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几天之后,袁俊林挂来电话,叫我到公社去找他,我便过去了。
袁俊林在纪检委办公室里办公,纪检委办公室在给我落实政策那个会议室的后栋房。我走进去,他们三个人都在。袁俊林坐在办公用椅上,他们二位坐在墙边一个长条沙发上,这沙发是双人的,两边还没有扶手。我看了看屋里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坐了,就只好站在那里来回踱步。
袁俊林就吩咐他俩:“你们俩谁去给王老师找把椅子来!”
我说:“不用,我站着吧。”
袁俊林就逗我:“你给学生站着讲课讲惯了!”袁俊林是我的老同学范永清的妹夫子,范永清现在是公社党委组织委员,因此我们很熟。
“不用,坐我们中间吧,我们俩不怕混线。”牛庆砚和黄飞达说完就一起向两侧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
当然,好吃不如饺子,站着不如倒着,我便坐了下去。我坐下去之后,觉得有点挤得慌,不能四通八达,就晃了晃身子。
他俩就又往外边挪了挪,但他们这次挪得很多,一下子就扭到两端去了,一人给我一个大脊背,我就问他们:“你们又要搞运动啊,开始背靠背了!”
过去一搞运动,工作组总是提倡大家都要背靠背,不要交头接耳,也不要互相观望,都要独立思考。
牛庆砚就笑了,他说:“那个时代早过去了,这不是给你各方便吗!”
我说:“我不需要方便,我需要的是紧凑。”
他们又把身子划了过来。
然后,袁俊林就开始问话。他问我,你是在那个学区函授的?哪里有几名老师等等。
我都一一作了回答。我当时是在大有学区函授的,那里离西八千亩村最近。全锦县一共分十几个学区,都是为了照顾函授老师们方便,不必跑到县城里去统一听课,而是分散就近听课。但讲课的老师却辛苦了许多,他们每天都要骑个自行车上午在这个学区,下午就得跑到另一个学区。
那里有两名授课老师:一位是朱思茂老师,教授我们物理和化学,他年龄较大;另一位是年轻的赵世坤老师,他教授我们语文和代数,隔三差下写下了一行小字,很有意思:我是朱思茂,不是朱时茂,我不会演小品,只会教书也。
1986年6月18日
朱老师写罢,拿给我看:“怎么样?”
我说:“棒极了!”
朱老师说:“击掌为证!”
我也说:“对,击掌为证!”
然后,双手掌心合实,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乖乖。”
朱老师还是很慷慨的,但赵世坤老师那里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赵世坤老师还在岗位上,而且是县政府大院的一名什么委员了。
我是第二天上午才来到县城的。下车后急忙往大院里跑,跑了几个来回,才在一个没有挂牌的办公室(可能是临时机构)里找到赵老师。我亲切的叫了一声:“赵老师,您好!”
赵老师连头都没有抬,他正在看一幅世界名画《飞腾的人》。只是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我说:“我是您的学生王国忠。”
他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我便把向朱老师学舌的一套话又向赵老师学舌了一遍,并希望他给写出一份证明来。
这时他才放下了那幅画,看了看我说:“这事你可就让老师为难喽!”
我就问道:“难从何来呀?”
他说:“这就要看人家告状者有没有背景了,如果有背景的话,把我还得搅进去!”这里的背景指的就是有大人物做后台。
我说:“能有这么复杂吗?”
他说:“这个世界是非常的错综复杂,尤其在仕途上。你是刚落政,还不懂得这里的玄机啊!”
我说:“赵老师,这个证明您不能给我出了?”
“反正不能贸然从事。”他说。
我只好又回到了公社,向袁俊林原原本本作了汇报。袁俊林说:“朱老师这边你开来就好,大功告成了一半,剩下赵老师那一半的堡垒我们去攻!”
为了争取时间,他们三人也没有停歇,立即就出发了。
但赵老师仍然不改初衷:“换套人马也不行呀,我还是那个态度。”
袁俊林说:“赵老师,我们是代表组织来的,非个人行为,能不能通融通融?”
“你要跟我搞和平相处啊,不行,就是不行!”赵老师很是强硬的说。
袁俊林他们三人被撞了一鼻子灰,只好??地走了出来。来到大门外他们临时召开了一个小会儿。
袁俊林说:“看起来这座堡垒暂时不能用大炮轰,也不能用机枪去扫射了,只有搞迂回战术了,你们俩看看想想高招。”
牛庆砚说:“要不这么的吧,咱们去找朱老师,请他出山,帮助做做工作。”
黄飞达也赞成:“我看行!”
“那咱们就这么办!”袁俊林最后拍板。
三个人坐上公汽便来到了朱家坎子,朱老师照常还在听收音机。他们一进屋,朱老师就问:“同志,你们找谁?”
袁俊林就说:“您是朱老师吧?”
“是啊。”朱老师回答。
“我们是为王国忠那事儿来的。”袁俊林说。
朱老师说:“王国忠那事儿又怎么了?我不是给出证了嘛!”
“可赵老师不给出证。”牛庆砚和黄飞达一起说。
“为什么?”
“他没有说。”
“怎么办?”
袁俊林说:“我们想请您老去给做做工作。”
“好,责无旁贷,现在就出发!”朱老师满口应允。
四个人又来到了县城。到了县大院门口,朱老师说:“麻烦老三位,你们先在大门外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他刚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说:“这样去不行,我得把我出具的证明也带着。”
袁俊林就把那份证明拿给了他。
朱老师走进去,赵老师把名画又换成了报纸在阅读呢。朱老师说:“这家伙真了不得呀,赵老师还没改教书的老作风――眼睛不离字呀!”
赵老师听到说话声就抬起头来,一看是朱老师,惊讶了:“哟,你咋这么闲着?”
“我不闲着咋整呀,你坐在那里身不动板不摇的,我不得来看看你吗!”朱老师笑着说。
赵老师赶紧站起来:“老教书匠了,你不一切都挺好吗?”
朱老师还是笑着:“废话,不好我能到你这儿来吗?”朱老师的身体确实很健康,都70多岁了,还像50几岁那样。
赵老师又说:“你坐你坐,我给你斟茶倒水去。”
朱老师就不要他去倒水:“得得,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是来点实在的吧!”
“什么实在?”赵老师有些迷惑不解。
朱老师便拿出了那份证明给赵去看:“这就是实在。”
赵老师一看:“你给出证明了?”
“我为什么不出,他是我的学生。正好咱俩在一起,你也给出一份吧!”朱老师催促赵老师。
赵老师仍然摇头。
“你不愿意自己写也好,就在我这份证明上签上你的大名吧!”
赵老师还是不动。
“你真不写呀,我给你写。”朱老师拿起笔就要写。
赵老师赶紧跑过来:“别别,还是我自己来吧!”他抢过朱老师手中的笔,不得不在朱思茂三个字下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赵世坤。
朱老师又笑了,说:“嗬,把你美个猴似的,谁都不认得了,就认得你赵世坤那三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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