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今天本来是想呆在房间里,外面阴雨连绵,给早春的季节带来一丝冷意,可是早饭刚吃完,管家就来传话,王爷允许她回娘家了,于是她正式梳洗打扮一番,带上腊梅,乘王府的马车回了尚书府。
路上,腊梅给兰月介绍了尚书大人的家庭情况,尚书大人为人正值,处事规矩,膝下两女一男,兰月和哥哥比较合拍,又因为从小有心病,一家人都宠让着她,所以性格中有几分豪气,几分强势,因此人们都认为她必然刁蛮。母亲一度因为她的婚事为政治婚姻而担心她无法适应王府的生活,反对她嫁进王府,尚书大人也不想答应,怎奈皇上出面赐婚,又有王爷的身份压着,不得已才点头,心里对这个可怜的女儿也充满同情。只能慨叹官身不由己。其实他被归为宰相党羽也是因为宰相于他有知遇之恩,自己不能知恩不报,可是没想到官场上就是这样,与王爷结亲,也省去自己被宰相大人视为心腹,又不会被皇上委以重任,正好跳出权利争夺的是非圈。兰月由此想到,这样一来,尚书大人就被两面不信任,只能寻求个安身立命就好的境地。
兰月的哥哥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由于父亲被排挤,所以只好靠自己参加科举,晋级得以入仕途,性格和父亲相似的耿直,所以眼不见为净,离家戍边。这让兰月不由为父兄担心,同时也为有这样正值的家人感到庆幸,对即将踏进的家充满期待。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腊梅扶着兰月走下马车,抬头看到门上黑底金字“尚书府”,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两个人抬腿跨上台阶,腊梅上前敲门,一会儿,有人边问“谁啊?”边打开大门,然后兰月就看到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走出来,看到兰月马上惊讶地弯腰行礼,转身推开大门,弓身相请,兰月和腊梅相视一眼,兰月转身和这个仆人吩咐,让马车从侧门进入,命王府车夫随时候命。这时内院有人见到她们,立刻跑步进去通告,待兰月刚走到正厅门口,一位中年妇人快步走来,眼中的惊喜和兴奋让兰月一下子就感受到归家的温暖。腊梅小声告诉她:“这是老夫人,你的娘亲。”兰月听到娘亲时,心里一阵激动,可能是身体的本能使然,她忽然感觉眼睛酸涩,泪眼模糊,凭感觉,她抱住那个急扑过来的身影。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哽咽着叫了声“娘亲,好想你啊!”感觉抱住自己的双手收紧了些,一声微微颤抖的呼唤好似凝结了千言万语“孩子!”抱了一会儿,娘亲松开了兰月,拉着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笑着开口“这次回来看着气色好多了,听说王爷回朝了,家里也热闹了,心情好身体就见着好了。”拍拍兰月的手,笑咪咪地拉着她走进大厅。
她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喜气,娘亲大人吩咐着全府的人忙碌着,兰月随腊梅回到以前的刘雨情出嫁前的房间,看到里面的布置,兰月感到时常有人打扫。环视着周遭的一切,感受之前那位小姐的喜好,那恍如隔世的遥远让她心中几度心酸。坐在床上,手抚薄纱,默默许诺: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不为任何不懂珍惜你的人难过,活出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和精彩。
借着以前的印象,兰月被安排好好休息,四周依然很肃静,临近中午,外面一阵脚步声和低声说话声,兰月起身,穿戴好坐在床上等着,一会儿,腊梅进来看到她坐着,扭头朝外面说:“老爷您请进吧,小姐醒了。”话音落,一个一身官服的老人就踏步进屋,看着兰月稍微一愣,兰月马上下地,上前扶住老人,亲热地呼唤一声:“父亲,您刚回来吗?”扶着老人走到桌旁坐下,刘尚书看着这个近一年没见的女儿,感觉她的气色好多了,人变得沉静了,麻木的表情变得灵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舒服多了。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着,点头“雨儿啊,你娘刚告诉我你这次回来看着好多了,我还有些不信呢,看来是真的,你的身体好起来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强啊。兰月坐在对面,从他的脸上看到对儿女的关心和慈祥。心里不由一阵感动,站起身屈身行礼说道“父亲,让您二老总是为我担心了,今后我会多注意保养好自己,这样也能多照顾您二老。”“好,我们年纪老了,没那么多精力都顾得上,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我们才能放心啊。雨儿,你累吗?我有些事要问你,如果不累的话,我们。。。”
“有什么话,吃过饭再说吧,孩子回来一次不容易,你别追那么急。”人没到,声先到,老夫人边说边走进来,老大人忙站起身附和着:“好好,先吃饭,吃完饭,休息好了再说,不急,今天就住下吧,稍后让人回王府通知一下。”“好。”没等兰月回答,老夫人先说话了,惹得兰月笑出声来,于是一行人直奔大厅。看着这对老夫妇的高兴劲儿,让兰月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每当她回家,老妈都立即提起菜篮去买她最爱吃的排骨,还捎带点蘸酱菜,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笑的合不上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兰月也庆幸这一世依然有这么慈爱善良的父母亲。相信他们值得自己付出和牺牲。
餐桌上,兰月没有掩饰自己的喜好,因为她知道之前小姐因为心疾饮食清淡,正好和她相似,所以即使她吃点荤菜也是有借口的,毕竟现在身体好转了。饭后她没有立即回房里休息,而是借口太饱了,让腊梅陪她在院子里转转,还夸张地拍拍肚子,让老夫妇笑逐颜开。于是兰月索性拉着他们也一同散步。围绕着一座假山和莲花池慢慢走着,老夫人想了解她的生活就和腊梅走近了些,兰月自然就陪同父亲聊起来。
说了一会家常,父亲转过脸来正色问兰月“听说王爷要迎娶宋侍郎大人的千金做侧妃,你知道吗?”
“父亲,我知道。”
“你这次回来是要和我说这个吗,我知道,他这几年都不在王府,而这次回来却要娶侧妃你一定心里不快,我也是刚听说,没有核实,你就回来了,放心,孩子,为父不会让你受欺负的,我会找皇上给个说法,大不了我告老还乡,我们带着你离京,也好过在王府受辱。”
听着坚决的语气,心里涌进丝丝暖意。“父亲,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他并没有让他人取代我的意思,这次是太后和皇后的意思,他也没有借口回绝,日前我也被召见入宫,她们很强势地宣布此事,没有给我们搪塞的余地,那么我们一定要硬扛不是得吃亏吗,所以我没有反对。父亲,不是我不介意,王爷也不想破坏这门姻亲所带来的裙带平衡,可是女儿毕竟有把柄被握,所以我不想让家里为我而和他们反目,这次的确是和父亲商量此事的,但是不是让您为我出头,而是想怎样让我们家全身而退,父亲,通过刚才您的说法我就不担心了,因为您不是个贪恋权贵的人,那么,我们就忍一时风平浪静吧,等王爷把新王妃娶进门,我们再想办法离开好吗?趁现在还有时间您可以想办法离职,如果您二老不受任何无妄之灾,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活得自由随意,可以长伴您二老身边尽孝。”尚书大人看着女儿,忽然发现女儿懂事了,她想到了父亲在朝堂的不易,有了保护家人的责任感,不禁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轻松地说到“孩子啊,其实为父跻身朝堂,无非是想为国为民多多效力,不管归属何门何派,都牢记为民,一生刚直,只是想和那些忠臣一道保国泰民安,现在我也老了,还留恋官场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那么我们就没什么牵挂了。如果你想好了就去做吧,我会尽快告老还乡,你妹妹和哥哥都有去处,不用为他们担心,照顾好自己,没有了父亲的地位依靠你就更不容易了。”说完感慨地拍拍兰月的肩。兰月用双手捧着这只有些苍老的大手,感激地说:“谢谢您能这么开通,这么不计代价地支持我,您和母亲先回老家,不久我就会来找您,我们从此卸下重任过轻松的平民日子,希望您别感觉无聊啊!”说完调皮地眨眨眼。刘大人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她什么时候这么拿得起,放得下了,这个景王爷这次回来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吗?看着沉思的老人,兰月心中涌起一丝歉疚,您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就让我替代她孝敬您吧。
这时,老夫人由腊梅扶着走上来,抓起兰月的手拍拍,说到:“雨儿啊,你平日身体不好,别太累了,回屋休息一会吧。”“好的,父亲,我们过会儿见,我要睡一会儿去了。”老尚书马上点头说好,于是腊梅陪同兰月往以前的房间走,老夫妻则并肩回大厅喝茶去了。
回到屋内,兰月马上拉着腊梅坐下,问道:“老夫人问你什么了,你怎么说的?”“小姐,你是不是怕老夫人说你和从前不一样了?”腊梅带着几分调皮地笑问。“对啊,知子莫若母,孩子的变化母亲是最快感受到的,老夫人没问你什么怪问题吧?”看到兰月的担心,腊梅又带着一丝得意回答“放心吧,没有,虽然他们也感觉你不一样了,可是他们自己的孩子的模样,说话声音,皮肤各种地方都没变,性情变了有什么可怀疑的,你出嫁那么久,生活的地方变了,周围的人变了,还有王爷回来了,你变也说的通啊,再说你是变好了,他们还得为你高兴呢。放心吧,小姐,谁都不会想到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兰月点点头,看来自己平时给腊梅洗洗脑还是见效果的,这丫头反应很快的吗。再说谁会真信有借尸还魂一说呢?
放下担心,兰月直接仰躺在身后的床上,一副解脱的神态,惹得腊梅掩口轻笑,搬着兰月双腿把她挪到床上,脱下鞋子,兰月顺势翻身里面,又伸手抓住腊梅的袖子拉她上床,腊梅摇头无奈地笑笑,只好贴床边躺下,任兰月把她当成抱枕,手搂脚缠,她知道对老夫妻的隐瞒多少让兰月心里不舒服,这是她不痛快时的特有反应,抱住什么在床上猛滚,不过今天改成她,个头大,滚不动而已。
静静地躺着,不知不觉两个人都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近黄昏时分了,两个人相视而笑,起来梳洗一番,然后腊梅带领她在尚书府里逛着,听着腊梅讲着府里每一处的功用,兰月用心记着老夫妻喜欢的地方,希望将来移居老家也给他们建造一处喜欢的居所,以补偿自己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由于今天是阴天,早上还下雨了,所以天气凉爽,两个人随意走着,直到有人传话说让她们去吃晚饭,她们才兴致阑珊地来到前厅里,见父母都在,兰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硬是搬起椅子坐在父母中间,惹得老夫妻抿嘴直笑,坐下吃饭中间,兰月看了一会他们的喜好,就另外拿起一双筷子给他们布菜,还不断劝他们多吃,并告诉他们自己长胖的秘诀就是晚饭也吃好,其实她是不减肥所以晚饭不节食而已,一顿不是很丰盛的晚餐让他们吃得兴高采烈。
吃完饭,一行人来到父亲的书房,此时腊梅端来热茶,家人围坐,谈兴正浓,兰月突然感到久违的温情围绕着自己,看着老夫人,连着叫了几声娘亲,害得老夫人奇怪地看她,“我没怎样,就是想多叫几声,呵呵呵”解释地很傻很实在,却让大家都笑了,老夫人轻点她的脑门,嗔怪了一声“这丫头啊”。家常里短的聊了一会,老夫人又拉着腊梅去了厨房,说炖点宵夜,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个习惯,于是问父亲每天什么时候就寝,当听到父亲的勤恳时,她不禁为母亲的体贴而感动,原来父亲通常工作到深夜的,想到在这个没电灯的世界里挑灯夜战的人们真是不容易啊,自己在王府的这些天还真是米虫的活法呢,忽然想起自己在王府中的那个小天地,此时不知门前那盏孤灯是否有人点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