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那个恶贼已经死了,小旭愤恨之下,就把他全家都杀了,阿姐我厉害……”
“后来啊……小旭在那里一直修炼,直到修炼不下去了,就带着阿姐的发簪,流浪天涯……”
“去过很多地方呢,有阿爸故事里说过的,还有许多其他的地方……”
“后来啊……后来师父召唤,小旭就回苍南了……”
“嗯,很多妖怪……最后打不过啊……本来想着去地下找阿姐的,结果一觉醒来,就看见阿姐了!”
周旭低头看了看,一双明眸正定定地望着他,俏脸上的神情十分柔和。
周旭奇怪到:“阿姐不难过吗?”
紫色光辉中,荆娘的明眸里有着不解:“小旭还在啊!”
周旭便笑了。
他想了一下,又如实说道:“阿姐,早上的时候,是我……”
一只玉手伸上来,按住了他的嘴唇,周旭低头看去,一双晶亮的星眸正望着他,鹅蛋俏脸上有着红晕,嘴角却渐渐弯了起来。
浓浓的暖意充满了荆娘的心里,又洋溢在了她的脸上——她确信了周旭没有对她隐瞒什么。
周旭亲了亲那只玉手,又拥了拥双臂,感觉着怀里的窈窕,没有再说话。
秋日的午后阳光下,小屋前的台阶上,一种安宁的氛围弥漫开来。
周旭在回顾他刚才的讲述,所谓的未来可不能给荆娘带来困扰。
他所讲的缩减故事,大多描述他在失去荆娘后,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又经历了什么,为何不回来看她——将阴面的信息彻底明白化,荆娘就会明白这个梦源自哪里。
春秋笔法之下,省略无关之事,现在看来他“赌对了”,荆娘果然不关心那些。
周旭心里便愉悦起来:他虽然不吝于向荆娘展示弟弟保护阿姐的能力,但是也不愿意荆娘觉得这个弟弟厉害到完全不需要阿姐照顾了。不是自身成不成熟的问题,而是对彼此情感基础的珍视。
在小屋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法宝的紫光渐渐淡下来,周旭又低头看了看荆娘,感觉她精神的阴私创伤已经恢复了。
“可是精神漏洞……只对弟弟有着漏洞,这似乎不错……嗯,不行……这终究不美……他喜欢阿姐完完整整的美……”
周旭抬头望了望太阳,此时是正午,卷轴法力恢复速度和金丹修士相当,他可以赶在月升之前做些事情。
周旭又低头看了看荆娘安宁的娇颜,他忽然坐直了身体,左手一下子托在荆娘的腰间,右手伸在荆娘双膝下,对着荆娘灿烂一笑:“阿姐,抱紧了!”
荆娘正感到莫名,身体已经整个腾空起来,她不由伸手揽住周旭的脖颈,然后抬眼望去,却见的周旭龇牙咧嘴的样子。
一怔之下,顿时想起他的右肩还伤着,红唇不由微张。
“小旭——哎——”荆娘温婉的声音一抖,她感觉到两个人似乎都飞了起来。
周旭已经将卷轴拽在左手中,支撑起了两人的大部分重量,在法宝的升力下,他已经一跃窜下了台阶,几步之中就将速度飙升起来。
荆娘感到风在耳边呼啸着,井栏、药田、松林纷纷在视野里飞过,望着周旭犹自逞强的样子,她的星眸中忽明忽暗了一下,将话语咽进了嘴里。
周旭抱着荆娘在林荫小路上疾奔,在法宝的保障下,他毫不犹豫地顺着缓坡不断加速
荆娘的仰靠在周旭肩上,明丽的阳光透过林荫落在她的俏脸上,林间金色的秋风吹得两人的衣裳猎猎作响,却无丝毫寒冷。
荆娘感觉清爽弥漫了全身,视野里也一下子清朗起来——她对时光的印象还停留在三日前,现在却猛然发觉,秋天真的到了!
荆娘眸子里的无奈隐去,笑意浮现上来,她双手搂紧了周旭的脖子。
没一会儿,荆娘视野里,疾风纷扬起了素白、浅紫的花瓣,原来已经到了山腰,冲进了紫苑花海。
身体静了下来,素色花雨还在视野里洒落,荆娘回头一看,果然小木棚就在身后,她小心地扭动了下身体,示意着周旭将她放了下来。
荆娘一在地上站稳,就伸手拉开周旭的衣衽,检视他右肩伤口,看到没有透出血迹,她才松了口气。
荆娘抬起头来,就瞧见周旭脸上自得的神色,她鹅蛋俏脸上就有了嗔意,秀眉一挑:“下次不许这样了!”
周旭神色一肃,唯唯应是,转眼就又笑起来:“阿姐,我给你看一件事物!”
荆娘好笑地望了望他闪亮的眼睛,却是要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周旭微微一笑,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藏在手心里,对荆娘一晃:“阿姐,这是什么?”
荆娘有些莫名,她只隐约看到一个红色的物件,有些眼熟的样子。
周旭拿近了一些,又迅速地在她眼前晃了一遍。
她下意识地跟着转头,及腰的漆黑长发甩在身前,从她额前垂下,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不由伸手捋了捋额前发丝——发丝?
荆娘猛低头一看,才发现长发不像平常那样束好……似乎起床时就这样……刚才小旭故事里说他带走了……
“小——旭!”温柔的声音拉长了。
周旭乖乖地将桃木发簪双手奉上,荆娘很是满意,就伸出玉手将发簪一拽——没拽动?
荆娘讶然地望了望周旭,周旭冲她微微一笑,反将她那只玉手也握住,接着另一只手一扬。
素色花雨中,又有紫光瞬间从他们之间洒落下来,一个月白色的袖珍卷轴迎风一展,在荆娘眼前摊出三尺长、半尺多宽的空白画卷。
这里是山坡的背面,出于山腰上的一处凹地,远离平原的窥视,这是姐弟两人的秘密花园,是以周旭并不担心暴露什么。
周旭一手握住荆娘的温润的玉手不放,还将荆娘拉近他,荆娘无奈地由着他动作。
在花海中、木棚前、花雨下,少年和少女相对持手而立,几乎只有半臂距离,在紫光中,一阵温和的气息从周围花海向着两人凝聚而来。
空气里花香浓郁起来,一种异样的氛围包裹住了她,荆娘不适地扭了下身体,然后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在荆娘讶然目光中,空白画面上,对着他们两手的地方,凭空显现出一抹紫色,紫色迅速地蔓延开来。
两只紧握着的小小手型,然后胳膊、肩膀、身体,迅速画出了一对人形,只是人形只有一寸,太小了看不清面貌。
荆娘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几乎瞬间,人形扩大到了整个卷面,鲜艳的色彩在人形上渲染开来,瞬间还原出荆娘和周旭此时牵手的画面,身体姿态、眉眼神态乃至衣裳纹路,无一不肖似,甚至周围的花海也隐隐可见。
更要紧的是,这一幅“花海璧人图”上,少年和少女持手而立,少年的神色略带得意,而少女的神色则十分艳丽……星眸里的水润、俏脸上的娇红、身姿中的扭捏,都活跃于纸上,与真实竟无丝毫差别!
“小——旭!”温柔的声音不但拉长了,还带了些羞恼。
“等一下,阿姐再看看!”周旭急急解释,元神里却是光亮猛闪,又记录下了这瞬间的精彩。
这确实只是个意外的小插曲,画面很快就变了,一对璧人又缩小到了原先的大小,接着一下子沉没在了空白画卷中。
花香和那种异样氛围似乎被吸收了进去,荆娘目光避开身前的人,专注盯着漂浮着的画卷,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
结果她又瞪大了眼睛——空白画面上真的就出现了一枝一尺长的桃花!
细致的浅褐色枝条,嫩绿的叶子,枝条顶端一个嫩白的花苞!
紫光照在这桃花上,好像水一样被吸收了进去,花枝丰满润泽起来,在荆娘惊讶的目光中,花苞渐渐绽放,开出了一朵素白底色、边缘略带粉红的桃花!
周旭在一旁洋洋得意:“阿姐,马上就好了!”
荆娘抿了抿嘴不说话,她继续盯着画卷,直到这朵花又被她盯了回去,又一次沉没在画中。
桃木发簪在两人的手里微微发热,荆娘看了一眼周旭,眸光清澈,略带好奇:“这是什么?”
“唰”的一下,法宝卷轴在两人眼前卷起,缩小不见。
周旭将温热的发簪塞在荆娘玉手中,又紧紧合着她的手,送至荆娘眼前才松开,冲着她嘿嘿直笑。
荆娘一双明眸嗔视了他一眼,依着他的意思将手打开。
发簪红色的细腻纹理上似乎有着一层润泽的莹光,在发簪末端的一侧表面上,一枝绽开的桃花印在上面,转动了一下发簪,另一面竟是那副微缩的“花海璧人图”!
那对璧人中的少女极为细微,娇羞姿态却传神地表现着,永久地保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