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部 第七章 舍生忘死的…
作者:chgor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228

() ()刘迦发现眼前环境陡变,大吃一惊,立刻收掉法眼之能,以常眼观看,却见讲经堂内依然是刚才两人进来的样子,地上的蒲团并未有所增减。他扭头看向临将臣,那临将臣也正看着他,见他一脸狐疑,临将臣奇道:“你小白脸,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刘迦问道:“你没见到这堂内有另外的什么东西吗?”临将臣摇头道:“我除了见你在这儿发呆以外,没见其他的什么东西。”

刘迦沉默片刻,再次以法眼透晰,只见身体四周的空间,上上下下,到处都是蒲团悬在空中。他稍一凝神细看,却见整个空间阔大无比,不知从哪儿来的曼陀花,就像雨一般从空中落下,阵阵和风妙乐透体而行,种种清香绕鼻而过,极目张望,无处不是详光照耀。他心中莫名欢喜,叫道:“好舒服啊!”

刚音未落,已见四周蒲团之上,尽皆坐着各色人等,这些人长相各异,当然有些人的长相古怪离奇,甚至不能叫人或畜生,见未所见、闻未所闻。但人人都安静肃然,脸上神情似乎都喜悦无限。他忽感有事物轻触后背,转头一看,却是身后凭空多了一个蒲团。他自言自语地笑道:“想来这是给我坐的了。”说罢他轻跃而上,也坐在其中。

那临将臣听他问完话后,正在诧异,忽见刘迦身形微闪异光,转眼竟消失不见。临将臣“哎呀”一声,叫道:“这里果然有机关!”他神识探过,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以为刘迦被人弄进类似于无间时空的地方,赶紧提力硬闯,却死活也找不到任何空间的入口,这才着急起来,狂叫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临将臣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被人莫名困住,哪有不自救的道理?他见刘迦被人弄走,也懒得再去细细查找这空间的出口,闪出讲经堂,连连移动身形,瞬间布下“逆生取死”大阵,打算毁掉整个空间。

临将臣自己于中就坐,大吼道:“小白脸的难兄难弟们,快给老子滚到后院去!越远越好!”言罢,启动阵法,整个空间为之一颤。他这阵法名称在别人眼中大不吉利,“逆生”二字听起来像是不想活了,而“取死”二字听起来更加不详,简直就是自己找死。却不知像他这样高级别的僵尸虽然也偶尔会体验死的痛苦,但由于骷沙的威力所在,牢牢将身体与元神固住,至少在身体上从未真得死过。所谓“逆生取死”,多是在向别人示威:老子想死都死不了呐!敢喊出这种话的人,谁有胆子和他打?

他动作极大,阵法刚一启动,四周所在建筑物即在顷刻间毁于无形,甚至土崩瓦解的过程都没有,只是随着他能场波动逼至,一切自然无影无踪。

那玛尔斯等人正在打牌,忽听得临将臣在外院一声巨吼,人人的大脑立感震颤微微,大丑叫道:“这感应好熟悉啊!像是‘逆生取死’阵!”话音未落,整个院落大动起来。

崔晓雨的修为在这群人中最高,感应也最为强烈。临将臣大阵刚动,她已知不妙,低呼一声,妙指如电,桌上几十张麻将牌立时破空而出,顷刻被其惑心真茫演成几十个麻将巨盾,尽行挡在方丈室外。她自己则用真茫圈上众人,向后院急闪而去。众人刚出方丈室,那几十张巨盾已被临将臣的能场波动化成粉末,方丈室四周的建筑也跟着消于无形。

崔晓雨那惑心真茫在原力配合之下,快疾绝伦,众人大多尚未反应过来,已远远立在方丈室外。刚一落稳身形,正见玄穹和小阿菜也在此处,这才发现所到之地,四周是一片清幽竹林。

玄穹和小阿菜正在后院察看,忽然听得临将臣巨吼,转眼即见到众人,立时上前对崔晓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临将臣要杀你们?”崔晓雨摇摇头,不解道:“我们也不清楚,咱们刚才正在玩,忽然听见临将臣叫咱们离开,我见那能场来得太快,赶紧带着大伙溜了过来。”玄穹听见崔晓雨如此说话,心中暗暗称奇:“这崔晓雨温柔娴静、善解人意,但说起话来,却有些市井味道,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用‘溜’这个词未免不雅,有些像小偷了。”

小阿菜疑道:“他既然要你们走,那说明他无害人之意。这厮又在做什么怪?”崔晓雨见他说话的时候面朝自己,想来是在向自己发问,摇着头道:“谁知道那厮在想什么?”她话语轻柔、靓眼纯真,偏偏这“那厮”二字被小阿菜听在耳中,大感诧异,暗道:“这小妮子说话的口气怎么有点像岐伯和玛尔斯他们了?”

他转头看向玄穹,正见玄穹一脸苦笑,也是不解。他再转头看向玛尔斯等人,却见这群人无动于衷,似乎对崔晓雨刚才的言语无甚反应,一时暗觉好笑。这两人哪里知道,崔晓雨和这群江湖混混呆得太久了,而这群人中,骗子、小偷、强盗还少罗?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崔晓雨本来就简单纯质,率真随意,没有心机城府,时常熬坐赌桌被众人熏习感染,那口中用语也渐渐被这群赌徒同化了不少。玛尔斯等人天天和崔晓雨在一起赌博,吆喝笑骂,本是赌桌上极平常之事,对崔晓雨不经意间改变的说话用语早己习惯,就算退一万步,崔晓雨变得和大家一样粗俗,这群人也难以察觉出来呢。毕竟大家所关心和在乎的是她的赌品高尚豁达、从不逼债,而非其他。

这道理就像一哥们儿从前娶了一个清纯靓丽的小妹妹,过得十多年,有一天他的铁哥们儿来看望这小俩口,忽见嫂子乱发不理、垢脸傻笑,忍不住对自己的兄弟问道:“兄弟,偶记得当年你娶得可是咱们眼中那位娇滴滴的大众情人,啥时换了这个黄脸婆的?抛弃美人而选择黄脸婆,兄弟你这算啥境界?难道说真得是舍身取义,不执着于美丑二相了?”那哥们儿奇道:“我啥时娶过娇滴滴的大众情人?我一直娶得都是这位黄脸婆啊。”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诸多随着时间推移而潜移默化改变的东西,有时候很难在相互间看得出来呢。呵呵,当然,崔晓雨毕竟是修行人士,要变黄脸婆也难啊。

玛尔斯倚着一棵清竹,向前探视一会儿,摇头道:“临大杀手摆这么霸道一个场子,像是想毁了这地方。”岐伯摇头道:“这地方有什么不好?清静,又没人来聒噪,天下少有的安乐窝,既便是僵尸王,只怕也找不到此处。这临将臣脑子进水了,干嘛要毁掉这地方?”但转眼注意到四周环境雅致,又开心道:“其实这竹林也不错,算是一个风景胜地,咱们就在这儿开局吧。”非所言上前道:“岐伯兄,这后院好像大得要命,咱们要不要先探探这寺院到底有多大?”岐伯乐道:“非兄,探这寺院有什么用?倘若这里真藏有比咱们厉害的怪物,咱们把它找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倘若这里只是一些宵小或是无知小儿,谁又敢来扰咱们的清兴?”

明正天低眉道:“探探后院也未必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能找到出口。”岐伯哂笑道:“明正天,你急着出去干嘛?倘若临将臣赶走的那群秃子就在外面候着,你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明正天恍然醒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岐伯大哥说得是,老明习惯不好,一想到被人困住,总是习惯地想着逃出去,其实被困在这地方,又清静又有得玩,就如仙境一般,何必逃出去呢?”

这群人正要赞叹岐伯想得周到,忽听一侧传来咔嚓之声,扭头一看,正见大熊猫四只脚环抱着一棵翠竹,大嚼不止,同时嘟囔道:“唔~~~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这么香脆的竹--文学--然袭上心中,他在原地来回地自语道:“我总是对临将臣说,要他放下诸多执着,定能解除那血骷咒,却忘了需要这么做的人,不止是他呢。因为在我心中,临将臣是恶人,他的神通大力也是恶的,所以我要他放下对神通的执着,总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但从没想过,舍掉执着这种事,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对谁都一样,对临将臣固然是,对我又何尝不是?我只知道慧培他们为保这身形而穷心竭智,我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通这个道理,心中凭添一股坚强信念,也不多想,就原处结跏跌坐,沉下一口气来,忽听小云轻声道:“你是不是想把混元力和原力都舍掉了?那混元力可是维系你身体这么多年长存不死的根本,你一旦舍掉它,很难说你现在的身体还能在这世上留存多久呢。”刘迦笑道:“刚才那境界中的老者不知是谁,但他替我打破了一个疑惑。我们总觉得像临将臣那样的僵尸,受着变异身体的影响,难悟正道,做了一个守尸鬼。却不知在本质上,我们那贪生畏死的心态,使我们总想着保留着这躯壳,保留着这看似不死的假相,一样也是个守尸鬼。”

说到此处,他心中坦然无比,对小云笑道:“如果不去掉对这身体的执着,我永远都跨不过这一关,永远都无法证道。”说着他对体内的破禅锋笑道:“破禅锋,我说得没错吧?”破禅锋早被他那极速转换的心念感动得无语相对,此时听他问起,赶紧呜咽道:“呜呜呜……老哥,你终于从内心深处明白这身体是个假货了啊……呜呜呜……多让人感动啊……。”他开心的不是刘迦明白了这样的一个道理,而是刘迦这次终于转过一念,在信心上确认了这样一个事实。

欣悦禅和干玉此时尚在他体内,见他好像有大动作,立时问道:“你是不是想废了混元力?咱们呆在小云里面会不会受影响?”刘迦略想一下,笑道:“你们放心呆在里面好了,呆在外面反而危险。从此以后,我不再向天地间索取所谓灵力和精华来固形了,专念治心,心起万境皆起,心灭万境皆灭。既然万境都由心而起灭,这小小的身体怎么会是证道的关键所在?”

小云忽然笑道:“咦,我想起来了,当年黄龙和你分手时,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刘迦微微一怔,想起黄龙临走时曾对他说“大梦一场,梦醒就好”,又曾说过“念念回首处,缘起性空”等话,当时他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但此时却大感心有灵犀,长叹道:“当时黄龙在那大阵中因一念慈悲,不惜自己毁掉手臂也要送我们安然出阵,那一刻使他彻底破除了我执;后来他听齐巴鲁念诵那‘我无一切心,何须一切法’的法偈时,又再次破除了法执。但如果没有他曾经千锤百炼的修证,哪有那一刻的顿悟?世间一切因缘际会,有情种下来、因地果还生,若无诸多自己种下的因缘,我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既然己经做了,该了的终须得了。”

他想起曾在经书中看到过的一段话“千年万载,弥罪滔天,从此打破,大道坦然”,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彻信与安详,似觉兜兜转转地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后,终于又回到自己该走的路上来了。

刘迦深吸一口气,松静安坐,向体内回念道:“破禅锋,你回到小云里面去。小云,你把宇宙的出入口暂时关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管,就算我要死了,你们也不许用外力助我!这种事你们帮不了忙,倘若想助我,只能适得其反。”小云“嗯”了一声,无声无息地退去了。

刘迦知道小云的能力,小云既然已经作为一个宇宙独立存在,就算自己这个身体没有了,她也能安然地另劈一个空间而继续运转,因此他不担心宇宙中的那些生命。

刘迦将地藏十轮心法缓缓启动,定位神识所在,心便清醒。先将混元力运转起来,把所有穴脉反向开口于外,将混元力逆向行走,任其散去。同时把原力诸境层层退出,关关破尽,任那力道在神识间消灭。他却一时忘了那神识根处还有一群从聆听体内吸附而至的恶灵。

他那混元力积累多年,深厚之极,此时全身上下尽是缺口,就如大江破堤一般,汹涌而出。以他为中心,身边瞬间荡起层层波澜,那光蕴分作十二色,色色叠加,环环相拥,竟向太空深处漫延而去。他这波动中尽含天干地支诀,那是阴阳干嘛?没事儿自己找本佛经来看吧,何苦逼得偶在这里留下那么多邪说戏论,偶偶偶……算是下定地狱了啊!!

刘迦此时所遇到的情形,既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角度不同而已。站在拥有和他相同知见体系的人的角度,那是真的,看到生、看到死、看到美丑善恶、看到你冤我报;站在超越这个知见体系的人的角度,那是不真实的,只看到妄念丛生之下,你追我赶,将四大属性物质不断聚合,又不断分离,因果相续,无休无止。但倘若连真与假的知见都彻底否定掉,连半个知见也没有,偶真就不知道是啥状态了,只好随着刘迦的经历去看看他怎么说。

刘迦此时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却知道他那身体正承受前所未有的斩割、斫毁、分裂、撕绞,只是他的心未驻留在身体知见之上,一时竟没有任何感觉,任其百般折腾,他只留得一点清明在心法之中。

忽然一个画面闪过眼前,幽幽移移,只在他眼前晃动,他微感诧异,稍一辨识,那画面立刻演化出韩怡英的形象。刘迦本自清静,忽见那韩怡英一脸血污、悲凄地哭诉道:“你那么大的神通,为什么不救我?是你拉我出来修真的,为什么让我任人杀死?”他心中一动,正欲解释,那心中的一点宁静被顿然打破,身体知见恍然回归。忽感浑身巨痛,已经出境。模糊中只看到四周上下全是血污一片,空中到处漂流着斑剥血迹,刚才刚韩怡英的画面已经消失,只剩下自己那千疮百孔的身体悬在空中。

刘迦四肢尽毁、身残体破,无一处能动弹,他心中漠然无知,暗暗叹悔道:“我今生因为宣宣而走上修行之路,最后也因为宣宣而走上绝路了。”他承受住了几乎所有的业力催逼,却没能在最后破除自己对韩怡英的关怀。这一念关怀终于让他从定境中回返,开始承受那快要死去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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