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等着连巡办手续的时候,我无所事事的在和平区溜达。汪洋与我们不同,他则一顿饭接一顿饭的陪朋友——每次他出门前都会做这些事。李桐的父亲养了不少人,这是连巡告诉我的,他心里从来不藏事,周虎也同样,这些爬的高的大哥们想坐的稳,上下都得交。
这种事不难理解,市里有个搞集资被判的家伙放出来的第一天,汪洋便让连巡送过去一沓钱,而且把他直接安排在老爷子的一家公司里挂名。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不要认为丧家狗没人养,只要它曾经讨好过几个像样的能被用上的主人,它就不会被饿着。
这社会上从不缺会咬人的狗,只缺会替主人抢别人骨头的狗。
汪洋出门前就在安排这种人。比起我来,这些人平常都是有人肯养的大爷,但他们心里绝对清楚,自己吃的肉出自自己以后的身上,所以他们很少会认为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反而,他们都把一天劈成两天过,钱和事自然也都比我铺的大。
当然,更多从牢里出来的哥们混的实在差了些。
在我家附近住着一位大哥,大哥只是我们对他的称呼,更多的则是一种讽刺。我想不起因为什么认识了他,只记得他出来混的年代还属于那种敢跟警察电棍比耐『性』的年代。大概也没有说,撇嘴带过了。
原本我以为谭侪和自己的弟弟不合,但坐下不久我才发现,他的弟弟精神旺盛过了头,一会嫌冷一会嫌热,一会招呼我们喝酒,自己干掉酒后没等我们动嘴又急着抢下身边人的杯子让他多吃菜。
汪洋手指在头边晃悠几下,暗示我们谭侪的弟弟脑子确实有点问题,我们也就见怪不怪的安心放下了酒杯。
饭桌上汪洋和谭侪只是聊了一下最近,谭侪话很多,不过大概做惯了生意,没几句就捧上了汪洋。汪洋似乎扫兴,当天多喝了几杯,梁哥的事连提都没提,更不用说联系还等在宾馆的他。
出门时谭侪安排了两辆车,全是奔驰,但司机的话让我有点郁闷,他说在这里开奔驰与在中国开拉达没太大区别。我们回到宾馆后汪洋先进李桐的屋扎了一头,冲跟上来的梁哥摆摆手,没解释的就走回了他的房间。
我跟过去准备替他收拾一下,顺嘴问了问谭侪弟弟的事。
“自己彪的。”汪洋嘲笑说:“以前他弟弟挺好的一小伙,处了个对象比他小十来岁。有次小谭惹点事出去躲,他老婆就那阵生了。小姑娘当时也没谱,以为小谭回不去了,把孩子扔火车站自己跑了。”
“被人捡了?”我接茬问。
“『操』。”汪洋哼笑说,“知道这事小谭马上回去了,才过不两天,回去的时候孩子早死了。饿死的可能是。笑不笑死个人?一个老爷们能让孩子饿死。”
“他媳『妇』儿也***该死。”我没往心里去,嘲笑说。
其实这种事又有几个人能记在心里?每次有人斗殴或者路上出了车祸,路过的人都会喊“出事了”,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些人关心还是可怜?不过是代表他们无聊的日子有了缺口,多了一个热闹可看。骂骂挨了刀子掉肉出血的痞子不证明这些人多么纯洁,替遇难的人咋咋嘴叹叹气也只证明这些人在用嘴表达自己的人格。我不信,因为我也是这些人里最忠诚的一个。我唯一高尚的是,我清楚了这些,所以我不再指望有太多人会在我出事时心酸,也许,这也是最让我心酸的清醒。
“小谭把他媳『妇』儿砍了,”说到这汪洋笑了,“砍完自己也他妈彪了,走三步退两步,一身贱『毛』病。”
谭侪弟弟的事我没有再告诉其他人,一个人在宾馆大厅转悠的时候,老板娘居然与我搭上了话。很有韵味的一个女人,因为在那边中国人很少出门,她见了我后就不停唠着没有滋味的事情。
让我吃惊的是,老板娘居然告诉我她准备把宾馆倒手,一个人回国。
我告诉她现在的钱不好赚,不如留在那边攒够下半辈子养老的花销,老板娘只是摇头。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我丈夫走了挺多年了。”
我瞠目结舌的慢慢点头,老板娘并不伤心的说起她和她男人的事。“我们比谭侪到这到的更早,他见我也得叫嫂子。以前我俩还去过不少地方,东南亚还有欧洲。”
“最后怎么来这了?”我搓着手,右手那几根手指早就冻的开始发木。
“我老公说这边的钱好赚,结果赚太多了……”老板娘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强『逼』着自己不去猜那些结果。
我突然觉得这些在外国漂着的人很可怜,谭侪有着我几辈子都买不下来的大房子,他却有一个花多少钱都治不回来的弟弟,阿兽有着我很羡慕的车和排场,我却有他同样羡慕不来的父母和亲人,而老板娘,似乎已经不再计较和羡慕着什么。她说话时的眼神总是怀念,女人的怀念和男人出轨一样,她们和他们都已经不会再相信现在的自己还会幸福。
老板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让我记了很久,甚至,记得很疼。
她说这个故事是她们在东南亚旅游的时候听导游说的:有一种树叫檀香树,当初种植这种树的人无论用了什么方法,都不能让它茂密。后来人们发现,这种树需要紧挨着另一棵树才能生存下来。以后人们便在檀香树的旁边种下另一棵树,把它叫做伴生树。不过,当檀香树被砍下以后,伴生树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再也没有人去照料它。唯一庆幸的是,它虽然没有檀香树那么出名,但它往往会比檀香树活的更久。唯一缺憾的是,无论它活了多久,从它被栽下那一天起,它就是为了檀香树在活着,当檀香树离开了,它也就离开了。
老板娘说她老公是个眼高手低的男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在替他忙活。不过老板娘的模样很幸福,她说男人和女人就是这样,有些男人如果身边没有伴生树,他就成不了模样,而女人,如果找不到那棵需要自己陪伴的檀香,她们扎根又有什么意思。
“攒这么多钱我一个人又花不完,能帮我花的人也不在了。”这是老板娘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老板娘离开后,我对俄罗斯的一切都没了兴趣。李桐睡了,我的一天也就结束了,在床上我忽然发觉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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