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九月八日,徐州彭城郡,湖阳县--
对于当地的百姓而来,黑狼骑的噩梦尚未退去,湖阳县却又迎来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那便是袁术麾下大将纪灵所率领的军队。开 心 文 学
策马在大军队伍之前,纪灵率先来到了这座县城城门之下,仰头望了一眼那高高飘扬在县城城楼之上的黑狼军旗帜,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神色。
“喂喂,真的演变成这样了么……”
不多时,几名先行派到城内试探动静的士卒蹬蹬跑了回来。
“启禀将军,城内并无异常,所有反抗兵马已尽数被杀……”
“是么?”凝视城楼上那一面高高在上的旗帜,纪灵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嘲说道,“真不知我等乃先锋军,亦或是运粮之军,这实在是……”
“将军……”两旁的将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是,从灵璧出征一来,那一支黑狼骑不过比己方大军先行一日,然而此刻,自己这支兵马却被远远甩在后面,等自己一行人赶到时,别说城内的反抗势力,就连尸体上的鲜血都凝固了……
混蛋,我等可不是替你黑狼骑善后的二流军队啊!
不出不测,这是纪灵麾下大多数将领此刻的心声。
策马徐徐进入湖阳县,纪灵不时环顾左右,心中暗暗猜测黑狼军的攻城方式,但是得出的结论,却叫他惊讶不已,尤其是当他望见那扇比巨力击碎的城门时。
何等胡来的攻城方式……
何等可怕的战斗力……
无论是那头孤狼,还是他麾下的狼崽子们……
纪灵悄然摇了摇头。
不多时,有士卒前来汇报。
“启禀将军,我军已占领此县!”
“占领么?”策马立于城县中央的纪灵苦笑一声,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面高高在上的黑狼旗帜。喃喃说道,“我实在是……生不起丝毫喜悦啊!”
“将军……”
“传我令,全军休整一番,留下两千人守此县,其余人等随我即刻启程,赶赴……等等!”说了半截,纪灵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询问自己的副将道,“可曾询问过当地百姓,那黑狼军是何时启程离开的?”
“是……”副将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几抹古怪神色,低头说道,“此地百姓言,三日之前,黑狼骑已弃城离去……”
只见纪灵眼眉一颤,面上尽是惊愕表情,在沉默了足足半响后,他长长叹了口气,仰头望了一眼苍穹,喃喃说道。“三日前……么?”
主公……似乎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呢!
“传我令,留下两千人守此县,其余人等随我即刻启程,赶赴泌阳县!”
“将军?不歇息一番么?我军将士赶了数个时辰路程。实在有些……”
“即刻!”
“是……是!”
--与此同时,徐州,小沛--
在小沛县县府之中,刘备以及他麾下文武正在商议着事关眼下之事。
“那混账吕布好不是东西,大哥好心收留他,他却趁机夺我徐州……”那一员面色羞恼一副愤愤之色的壮汉,无疑便是张飞。
刘备苦笑一声不语,座旁关羽那半闭的双目一睁,望了一眼在厅中来回急走的张飞,没好气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醉酒误事,何以叫吕布趁隙夺了徐州?”说着,他面上表情不怒自威。沉声呵斥道,“临走之前,大哥是如何吩咐你的?叫你休要贪杯……”
“那……我岂知那狗贼曹豹私通吕布?”
“你!”关羽气地满脸涨红,怒视一眼张飞,正要说话,却见身坐主位的刘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云长休要再苛责翼德,翼德天性我等又不是不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不如静下心来,商议一下日后对策……”
话音刚落,就听厅中谋士简雍抚须大笑一声,拱手说道,“主公当真是好器量,偌大徐州,倘若换做他人,必然是根根于怀,然而主公却视其如无物,得之不为喜,失之不为惊,此等器量……真乃我主也!”
刘备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先生少夸,备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承蒙陶大人看重,将此偌大基业托付于备,今日失之,难辞其咎,不过……倘若吕奉先得此徐州后,能力保此州百姓不受曹、袁**,备倒也算是不孤负陶大人重托……眼下虽说丢了徐州,不过还在吕奉先还顾念着先前恩情,将小沛给予我等居住,总好过颠沛流离……”
“呵呵,”简雍浅笑着摇了摇头,忽然面色一正,沉声说道,“主公实不必承那吕奉先之情,此人之所以将小沛予了主公,并非为还当日恩情,只不过是欲叫主公为徐州西面屏障,助其一同对抗曹操罢了……”说着,他悄然顿了顿,摇头叹息道,“吕布,人杰也!主公当日实不该收留此人,倘若当初依在下建议,如今也不至于落到此等地步……”
总归是手足情深,听闻简雍这么说,关羽亦是点头附和道,“先生所言极是,吕布此人贪婪成性,反复无常,如今此人坐拥徐州,恐怕非是徐州之福啊!”说着,他悄然坐起,双手抱拳,沉声说道,“只需兄长一句话,我与翼德二人便为兄长夺回徐州!”
话音刚落,张飞亦是一脸兴致勃勃地唤道,“大哥,待我先去杀了吕布,取他并那曹豹首级前来将功赎罪!”
见张飞顺势就要起身,刘备急忙抬手阻止了二人,沉声说道,“云长、翼德休要鲁莽!”
话音刚落,谋士孙乾亦拱手劝道,“二将军、三将军且息怒,即便欲重夺徐州,眼下亦非良机,如今徐州面临大祸。非刘、吕联手不足以平其祸,曹操之惧者,主公与吕布也,倘若主公与吕布失和,曹操必然起重兵伐我徐州,如此,徐州必面临大祸,主公又有何颜面回覆陶刺史之重望?”
“这……”关羽、张飞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就在此时,忽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转眼之间,有一名士卒慢慢奔入厅中,叩地禀告道,“启禀主公,青羊关守将杨立派人送来急报!”
“……”只见刘备面色悄然一变,起身走至那士卒面前,便走便说道,“取来予我!”
“诺!”那名士卒抱拳一礼,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递给刘备。
只见刘备接过信函后。急忙扯开封皮,抽出内中书信,粗粗瞥了几眼,面上表情便沉了下来。
“主公。发生何事?”
“大哥,莫不是青羊关有何变故?”
简雍与关羽同时问道。
刘备悄然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函顺手递给了简雍,随即叹了口气,说道,“青羊关已失,袁术军兵锋直指彭城……”
“什么?”孙乾面色大变,诧异说道,“青羊关屯有两万余重兵,城坚兵足。何以失守?”
话音刚落,就见关羽双目中浮现出几分精光,惊声说道,“莫不是……”
似乎是看出了关羽的心中的想法。刘备点了点头,叹息道,“短短八日,黑狼骑打破,要说服于他,难、难如登天!”
“唉!”听闻吕布之言,陈宫长长叹了口气,颇为可惜地说道,“如此诚为可惜!——有此等猛将在旁窥视,恐怕非我等之福啊!”
望着叹息的陈宫,吕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日在长安时的往事。
那时的他,是董卓麾下万夫莫敌的温侯,吕布、吕奉先,而那陈蓦,则是他的副将,一个起初只有三流武人水准。却在短短一年内成长到连吕布都感到心惊的地步。
吕布记得董卓曾经评价过自己二人……
何为猛虎?
猛虎乃王者,无论何时都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倘若有人敢轻捋虎须,势必会引起王者震怒。
而何为孤狼?
当时吕布并没有去再次询问董卓,因为出身并州的他,对于孤狼的定义实在是太过于了解。
所谓的孤狼,顾名思义指的是落单的狼。得到了同胞为助的它,不得不加强自身的实力以确保存活,因而,它会被同类更谨慎、更凶狠……
因而,它不会选择大批的羊群作为目标,它会来众羊的尖角刺穿其身体前默默离开,但是,它不会走远,一两天也好,三,说句难听的话,倘若他日陈蓦或者张素素违背了张白骑心中关于黄巾的信念,那么第一个与之为敌,恐怕便是此人。
那个男人,已经将自己的生命与所有的热情都倾入了黄巾之中,丝毫容不得任何人玷污黄巾二字。
见张素素提到张白骑。陈蓦略感头疼,除开各种偏见不谈。他对张白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在陈蓦看来。在张白骑那张时而浅笑的表情之下,实则是一颗异常冷漠的心,更可怕的是,此人非但只是对他人冷漠,对自己同样如此,坦白说,如果有一天能够以牺牲陈蓦或者张素素为代价,换来黄巾重新恢复当初的兴盛,那么张白骑一定会那么做,哪怕那个需要牺牲的人是他自己。
如果说陈蓦是为了唐馨儿与张素素而活着,那么张白骑则纯粹只是为了完成恩师张角的遗志、只是为了黄巾而活,仅此而已。
“换个话题吧,且不提你师兄,那个……”陈蓦终究岔开了话题。
“哦?”张素素饶有兴致地望着陈蓦,她也知道陈蓦与张白骑关系不好,是故倒也不是很不测,在轻笑一声后,笑嘻嘻说道,“那聊些什么呢?如果是关于下蔡那个女人的,素素可不愿意!”
“呃?”陈蓦愣住了,因为他正想将那晚他与唐馨儿所发生的事告诉张素素,免得这个小女人日后发觉后大发雷霆,却没想到被张素素一句话堵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唔?”似乎是察觉到了陈蓦的异常,张素素猛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陈蓦面前,紧紧盯着陈蓦的眼睛。
“做……做什么?”大概是心中有鬼,陈蓦不安地避开了目光。
而这一番举动,却是更叫张素素心中起疑,只见她死死盯着陈蓦眼睛,狐疑问道,“小蓦,你有事瞒着素素……”
望着张素素眼中那隐藏的几分莫名的危险,陈蓦不安地咽了咽唾沫,勉强说道,“怎……怎么可能……”
“是么?小蓦可说过永远不会欺瞒素素的……”
“这……”
“真的有事?”
“……”
望着默不作声的陈蓦,张素素皱了皱眉,忽然伸手抓起他一只手,平摊开来,一手搭着他的脉搏,眼睛则望着他手掌上的纹路,在凝视了半响后,忽然双肩一颤,低下头去。
“你……你与那个女人圆房了?”
陈蓦明显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抽回了右手,他哪里预料得到张素素竟然能够凭仗脉搏与手相猜到这种事。
“素素……”
张素素抬头望了一眼陈蓦,原本秀美的双目,此刻浸满了明亮,一把推开了陈蓦,愤愤地坐在桌案旁,背对着陈蓦生着闷气。
蹩脚……
陈蓦伸手挠了挠头,据他对张素素的了解。她这次真的是生气了,似乎气地还不轻……
果然,在长达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张素素都没有再开口,依旧保持着原先那个姿势,反倒是移在窗台旁的陈蓦有些吃不消了。
“喂,素素……”
“……”张素素毫无反应。
“抱歉,不该瞒着你的,只是,馨儿她已经等了我近四年。我……”
“……”那边依旧毫无反应。
“呼,”陈蓦悄然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额头,忽然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既然吕奉先暂时还未打算与袁术撕破脸皮,去彭城逛逛倒也不是不能够呢……”
话音落下足足数秒,那边才传来了张素素的冷笑。
“如果只是为了道歉,那就免了!”
“怎么可能……”陈蓦尴尬地说道。
“那么理由么?突然改变主意?”张素素慢慢转过头来,依旧板着一张小脸,看得出来。她这次真的很生气。
“呃,”面对着张素素逼人的目光,陈蓦犹豫一下,低声说道。“哄你开心?这个注释能够么?”
“……”张素素悄然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错愕,在望着陈蓦尴尬的表情足足半响后,忽然噗嗤一笑,随即又板着脸说道,“那素素事先说好,就算小蓦哄素素开心,素素依旧会很生气……很生气!”
“是是……”陈蓦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实在松了口气,总算暂时逃过一劫……
一刻之后。在向王思、张燕托付了几句后,陈蓦与张素素换上便服,骑马朝着彭城而去,不得不说。在眼下这个光景,去敌方控制的城县闲逛,这实在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正因为如此,陈蓦便没有向张燕等人道出实情,只是说去周边逛逛,想来张燕等人也不是很在意,终究谁能想到陈蓦与张素素竟有这份雅致与胆量。
作为徐州的州府所在,彭城确实要比其他城县富饶许多。在陈蓦眼中,以至不比当初的雒阳、长安逊色。
当然了。那只是单指街道、市集的繁荣度,并不是指华而不实的奢侈装饰。
在临近彭城之时。陈蓦叫自己的爱马黑风先回了青羊关,终究此马身上伤痕累累,有心之士难免从中看破陈蓦二人的身份。
至于城门口的搜查,对于通晓妖术的张素素而言,要通过这里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一番例行搜查之后,城门口的卫兵便将陈蓦二人放入了城中。
当陈蓦抵达彭城时,大概是傍晚申时左右,城内的百姓大多已结束一天的辛劳,享受着这段属于自己的时间。
凭心而论,这段时间才是真正能体现某个城县富饶程度的最好证明,大概有人会感到奇怪,但现实上却是如此,倘若某一个城县的百姓没日没夜的作业,以至连休息、享受的时间也没有,那么这等城县,如何能称得上富饶,如何能称得上丰衣足食?
就这一点而已,前徐州刺史陶谦确实能够称得上是一方治吏,至少在他的治理下,徐州的百姓有屋可居、有肉可食,这在眼下的大汉朝,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后,陈蓦与张素从来到了一座茶楼,终究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他们亦感觉腹中饥饿。
而那茶楼虽说是茶楼,但是也出售一些饭食,更重要一点是,这里汇聚着诸多百姓,是故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而就在陈蓦与张素素在那间茶楼处理当日的晚饭时,忽然,掌柜走了过来,低头弯腰歉意地说道,“抱歉,两位,可否并一并桌席?”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一位站在茶楼门口、身穿锦服的世家公子。
又是一个被素素迷倒的蠢蛋么?
陈蓦皱了皱眉,不愠不火地点了点头,终究这种事,他以前在荥阳、长安时已经遇到过太多太多。
但是令陈蓦颇为不测的是,那位在陈蓦面前坐下的世家公子,其目光所向并非是张素素,而竟然是自己。
“足下,非我徐州人士吧?”
不知为何,陈蓦心中悄然一惊,虽说眼前这位世家公子看上去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却莫名地带给陈蓦异常强烈的压迫力,而这种压迫力,陈蓦只在颍川的算命先生、以及天子刘协身旁的妖术师贾诩身上感受过。
“何以见得?”陈蓦淡淡回道。
那位世家公子愣了愣,大概是察觉到了陈蓦眼中的敌意,错愕一笑,拱手行了一礼,轻笑说道,“兄莫怪,在下不过是见兄非寻常人等,是故轻率与兄一叙……哦,失礼了,在下陈登,字元龙!”
陈蓦的眼眉悄然一颤,心中实在吃了一惊。
陈登,陈元龙?竟然是他……
第九十九章风雨下的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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