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1917年2月12日,夜晚11点13分,上海。
大约从1870年代开始,随着大量的乡村人口涌入上海,“老虎灶”就开始成为上海低下收入者聚居区特有的一种商业服务。此种服务主要是向居民出售热水,因为最早烧热水的专用炉灶正面有两个出水龙头,下面是个填充燃料的炉膛口,炉子后面又有个高高竖起的铁皮烟囱,其形状宛若江浙民间年画上张嘴瞪眼的老虎,故此得名“老虎灶”。在官方工商业管理部门的登记资料上,这种生意被写做“熟水铺”。
战前,截至到1912年1月,上海全市范围已经大约有890多个“熟水铺”登记经营。当时每装满2公升装保温瓶的开水,价格为2到3分钱,随着战争的进行,到1917年1月,上海“老虎灶”每装满2公升装保温瓶的开水,价格为8到10分钱。除了出售开水这种单一的产品,通常很多“老虎灶”还会提供条件简陋的洗浴服务,甚至在某些更有生意做的街区内,“老虎灶”的经营者除了出售开水和提供洗浴,还会向主顾出售简单廉价的食品,通常包括鸭血、阳春面、烫『毛』蚶、水煮『毛』豆、。这些画圈的“拆”字看来写上去有些日子了,早被雨水冲得很淡。
这里的“老虎灶”就在这条弄堂靠近马路的地方,侧墙上也同样有个画了圈的“拆”字,只不过在这字迹已经很淡的“拆”字旁,有一行更清晰的,同样用白『色』涂料写的字,和那个“拆”字连起来读就是:拆那娘个x与不远处那条灯光还算明亮的马路相比,这条弄堂里显得昏暗了许多,幸亏这座“老虎灶”店门外就有个木头的路灯杆,而且上面的电灯还是整条弄堂不多的幸存灯泡之一,让弄堂的这截还算能看清物事。这家“老虎灶”所在是座低矮的两层小楼,楼下临街那边大开着门脸,一座有着4个出水龙头的,上面还安着温度计的开水锅炉就安在店门口处,加了木柴和煤球的炉膛内正燃烧着火苗,在这湿冷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温暖。店门外的木制电线杆上挂着一块水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粉笔字写着:售卖熟水每瓶8分(空格)洗澡每位1块6(空格)不满1米高孩童8角(空格)全天24小时仔细分辨,你就可以发现这些字和那句写在墙上骂人的话笔迹仿佛相同。开水炉后的店铺里,挤巴巴的放了3张小木桌和一些板凳,这时已经坐着人。昏黄的电灯光下,依稀可见那些人面前的桌上摆放着用竹子做的筷子筒以及酱油罐和醋罐,还有他们正在吃喝的小菜跟酒水。进门的墙边还立着个油漆斑驳,但擦洗得很干净的木柜,木柜里放着碗筷与一些做好的小菜。紧挨着开水炉,放置着一个不大的,烧煤球的火炉,炉子上架着一口大锅,锅内的汤水已经浑浊到了白『色』的面汤一般。如果谁想吃碗阳春面或馄饨面,老板娘就会捅开炉火,加热这锅里的汤水给他煮面下馄饨。店门外靠着墙就是通向小楼上的楼梯,简陋的楼梯下堆放着木柴和煤球。楼梯口的墙壁上钉了块薄纸板,上面用『毛』笔写着四个大字“洗澡上楼”,字迹经过飘进遮雨檐雨水的冲刷已经变得难以辨认,猛打眼象是“洗澡卡搂”。
此刻,老虎灶的老板娘,一位体形偏胖,个头不高,但周身上下收拾得很利索的中年『妇』女正站在开水炉旁,手里抓着把木柴,表情木然的看着3个白相人打扮的男子站在店门口,其中1个晃动着张相片,对着小店内7、8个顾客嚷嚷着:“……脑子生生紧,啥宁看到个只啊胖子啊模子,不怪幺二叁马上告诉那爷老头子,到晨光是三六九拉现钞格,钞票格是木老老啊!要是那个小比秧子看到不讲,让那爷老头子晓得了,呵呵,不是吃点辣火酱就好过门厄啊!”
说罢,这3个白相人收起相片,拔脚离去。小店里围坐的客人之一,一个不算太胖的独臂中年男子这时气哼哼放下手中的筷子,跳起身冲他们背后骂了句:“阿拉帮丁老大一道吃老酒指点江湖厄晨光,侬各只小瘪三还腾了黄浦江里厢勒!”
那3个白相人中的1个听到这话,站住脚想回身发作,但另外2个知道这条弄堂情形的同伴急忙拉住他,一起脚步匆匆的走了。1名身着棉旗袍的年轻女子拉着刚从马路上钓到的中年男子朝老虎灶走过来,看到这3个白相人,急忙让开道,等他们过去后,那名中年男子对身边的女人说道:“不骗你,我刚刚出门前洗过了,真洗过了!”那女子点点头,急忙拉着自己的主顾向弄堂深处的黑暗中走去。
“老高啊!”老虎灶的老板娘轻蔑的看着那3个白相人离开,又开始忙碌着弯腰往炉膛内加柴,嘴里还大声唠叨着:“你们那挖坑帮现在已经没得了,你又断了只手,就叭要和人这么斗气了!啦个丁老大现在是啥身份?你记得他有啥呢用?都叭晓得他还记叭记得你喽!”
小店里那个独臂男子显然听惯了这种唠叨,他沉着脸慢慢坐下身来,默默举起杯和同桌的人们碰了碰,然后猛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面。这番情形,对此刻小店内的其他人来说也显然是常见的了,大伙都不作声的吃喝着。老板娘站起身后探脸看了看老高,抬手抿了抿发髻脚,也不吱声了,只是低头看着炉膛内越烧越旺的火焰。除了不远处马路上传来的车声,都市的这块角落里此刻只能听到开水炉内的“吱吱”声,以及炉膛内柴火“劈啪”的爆裂声。
“中华高级勒赣州香,长寿三角勒味道浓!埃送一包自来火哎!”清脆的叫卖声打破了这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随着这清脆的叫卖声,一名年龄大约在16岁左右,姿『色』平常,但有着一双眼角微微向上翘大眼睛的小姑娘从弄堂内走出来,她脖子上套着布带,挂着胸前打开陈列着各种香烟的木盒。小店内的一名顾客叫住了她,走出来在她胸前的木盒内翻动着。这时,老虎灶的老板娘向小姑娘亲热的打着招呼:“金娣姑娘,今天晚上生意啊好?”
卖香烟的小姑娘站在路灯下,对老板娘大声说:“小宋姑,条子们扫了几个钟头的马路,才撤走,今晚的生意别提多差了!”说到这儿,她看也不看的狠狠打了下那个男顾客伸错地方的手,发出一声脆响,接着继续说道:“香烟才卖了5包,保险套才卖出去了6个!唉!”她象个大人般的感叹完,低头对那个刚刚挨过打的男顾客说道:“刚才你手指碰到了,得买包赣州烟!”
手里拿着盒“长寿”烟的男顾客吓了一跳,急忙叫起屈来:“瞎说!我刚才什么也没碰到!凭啥让我买赣州?”
金娣瞪大眼:“说你碰到了就碰到了!你敢说刚才手指尖没碰到吗?”
小店里的人都哄堂大笑,其中一个男子怪声怪气的叫道:“金娣!他刚才手指尖碰到你哪里了?”
金娣姑娘冷笑一声,抬脸喊道:“你要是想买包中华烟抽,那你就也来试试看好啦!”喊完后,她继续气势汹汹瞪着面前的男顾客。面前的这位男子没办法,乖乖的放下“长寿”拿起包“赣州”牌香烟,掏着钱,嘴里还嘀咕着:“三天的早点这么就没了……”
“赣州香烟每包一块一,找你九角。欢迎下次光临!”金娣熟练的找完钱,又开始叫卖:“中华高级勒赣州香,长寿……”她停住了。
从弄堂靠马路那边,又是一对男女走过来。女的也是一身棉旗袍,烫着头发,使劲挽着那男人的胳膊,身体紧紧靠着那男子,似乎生怕他跑了,蹬着高跟鞋的腿为此斜贴在那男子身上。男的身材满魁梧的,留着络腮胡,是个欧裔男子,他的动作有点僵硬,象是因为不适应身边女子的行走姿势而紧张。金娣看了眼那男子虽然被雨水淋得透湿,但还是看得出满讲究的衣着,断定这是个第一次跑这附近来打野食吃的家伙。好生意来了!金娣心想。
“哈罗!先生,买包香烟吧?”金娣迎上前去,大声对那个男人说道。
男人身边的女子这时急忙帮着金娣招揽生意:“是啊是啊,你买包香烟吧。”
男人顺从的掏出钱来,一边随手从金娣的木盒里拿起包“大中华”,一边紧张的问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宋姑老虎灶快到了吧?”
金娣“扑哧”笑了:“这不就是宋姑老虎灶吗?”她收了那男子10块钱,却只找还他2块2!男人身边的女子愣了愣,但看到金娣给她的眼『色』,便会意的闭上了嘴。这男子却没有在意她们之间的小动作,随手将找还的零钱放进口袋,便向老虎灶店面走去。
“先生,送你的火柴!”金娣追上去将盒火柴塞进那男子的手中,当她在灯光下看清这男子的面容时,不由得愣了愣。看着那名男子心不在焉的接过火柴,走向老虎灶,金娣压低嗓门对站那的女子说道:“唤娣姐,这家伙手脚好大,今晚你好生意啊!”说着,她掏出1块钱飞快的塞给对方。
唤娣苦笑着接过钱,又伸手从金娣的木盒子里拿了只安全套,低声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金娣没在意对方话语中的深意,只是瞥了眼唤娣拿走的那只安全套,觉得还在自己分赃的成本预算内,于是就笑着说了声:“那你还不赶紧陪他去洗洗,要是伺候他高兴了,今晚上留宿,唤娣姐你不就赚翻了吗?”说罢她又好奇的看了眼那个已经站在老虎灶店口的男人背影,继续向马路那边叫卖着而去。
那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男人走到老虎灶店门口,看了看小店内的人,又打量了一下小宋姑,犹豫着想说什么。
小宋姑扫了眼远远跟在这大胡子身后的唤娣,爽快的说道:“先生你要洗澡啊?一个人洗还是两个人一起洗?『毛』巾要逐句的说完话后,静静的看着台球桌对面那2个男人。
陶斐然看了眼身旁上海警察局刑警局的汪局长,很正『色』的对丁震浩说道:“小丁,在上海滩能不能混得下去,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这得看『政府』、看国家的意思。”
丁震浩身子探前,胳膊肘支在包了绿呢绒的大理石台球桌面上,双手轻轻的盖在桌子中间的1只台球上,将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耀眼的灯光下,目光淡淡的隔着台球桌上方刺眼的吊灯灯光看着暗影里的陶斐然,依旧是那副很平静的表情:“陶总站长,事先没有人告诉我那个人会开枪、会杀人,所以我的手下才会有三条命付出去了。我得给手下弟兄们有个交代。那究竟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他能一下干掉我的三名手下?汪局长也说了,现场察看证明,那个人的身手很不错。他用的还是国产的零六自动手枪,枪法精准。我就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陶斐然转过身去用责备的眼光看着身旁的汪局长,汪局长回以毫不示弱的目光,他小声但从容的说:“老陶,你们那行当的事我们从来都只有配合不敢过问,但维持上海市的治安是兄弟的职责,小丁平时帮我们做了不少维持街面治安的事情,我不想看到他和他的那帮弟兄们在上海『乱』来。”
陶斐然神『色』变得很难看,看看身边的汪局长,又看看低腰扒在台球桌上,正抬脸看着自己的丁震浩,嗓音突然变得很干涩:“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他的公开身份是伦敦一家学术机构的负责人,其实……其实他是英国情报机构的高官,我们现在怀疑他还给德国人做事……”
“哐!”丁震浩突然甩手将自己手中的台球砸在台球房包了木板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动!他愤怒的大喊道:“就为了你***晚说了这几句话!我***已经死了三个弟兄了!知道吗?三条命!”
门外空『荡』『荡』的台球大厅里,在离这间台球房房门几米开外,这声巨响和隐隐传出的喊叫声让一帮男人都紧张起来。丁震浩的几名保镖本能的伸手去『摸』腰间,几乎与陶斐然带来的特工们同时将枪口对准了彼此。汪局长带来的人倒没『乱』动,他们都看向正弯腰在近旁的台球桌前,煞有介事的观察寻找球路的一个年轻人。那个跟随汪局长来的带队年轻警官身着淡青『色』的长袍,袖口翻出来一截白『色』的衬里,比起丁震浩那些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倒更象个白相人。他手里握着台球杆,从台球桌前抬起清秀的脸来,平静的说了声:“大家这是做什么?快把东西都收起来,老板们谈事嗓门高点,咱们这些做手下的可别『乱』来。”说罢,他弯腰探臂,利索的出杆击打母球,一声清脆的响声,目标球进了底袋。
“小伙子不错,你是上海市刑警局的吗?”吴剑峰身后只跟着一名随从出现在台球厅的大门口,远远的用欣赏的语气说着,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您是哪位?”带队的警官看着走过来的中年人,直起身来警惕的问道,手中握着的台球杆轻轻的放在台球桌面上。他很纳闷:各方在外面的人怎么不吭声,就把陌生人放进来了?
陶斐然的手下这时急忙收起枪,全都站着笔直,一起叫道:“吴老板好!”
显然,对于这个兄弟系统在公众场合的工作称呼习惯,上海刑警局的人并不陌生,听到这声招呼,那个上海刑警局带队的青年警官反应飞快,他急忙站直大声喝道:“敬礼!”
身穿便衣的上海刑警局的警官们闻声都急忙站直行注目礼,显得很是训练有素。那几个丁震浩带来的手下表现得就很差:虽然他们从别人的反应上已经知道来人是个大人物,可他们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只能是呆呆的看着这场面。
吴剑峰不以为然的扫了眼丁震浩的那帮保镖,伸手拉开包房门准备进去时,对着那名带队的警官笑着问了声:“小伙子,怎么称呼你?”
“报告!上海市警察局刑侦专业局反黑三组督察二级警督杜……”
吴剑峰微笑着打断了他:“那好吧,杜督察,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们多配合杜督察,把外面的秩序维护好。嗯?”
陶斐然带来的特工们急忙齐声答道:“是!”
吴剑峰又冲杜督察充满信任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就开门进去了。他带来的那名随从沉默的将门关好,然后毫无表情的看着大家。
隐隐的,从大开的台球厅大门外传来12点的钟楼报时钟声。“当!当!当……”的钟声响过之后,发呆的杜警官身子一震,就跟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招招手对所有人亲热的说道:“大伙都过来一下,咱们商量点小事……”
看到吴剑峰进来,台球包房内尴尬的气氛暂时缓解了一下。丁震浩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对着吴剑峰礼貌的点头示意。汪局长堆起勉强的笑容,上前几步伸出双手去和吴剑峰握手。以前在联合办大案时汪局长见过吴剑峰,而且他也了解业务专家出身的吴剑峰副局长在那个神秘部门当中的实际地位。
等吴剑峰不咸不淡的应酬完汪局长,陶斐然就急忙将他请到包房的角落里,贴在他的耳旁低声而快速的将情况介绍了一番。吴剑峰平静的听着,间中还淡淡的看了几眼丁震浩,下意识的点着头。
明白了情况后,吴剑峰怪怪的笑了笑,走到墙边的杆架旁,认真的挑选着球杆,嘴里用平常的语气和蔼的问道:“小丁,听说你手下为我们的事死了几个人,那你打算怎么办吗?”说着,他拿着挑好的球杆走到球桌旁,仔细观察着刚刚开局后就一直放那儿没动的球局。
丁震浩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从今天凌晨……他看了眼墙角的座钟,发现那已经算昨天的事了……从昨天凌晨见到吴剑峰起,他就对这个人有点忌讳!这倒不是全因为陶斐然的态度影响的缘故,丁震浩就是在心中总觉得他把握不住对方的心理状态,他不知道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是在想什么。他曾经在下午时,通过自己在北京上层的关系打探过这个吴剑峰,得到回答却是:吴是搞业务的,很少在北京圈子里出现,没有什么名声,也没听过有什么喜好或厌恶,最好别惹……
丁震浩站直身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象是关注球局似的低头看着桌面,尽量平静的说道:“吴老板,你们让我帮忙,但又没把实际情况告诉我,结果我的手下白白送了命……”
“嗯!”吴剑峰深以为然的哼了声,弯下身去仔细端详了一下母球上的击球点,慢慢的伸出杆去,姿势很标准。
“所以……”看到对方这样子,丁震浩倒是犹豫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坚定的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得对手下弟兄们有个交代――我已经准备把家伙给弟兄们发下去了,这得汪局长他们同意。还有,跑马场那边的生意我想入一股。虞大老板那边,我需要『政府』帮我出协调一下,能让他同意我入股渡轮和徐家汇的地产生意……”
吴剑峰在杆头即将接触到母球的时候收住手,微笑的抬起脸来,用开玩笑的口吻对丁震浩说:“呵呵,丁老板手下弟兄这几条人命很值钱嘛!”
丁震浩愣了愣,接着便飞快的做出让步:“我们负责把人找出来,但火车北站那边的地盘得让黄老板让点出来……要是『政府』不方便,那至少也得默许我手下弟兄带家伙去那边找人。”
汪局长条件反『射』般的说:“不行!不可以带家伙过去!上海不能『乱』!”
丁震浩耸耸肩,对包房内所有的人摊开手,扬起眉『毛』说:“那我就没办法再陪各位大哥玩这个找人游戏了,而且,我保留为手下送命的弟兄们索回这笔血债的权力。”
吴剑峰好像是已经决定放弃这个击球角度了,他低着头专注的看着球桌,双手拿杆贴着台球桌走着,边走边点头:“嗯,是这样,我知道了……汪局长,你们上海警方的想法如何?”
汪局长看了眼丁震浩,很认真的对吴剑峰和陶斐然说道:“你们的事我不管,可上海不能『乱』,这是我们的警察局方面的最低要求。”
“很好,”吴剑峰弯下腰后抬脸看着汪局长,真诚的说道:“汪局长,我可以保证上海不会『乱』的。这样吧,您先出去等等我,等一下咱们一起去消夜,如何?对了,你手下那个杜督察也带上吧,我觉得小伙子满有意思的。”
汪局长扫视屋里的人一圈,简短的说了声:“那好吧。”就出去了。吴剑峰摆摆头,示意陶斐然去把门关好,然后继续低头观察着击球点,嘴里说道:“还有呢?丁老板还有什么要求?”
丁震浩让开一步,给吴剑峰腾出击球空间,汪局长不在,他语气一下便软了下来:“吴大哥,小丁不是不给您面子,可手下那,倒是显得很漂亮。当然,懂中国书法的人们看到4个被簇拥在金『色』碎花中的字,都会会意的相视而笑,但那4个大字的落款通常都让大家不会去多评价什么。画舫的建筑顶端,还用霓虹灯勾勒出“shanghaijumbo”。
小渡船靠稳后,刚刚接获通知,得知有贵客要来的酒楼经理殷勤的在小码头上迎接着。这是个欧裔血统的中年男子,他穿着身带有大花的丝绸对襟装,拱着手以地道的国语,用恭敬的语气大声说着:“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各位贵客多多原谅!”
这时原本坐在渡船后部的随从们已经敏捷的跃上码头,并且那名汪局长手下的杜督察已经抢先将胳膊伸过来,状如一个临时树起的扶手栏杆。看到他这个举止,上海站的特工和丁震浩的保镖这才有人赶过来仿效。
吴剑峰副局长在大家的一致礼让下,笑着扶着这人体栏杆上了码头,他对跟在后面上来的汪局长微笑着用不大声音说:“汪局长,你手下这个小杜够机灵,我很是喜欢,要不回头来我这儿干吧?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啊!”
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的人恰好都能听到。立刻有随从人员用妒忌的眼光看向还站在船边的杜督察。杜督察好像没有听到这话,他继续带着平静而温和的笑容,弯腰伸臂帮着丁震浩下船。
汪局长用复杂的眼光侧脸看了眼杜督察,转回脸来笑着对吴剑峰说:“吴老板,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呵呵。”
大伙簇拥着向酒楼内走去,整个这大画舫,其实就是个粤菜海鲜酒楼。快走进酒楼大门里面的时候,吴剑峰眼角仿佛看到了什么,突然站住了脚,东看西瞧。陶斐然和几个特工便衣刑警急忙警惕的四下搜寻:不断的有小渡船和舢板来回运客的水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陶斐然右手塞在口袋里,走过来低声问吴剑峰:“吴总,这……”
“嗯,我刚才感觉好像见到了什么熟人。”吴剑峰狐疑的朝四周看了看,接着开颜一笑:“也可能是老了,花了眼。”众人随之都松了口气,又说笑着继续往里走去。在那位欧裔经理的亲自带领下,众人穿过画舫一楼的酒楼大堂,上楼梯去包房的路上,这时主动走在靠前面位置的陶斐然突然站住脚大笑着说道:“吴总果然好眼力!这里真还就有咱们的熟人!雨辰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丁雨辰显然对陶斐然不陌生,她瞪了眼陶斐然没好气的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你姓陶的有本事就把这酒楼包了吃私家酒啊!”
“丁雨辰!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走在后面的丁震浩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训斥道:“还不向陶大哥道歉!”
吴剑峰和汪局长也站住,都带着一种温和的笑容看着这个年轻的女歌星。雨辰瞪了陶斐然一眼,但是在外人面前又不愿表现的太放肆,于是她背着手转过脸去,小嘴噘着不说话。
“算了,算了!”陶斐然尴尬的笑了笑:“熟人之间开个玩笑,小丁你较什么真啊。我们先上去了,你们兄妹慢慢聊啊!”说着,他陪着笑脸,带头向楼上走去。
上楼走进豪华的大包房后,扫了眼门外晃动的那些随从,吴剑峰接过女招待递来的热『毛』巾,一边抹着脸,一边走到落地大玻璃窗前赞叹了一声:“这里看浦江夜『色』,更是另外一番风味啊!”
汪局长坐在沙发上,接过女招待递过的菜单,爽朗的笑起来:“说好了!今晚这顿消夜我请了!难得吴老板这么有兴致,这东家我可不能让!”
“那你得呆会儿争得过小丁才行,”陶斐然亲自端着茶杯给站在窗前的吴剑峰送过去,也笑着说:“小丁抢着付账,那可是上海滩出了名的!上回吃饭为了和他抢着付账,我的手腕都被他捏青了!”
包房里的人都笑起来。吴剑峰笑了几声后,趁着汪局长在大包房的另一头专心研究菜单,低声对陶斐然说道:“小陶啊,以后你宁可得罪小丁,也不要再轻易得罪他这个妹妹了。”
陶斐然脸上未收的笑容凝固住,困『惑』的想问。吴剑峰轻轻摆摆头,品了口茶,看着外面的黄浦夜景,低声解释了句:“长得漂亮的年轻女人,要么有可能有一天会做你的老板娘,要么有可能有一天会做你老板的娘……”
楼下的楼梯旁,雨辰正委屈的对丁震浩抱怨着:“……和几个要好的朋友来吃消夜也能撞见这个陶『色』鬼,真是倒霉透顶了!你还在外人面前训我,你现在真是有大哥样了,你怎么不干脆当众给我两巴掌,那你不是更有威风了?”
丁震浩瞥了瞥在不远处站立的那两个自己的保镖,急忙低声服软:“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应该和你一起骂『色』鬼陶好不好……咦,你不是明天晚上才回来吗?”
雨辰冲他做了个鬼脸:“谁让你帮我骂『色』鬼了?哼!我们今天可倒霉了!到了苏州后还没开拍,姚家班专门从请的一个洋录音师被警察带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晚上姚莺然和郑大导演一起去交涉都没结果,我们只好就灰溜溜的撤回来了!”
丁震浩随口应付道:“这种事谁能说清楚?好了,你们一帮朋友吃消夜去吧,晚上记得别回家太晚。喝多了酒就别开车,记住啊!我去陪客人了。”说罢他向楼梯上走去,不自觉的身形滞涩了一下,这马上引起了雨辰的注意。雨辰叫住他:“哥哥,你身子怎么了?受伤了?”
丁震浩看了眼跟上来的保镖,勉强笑了笑:“我是这两天觉睡得少被累成这样了,你都知道我昨晚睡了不到2个小时。行了,去吃你的消夜吧,上海滩还没人能伤你哥我。”
雨辰站在那儿,看着这个在上海滩声名狼藉,但却从11岁起就在贫民窟中开始抚养自己这个弃婴的男人小心翼翼上楼梯的样子,知道满世界可能仅仅就自己还真心关心点他,突然间就觉得眼眶一热,犹豫了一下,她又一次叫住了正在往楼梯上走的丁震浩……
豪华的大包房内,汪局长抱怨了句:“这个小丁怎么还没上来?不是又遇到什么熟人了吧?”
吴剑峰走到餐桌前,将茶杯放下,笑着说了句:“丁总业务繁忙,这也是应该的……”
陶斐然不耐烦的说了句:“这小丁也太不知轻重了!我这就叫人去找他上来。”说着,他走到门口要拉门,吴剑峰笑着正要叫住他,就见丁震浩从外面匆匆推门进来,面带喜『色』的说道:“好消息。我们可能找到那个该死的家伙了!有个人相貌很象是他,现在应该在出云里一个野鸡家里。那是我的地盘!”
陶斐然流『露』出喜『色』,马上扭头向吴剑峰看去。汪局长站起身,将餐巾往桌上一掷,冲吴剑峰说道:“吴总,我马上派人封锁那个地区,配合你们抓捕!”
吴剑峰淡然的看着丁震浩,非常平静的问道:“消息来源可靠吗?”
丁震浩看了眼大家,满脸得意的说:“我也不怕丢人,小弟当年就是从出云里起家的。刚才报消息的就是出云里的一个卖香烟的小姑娘,她死去的爹原来是我手下的老人。她没有必要骗我。”
吴剑峰笑了笑,看了眼陶斐然,然后对汪局长温和的说道:“汪局长,麻烦你手下把那附近的通道都封锁了,没有我们上海站工作证的一律不得进出。抓人还是让陶站长的手下来吧,关键是这件事情不能曝光,这里面有一些我们的忌讳……”
汪局长爽朗的说道:“我明白,吴总你不用说了。我这就让人先秘密封锁周围的通道,然后再向市局局长汇报,就算你们今晚在出云里放火开炮,我也不会让消息走漏的!”
吴剑峰感激的笑了笑,说了声:“那可不是我们的做事风格,你放心,波澜不惊。”接着他对陶斐然说道:“小陶,你先派人跟着小丁的人进去『摸』『摸』底,看看人是不是他,另外在侦查一下周边环境的情况。说不定那是他们的一个联络点呢,所有要争取一网打尽!这样,我得请示一下倪老板,你叫人先集合吧!”
陶斐然嘿嘿笑着说了句:“吴老板,您可是现场指挥……”
吴剑峰狠狠瞪了他一眼:“小陶,我知道你和倪老板私交够深,可你以后必须得学会尊重领导!”说着,他走向包房门,向丁震浩问道:“小丁,这附近哪里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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