸。小龙女一笑,知道这一定是洪七公的蜈蚣大餐了。小龙女左右张望了一番,还是不见杨过,不觉微微失望,心想他今天不能大快朵颐了。
洪七公待蜈蚣炸得微黄,加上作料拌匀,伸手往锅中提了一条上来放入口中,轻轻嚼了几嚼,两眼微闭,叹了一口气,只觉天下之至乐,无逾于矣。小龙女见状故意问道:“老前辈,这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呀?”洪七公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吃了你七天的东西,今天也请你吃一餐,就是不知道你小丫头敢不敢吃。”
小龙女微微一笑,心想自己前世什么东西没吃过,还怕这小小蜈蚣。于是伸手抓了一条蜈蚣放在口中一嚼。只一嚼将下去,但觉满嘴鲜美,又脆又香,清甜甘浓,一生之中从未尝过如此异味,再嚼了几口,一骨碌吞了下去,又去挟第二条来吃,连赞:“妙极,妙极。”洪七公见小龙女吃得香甜,心中大喜,随即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我见过不少英雄汉子,杀头流血不皱半点眉头,却没一个敢跟我老叫化吃一条蜈蚣。小丫头你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胆识过人。”二人你抢我夺,把百余条大蜈蚣吃得乾乾净净。洪七公伸舌头在嘴边舔那汁水,恨不得再有一百条蜈蚣下肚才好。
停了一停,洪七公说道:“老叫化有些奇怪,不知丫头可否为老叫化解惑?”小龙女点头道:“前辈尽管问来,小女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洪七公呵呵一笑,说道:“这样老叫化就不客气了。我感觉你的内功甚是奇特,既有佛门的纯阳内功,又有道家的阴寒内功,似乎还学过一些九阴真经上的内功。本来这是你门派的秘闻,老叫化不应该问的。只是老叫化从来没碰到过象你这样的内功,甚是奇怪,因此不觉好奇。”小龙女点头道:“老前辈目光如炬,当真是一语中的。晚辈幼年跟随师傅修练本门十二少十二多内功,确实属于阴寒一类。从十岁时晚辈偶然发现重阳真人留下的部分九阴真经,学了其中的易筋锻骨篇内功,至今已十年有二。后来晚辈为找寻自己身世,遇到一只金蛟巨蛇,先后吃了它的胆、喝了它的血,又修练了一门道家内功,进展极快,仅两三个月就告练成,便是晚辈刚才使用运转的内功。只是不知为何,之后晚辈性情大变,出手凶狠,难以自制。所幸后来晚辈有缘,得高僧救助,从一本佛经上看到一篇九阳真经,依法修练,便成了如今的佛门内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