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了一口茶，庄铭心下苦笑不止，无论瞅着多温婉秀净的女子，只要摊上这种事，必是一场宫廷争斗，比起这俩个来，认真想想，家里头那个小萝莉还算好的了。

话说回来，在这事中自己也充当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可是为了自己那个家，也只得卑鄙这一回了。客观地分析，若不采取撵走碧珠小艳的法子，小正太必是再背不得诗文的，如此导致的后果说不定更糟，一旦黄有训发起火来，再不信排戏记诵的方法，只怕四个女孩儿一齐被撵也未可知。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对不住碧珠小艳俩个女孩儿。

没法子的事啊。他自我解脱地想道。

征询采芹雪晴俩个的主意自然无此必要，不过是个手段罢了，用意在于让她们感激他，明白是谁帮她们的大忙，如此，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商量了。

放下茶杯，沉吟了一下，庄铭微笑道：“既是你们也认为碧珠小艳待着不合适，那我旋即就回黄大人，今日就撵了她们出去，不过……”

说着，他若有所思地暼了采芹雪晴一眼，俩人听了“不过”二字，刚刚笑着的脸儿不觉流露出一丝紧张，两双秀眼望向庄铭，迫不及待地想听听他底下的话是什么。

庄铭装模作样的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我听说你们与玉郎也因此事闹了些小别扭……”采芹雪晴俩人登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眼，小脸飞红，只是微笑。

说到这，庄铭话锋又是一转，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玉郎学业的，闹些小别扭虽是难免，但若因此影响了玉郎学业，你们心里也必是难过的……”采芹雪晴急忙点头。

“适才玉郎也同我说了，说是要撵就撵碧珠小艳走，你们俩个是定要留下的……”采芹雪晴目光一闪，在少爷心中，她们的位置还是没人能取代的呀，不觉红了眼圈。

“玉郎还说，如今你们竟不大理会他了，求我同你们说说，让你们与他重归于好，我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一来你们是伶俐人，识得大体，知道这样下去，不免让玉郎学业上分心，必是听人劝，不肯再使小性子的，二来玉郎这弟子我很喜欢，也不忍见他难过……不知俩位姑娘可否给我一点薄面，主动与玉郎和好呢？”庄铭见火候已差不多了，趁热打铁，说出这番话来。

“先生快别这么说……”采芹雪晴不约而同地叫道，略顿了顿，道：“我们原是伏侍少爷的，只要少爷好，做什么都是情愿的，我们……我们听先生吩咐就是……”

庄铭大喜，正待夸奖她们几句，忽地外面房门一响，黄玉郎奔了进来，一直奔到采芹雪晴跟前，拉住俩人的手，道：“二位姐姐，你们肯同我和好啦……你们只说为我做什么都是情愿，岂不知我也是与你们一般的心思，只要你们好，做什么我也都是心甘的……二位姐姐放心，往后我再不惹你们生气了……”

“做什么呢，先生在跟前呢。”采芹雪晴晕红双颊，满面娇嗔地挣开手去。又见他呆头鹅的模样儿，各自掩口轾笑。

庄铭适时起身，笑道：“你们说说话儿，我同黄大人说撵人的事去。”便出了书屋往外衙去了。

找到黄有训，将缘由说了，黄有训回思了一回，恍然大悟，倒真是这么回事，连声道：“庄先生，这可误会了，先前所言，还望勿罪。”庄铭笑道：“哪里，大人望子成龙心切，在下自然晓得。”又道：“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大人释疑。”

说句实在话，对于黄有训到外头采买丫鬟伴读的事，他一直想不明白，黄玉郎屋中丫鬟还少了去，不拘是谁，任挑两个伴读也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听罢，黄有训叹道：“这也是我一时多事，只想着他屋中丫鬟年齿俱幼，若有俩个年纪大些的伴读更好，又让采买五官齐整些的，不使他厌嫌，不承想竟是事与愿违，平白地惹出这风波来……若非先生洞察，此刻我还蒙在鼓中，早说了嘛，此事还得先生……”

又道：“这俩个丫鬓说不得要嘱人发卖了去，不拘卖到何处，这府上是断然不能再呆了……今日便让人带出去，哪怕卖与青楼……”

听到此处，庄铭登时吓了一跳，这两个水灵灵的女孩儿若是送到妓院中，镇日里挨打接客，这辈子就全毁了，想想都是让人觉得痛心的事，那可真是“风尘肮脏违心愿”……自己造的这孽可就大了去了。忙道：“黄大人，能不能不将她们卖与青楼啊？”

黄有训略感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既是嘱人发卖，必是何处钱多卖到何处，卖与青楼是极有可能的，也是稀松平常之事，他庄先生有什么可紧张的，居然还替她们求情，真是外使一个，少见多怪。但庄铭既然开口了，他也不能不卖他个面子，随口道：“小事罢了，回头本官嘱咐一声，让他们别卖到青楼就是。”

说着，忽地以手抚额，笑道：“庄先生，恕我糊涂，你必是中意这俩个丫鬟了，也是，她们虽无缘伴读，但在屋里使唤倒是一等的人材，只是我这府里容不得她们，眼下先生正缺丫鬟使唤，便领了去吧。”

庄铭一听，心中暗暗叫苦，这黄大人别的本事倒还未见识过，但异想天开的本事却是一流，先是点了他与宁巧娘的鸳鸯谱，如今又断定他喜爱这俩个丫鬟，让他带了家去……黄大人，老子可不像你，家有万贯，添个把丫鬟跟玩儿似的，老子既没稳定收入，家里又有三张嘴，再添上这俩个，就是五张嘴了……老子亚历山大啊。

想着，庄铭忙道：“这个可使不得，再说，在下也不是这个意思……”

“有什么使不得的，不过就是百四五十两银子的事，你我又不是外人，本官还能冲你要发卖银钱不成？”黄有训呵呵笑着，又道：“庄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要了这俩个丫鬟，落个假公济私的帽子戴上，此大可不必，我信得过先生，她们倒真是不能呆在玉郎身边的，先生只管带了去，不必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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