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冬梅在和红军来往了不到半年,就在这样一个丰收的季节结婚了。冬梅嫁了一圈,从双水村嫁到花津镇,再到永和县城,到最后还是回了娘家。这时,没有人再说冬梅是“凤凰山上飞出的金凤凰”,倒是泼凉水不少,什么“有钱王八坐上席,拔毛凤凰不如鸡”、“一口黄连一口糖,又当媳妇又当娘”。
结婚前的那段日子,有村民就背后传言,对红军说冬梅是扫把星,克夫命,嫁谁死谁,还把熬磊和刘君这两个墓木已拱的前夫拿出来佐证。红军就对那些过来离间的说客说:“我家几代杀猪,我也是杀猪的,命硬着哩。”还有人说冬梅是个生不了儿子的女人,红军就回绝说:“我家几代劁匠,这个我在行。”临到这些人灰头土脸地离去时,他不忘补充一句:“娶了冬梅,是我今夏最大的收获。”
冲着这句话,冬梅就嫁给了红军。红军对冬梅说:“往后我不和我爹一样喝酒了,以免到时候也和我爹一样,喝醉了酒弄出个我这样憨头憨脑的傻小子被人笑话。”
冬梅笑着说:“那要生个什么样的小子?”
“也生个杀猪的吧。”红军不假思索地说。
庄稼人的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而丰收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情。红梅在心里感慨:幸福就像这庄稼,一茬一茬地收割,又一茬一茬地种下。
大庆自从回家不久,我和老王村长之间的故事还未发生。我的干爹老王村长就和采石场的粤籍老板打了招呼,他便去工地上做了机械修理工。在那里有眼花缭乱的机械,高大威武的挖掘机、破碎机、钻机、重卡,让他充满了驾驭的**。他每天都是一身油污地回家,父亲就谐谑地说道:“这工地是采石料还是采石油啊?”
他朗朗地笑,脱下外套看看我和父亲说:“这是职业特征,种地的是泥浆,杀猪的是血迹,当官的是酒精,我们修车的是柴油。”
那时,冬梅还住在家里,就跟着抢白他:“等你找了媳妇,可别把职业特征净往家带。”
说完冬梅就略有所思地不再言语,若有所思。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她说:“你姐夫刘君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回到家也没了职业特征,铁心柔肠,有说有笑。”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我这样描述了我曾经的兄弟,也是我的姐夫。
到了晚上,我顺藤摸瓜,接着冬梅的话问起大庆:“过去那么多年,有没有谈过对象?”
“在外地谈恋爱,就像是蹲在别人家的茅坑里拉屎,不自在也不痛快。”听完他的比喻,我不禁失声而笑。他反问我:“大喜,你呢?”
我接他的话茬笑着说:“便秘了。”
他就嘿嘿地笑,自揭伤疤地向我讲述了自己也曾便秘的来龙去脉。
刚到深圳的那个暑夏,我在美发店里偶遇了梦遥。那时梦遥正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高腰百褶裙,腰间系着一束粉红色流纨束带,天使一般盈盈姗姗地走来。确切地说,是她认出了我。她也是刚来不久,这边人生地不熟,在一家美发店里做了迎宾女。
那段时日,每到了傍晚,她就随我一起在大街小巷穿梭。她向我问及过你,我告诉她你去了永和县城求学,我还说你在我出门的前一天,欣喜若狂地在茅厕的纸堆里找着了她写给你的三张情书,然后如获至宝地珍藏起来。
可是再后来,她就会刻意避开关于你的话题,她说她和你命运的轨迹不会再有相交的一天。我承认我坦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带着一丝罪恶感喜欢上了梦遥,但我不是见色忘友的冷血动物,这段在我看来多少有着**之嫌的感情就被我扼杀在潜意识里。我多少还是知道“兄弟之妻不可欺”的道理。
后来胡闯通过我结识了梦遥,他就将自己吊死在了她这棵木棉树上,对她疯狂发起了势在必得的冲锋。梦遥一句“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让胡闯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在修理站接二连三地揍了制服年轻人和食堂的胖子厨师,以为发泄。他离开修理站的那天,对我说:“我一定还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他还没有放弃梦遥,他永远会追求梦遥。在他时隔两年后回来看我的那天夜晚,我帮他联系到了梦遥。那时梦遥已经不在美发店工作了,她换到“夜未央”红楼馆里做了陪唱公主。胡闯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需要钱,我需要和金钱谈一场恋爱。”梦遥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孩,说话的时候她便声泪俱下。
梦遥的沉沦让我很惊诧,我记忆中的梦遥不是这样一个拜金女郎,她是一个会因为我一两句故弄玄虚的诗词而兴奋得脸红,一个连写情书也只会婆婆妈妈地告诫我要抓紧功课,末了仅用一言半语一笔带过地写上喜欢、中意云云。我大声喊道:“梦遥不是这样的女孩。”
然后,大庆像是被我的吼叫吓住一般怔怔地看着我。见我心平气和下来,他才小心翼翼地接下去讲述了梦遥和胡闯。
是啊,梦遥不是这样的人。梦遥上初中的弟弟梦曦患上了尿毒症,透析的费用太高,她父亲决定尽早给梦曦换肾。肾源虽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仅凭十多万的手术费用也一筹莫展,所以她不得已下海干起了这个行当。
胡闯听梦遥诉完自己的遭遇说:“梦遥,我一定要帮你。”
“可是,我现在是个**,是个烂货。”梦遥捂着脸呜呜地哭上了。
我们都是原谅她的,是她不原谅自己。胡闯说:“我不在乎,我不也是个无赖,是个烂仔嘛。”
“我不是处女了。”
“我也不是个零件健全的人了。”梦遥听胡闯这么一说,心一软便被胡闯用剩下的左手牵走了,撂下我一个人站在红楼馆前。
“上次路上怎么没听你讲梦遥的事?”我瞪着大庆问。
“她说过让我不要告诉你。”大庆一老一实地交待。他讲到这里时,有口无心地说:“胡闯还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带走了梦遥,就没再回来过。我不知道他们过的好与不好,我只知道那时我彻底便秘了。”
我想大庆和我可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啊,曾经先后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到头来都便秘了。我同病相怜地对他说:“大庆,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他枯着眉头,哭笑不得地附和着对我说:“大喜,旧不去新不来。”
然后我俩笑得前仰后合,他凑近我的耳朵,一脸邪恶地偷偷告诉我,他刚去采石场就相上了食堂里的一个姑娘。
我打趣他:“你真是个喜新厌旧的花花公子呵。弟媳什么名字?”
“一凡。”大庆说完,得意地扬长而去。
我想,或许这就是我的兄弟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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