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西苑一直平安无事。{xiaoshuoyd/.com 首发文字}
唐川一回来,常遇春登时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轻了许多,唐川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加班加点,干了白天干通宵,一天只休息一个时辰,好在他体魄强健还算熬得住,见唐川回来登时大喜过望,连拉着他喝了好几天的酒,直喝得唐川五迷三道的,各种招架不住,常遇春千杯不醉差点把他喝出了阴影。
这天下午,唐川一觉睡醒,闲来无事从马厩中牵着赤鬃马从正门大摇大摆地出了西苑,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也就不用鬼鬼祟祟地有那么多顾忌,再说白天翻墙,也太折身份。
唐川骑着马缓步前行,走到宣阳坊的时候突然从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炭灰味,这种味道他不是第一次闻到,早在唐府和桃渚城的时候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肯定是哪家着火了。
他定睛远望,只见前方张府附近隐有黑烟,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路上人流众多,唐川心中虽然急躁,可却不能加快速度,以免撞到了路人,这年头虽然还没出现“碰瓷”的,却也不能大意了,好不容易挨到地方,这才发现着了火的宅子赫然是张太医的张府!
府中仍然稀稀落落地冒着黑烟,虽然已经扑灭了许久,刺鼻的烟味却始终没有散去,张府正门的两扇朱漆大门也被熏得乌黑。宅邸两旁的各是一间店铺,右边那间毫发无损,可是左边那件却被付之一炬,惨不忍睹。由此可见,着火点必是宅中东侧无疑。
府门外车马人稀,门口挂着几道白绫。
“死人了?”唐川心中惴惴,将马拴在路旁一棵树下,也顾不得之前的打算,急忙推开房门冲了进去。目光到处一片煞白,正厅门户洞开,一椁棺木寂然无声地停放在正中央,白纱白帘白绫白衣,张雪琼一身缟素跪坐在棺木侧首,梅心则陪在她身边,两个人刚送走一波吊唁的街坊四邻和曾经被张太医搭救过得患者,正哭得梨花带雨,耳听外面声响,一抬眼,却见到唐川神态惶然地缓缓步入正厅。
“唐公子……”两个人止住哭声一齐失声叫道。
“额……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几天的功夫突然变成这样了?你们跪在这里,难不成是张太医他……”唐川走到灵前鞠躬尽了礼数,莫名地问道。他见张雪琼形容瘦削,红润地脸蛋也变得惨白,早已没了之前那丰盈的模样。
张雪琼闻言心中委屈,又失声痛哭起来,梅心闻言答道:“不知道是哪个家丁仆役在夜间生火,不慎走了水,位置正好离客房比较近,老爷当时正在客房中熟睡,不及防备,等到我们把火扑灭的时候,发现老爷被困在里面,已经,已经……”
梅心眼含泪水,不忍再说下去,唐川已然明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不对啊,就算是突然着的火,那夜间守门的那两个家丁呢?”
梅心问道:“公子说的可是张武和张三?”
唐川道:“对,我记得那个叫张武的家丁在张太医入住隔壁之前还到我的屋里讨了口水,然后自称是张武,另一个家丁叫张三。”
梅心点了点头道:“当时值夜的是张武,可是在失火那晚一直没有见到,而张三那天则是由张武提前帮他请了个假,说是家里有事,当时老爷不在,小姐也就准了他的假。”
唐川心念一动,突然说道:“你说是张武替他请的假?”
梅心答道:“对啊!”
唐川冷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了,之前在交谈中我一直觉得他谈吐不俗,不像是一般的家丁,如今看来,着火的时候他不在,就连张三的假都是他请的,那这火就一定不是无意中着的,就算不是张武放的,也跟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梅心眼光一闪,还没说话,便听到身边张雪琼睁大了眼睛问道:“难道真是他?”
“怎么,你们也在怀疑他?”唐川觉得有些意外。
“嗯,这个家丁是老爷特地新招来的,来路不是很清楚,好像就在公子被救到张府之后。”梅心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他是被老爷亲自带回来的,言行举止都有些奇怪,当时虽然张管家对他颇有微词,可是老爷的决定,谁能阻碍呢。”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唐川沉思了一下,想起此前张太医的种种表情动作,心念一动,突然问道:“请问张太医这些年的胡须是长须还是短须?”
张雪琼答道:“爹爹一直是短须,从没有变过。”
“这就怪了。”唐川沉吟良久,方才把之前的一些事情告诉二人,然后说道:“要说这捋胡须的动作只能是一个人日积月累的习惯性动作,若是张太医一直是短须,断不可能有这种动作。”
“小姐……小姐……”
三个人听声一起转身,只见管家张福从门外慌慌张张地抢进门来。
“张福,发生了什么事?”张雪琼问道。
“刚……刚才衙门里来传话,叫……叫咱们派人去认领一下尸体,我去看过之后才发现衙门里面放着两具尸体,一个像是刚刚死的,正是这几天一直不见人影的张武,而另……另一个显然已经死去了好几天,尸体有些腐烂,还带着臭味,小老儿勉强看了一眼,发现却是家丁张三。”张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一段,一句话说完,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唐川不禁问道:“那他们的尸体都是在哪里发现的?”
“听说是一大早在城外东郊的一处专门用来下葬的山上,听说那里风水好,城里有户人家碰巧上山去祭祖,没想到发现两个人死在了外边。”
张福一见是被张太医救回来的唐川,这种事本来觉得不适合让他知道,一转眼见张雪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心中估摸出自家小姐与这唐公子肯定有些什么事,方才坦然答道。。
唐川沉吟良久,说道:“会不会是这样,之前张武给张三请假,其实张三并不是家里有事,而是被张武杀掉了,现在他得了空,便将尸体送到山上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掩埋,因为他们死在不同的时间,所以我有此推断……可是这张武又是怎么死的呢?”
张福答道:“听仵作说,这两个人的死法各有不同,张三头部淤青却并没有伤口,显然是被钝器所伤,而张武则是被一剑穿胸致死,同时背后还有几道刀伤。”
唐川道:“既有剑伤又有刀伤,这说明杀张武的人不止一个,可是这会是谁呢,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张福没有听到唐川之前的论断,显得不明就里,而张雪琼和梅心两个人也是一脑子浆糊,搞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四人默然良久,梅心这才问道:“难道张三、张武的死和府里这场大火有什么关联?”
“准确地说,是张太医的死和这两个人有着莫大的关联。”唐川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我记得客房那边是这府中最偏僻的地方,等闲没有人去,可是为什么偏偏在那里着了火?又是在晚上,府里的人肯定都知道张老爷最近睡在那边,难道有谁闲着没事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野炊?虽然张老爷比较好说话,可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是不敢,既然如此,那这就必定是有人故意纵火,而纵火的目的,无疑就是要置张老爷于死地!”
唐川顿了顿续道:“进门之前我发现府门西边的一间店铺付之一炬,而府门却只是染了点灰,可以说是毫发未伤,你们说这说明了什么?”
听到唐川的问话,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然,只听唐川解释道:“这说明,这火不是在府中放的,而是在隔壁的后院!隔壁的后院毗邻张老爷的住所,而我曾经听说,隔壁的后院是做工坊用的,到了晚上佣工们都回家了,断不可能是佣工们在工坊生火,再说那工坊中味道不好,谁也不愿意多呆。”
张福听得眉头直皱,问道:“老爷生平济世救人无数,与人为善,是谁要害咱们老爷呢?”
唐川想了一下,隐隐觉得也许从自己被救到张府到现在,里面都隐含着一场一直未曾被自己发觉的阴谋,若不是自己想要归还这锦帕,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张府着了这么一场大火。
几个问题在他心中缭绕,张太医一直是短须为什么会有捋长须的动作,要知道,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再者,这个张武实在是神秘之极,身份不明,却明目张胆地混进了张府,最终却死于非命。这种种疑团他一时间也推敲不清,脑子里一团乱麻。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张太医确实是死了,而且是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既然是谋杀,那么动机又是什么呢?这张武谁也不认识,怎么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混进张府呢?唐川悬着的心怎么也落不下地。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