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宗李安抬头望见婚礼因为自己的举动而陷入僵持,此时他也没有内疚的心情,只是摆摆手道:“婚礼继续进行,方大人我们出去说话。”说完,他当先一步行出门去,身后立即又恢复了喜气热闹的气氛。
成宗李安顾不上去御书房问话,在殿外找了一个僻静处,身后的小太监激灵的站在远处警戒,那个位置既听不到皇帝与大臣的谈话,距离又不至于太远。
“朕记得上次批过准许你批准河东道开仓赈济的文书,而且还批复从内府分派一部分粮食过去支援,文书上写的缺额我可是一个数不差的批给你了,为何河东道州府的官员们联名上书又来要粮?此事你需得清清楚楚详实的告诉朕。”成宗李安站定,眼中立刻闪出一道利芒,盯着户部侍郎方启宇,后者不由得一阵胆寒。
“启禀陛下,微臣确实是按照文书上的请求批示下去,连同粮草一刻都未曾耽搁就吩咐下面组织派发了出去,不知道陛下此番得到奏报具体是怎么个情形?”事到如今,方启宇还是想先探探口风,以免自己说错了话,引得皇帝震怒,那自己这个还没坐热乎屁股的吏部侍郎的位置马上就得换人了。
“哼,”成宗李安怒哼了一声,将抓在手里的奏折晃了晃,道:“这封奏折上面写着,河东道遭遇大旱,至今已经半年,天弗降雨,秋后则必将颗粒无收,全道白姓至今已有饥民饿死者无数,如今已是哀鸿遍野,怨声载道。当朕批复开仓之时,粮仓已然无米,运过去救急的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这粮仓,早在去年夏时就已经空空如也,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么?”
户部侍郎方启宇闻言慌忙下跪,匍匐在地惊慌说道:“陛下,此事微臣着实不知,若是知道,也不会只运一百万担粮食过去,这运过去的粮食,本来只是准备补一下河东道粮仓的差额,哪曾想粮仓在去夏已经空虚殆尽,此事是罪臣失察,罪臣恳请陛下恕罪。”
“恕罪?”成宗李安的表情显得怒不可遏,只是这会方启宇根本没有胆量抬头,只见李安说道:“朕是因为知道你在户部多年,这才提拔你当户部侍郎,可是你看看你升任之后都做了什么?河东道因为你个人之失,竟然饿死饥民无数!”
方启宇浑身颤抖,显然是被吓到了,要知道,这可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年,也是自己升任户部尚书的第一年,自己在疏忽之下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会他在自责之余不禁要想,按说自己的记性不差,怎么就没想起来去年河东道开仓赈济过呢?他当时身为户部尚书右丞,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如今无论他到底知不知道,已是百口莫辩,人死不能复生,自己的渎职罪也几乎没有更改开脱的余地。 首..发
“现在户部还有多少存粮?”成宗李安沉声问道。这会他也知道现在处罚方启宇已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只能是让他戴罪立功。
“启禀陛下,罪臣在来之前已经分派下去清查各各府库,如今天下大旱,遭灾的不只是河东道一个,罪臣预料,也许过不了几天,各地的申告文书就会像雪片一般送来京师,所以清点府库是如今最迫在眉睫的事情,此事微臣不敢有丝毫怠慢,至于存粮的确切之数,还请陛下容罪臣督促手下清点府库完毕之后如实上告。”方启宇依旧匍匐在地,闻言心知皇帝止住了怒意,开始关心起具体事务,心里也是稍微有所宽慰,现在要是真追究起来,自己自然可以被砍了脑袋,可是户部的这一大摊子事,一般人还真接手不了,而户部尚书如今刚刚接任就得了疾病,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可能死,就算是罪大恶极,也要等到有人接手才行,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不过这种小九九只能深藏在心里不能暴露出来,若是被皇帝看出没准对方会在一怒之下直接送自己上路。
有时候理智很重要,现在方启宇只能满心祈祷陛下你要保持理智,一定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既然是正在清点,那你就赶紧滚回去督促他们尽快报上一个数目来,”成宗李安强忍怒气道:“还有,这是河东道呈上来的需求粮食的数目,你拿去看一下,无论如何先将这个数目筹集到尽数加快速度运到地方,河东道观察使刘升在写奏折的时候已经开始死人了,这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件事你要尽快去做,晚一刻就会死掉更多人,你现在立即去办,快去!”
成宗李安不由分说连番催促方启宇,而这会方启宇正在看刘升上给皇上的奏折,看完了数目,他还没忘了瞟一眼全文,想要看看到底这刘升有没有弹劾自己,可是身旁把皇帝这番催促自己根本就没看清楚,可是他见皇帝没有收回奏折的意思,便装傻没还回去,拿着折子就往外面跑。
成宗李安倒没料到都这会了他还有这个心思,只是想着让他带着折子走,以免再次将数目弄错,他现在无论如何已经不再相信这个人了,打算只要此事一了,立即将其治罪更换。
一个疏忽就导致了大量百姓死亡,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本来天降大旱这种事往往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在民间鼓弄唇舌搬弄是非,说什么是天有异象,改朝换代之类的,这会有饿死了人,这不是要让天下人以为自己是个昏庸的亡国之君么?
你们犯了错,还要朕也跟着一起挨骂,这还了得,天底下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么?
现在朝廷的官员缺额大概已经补齐,谁要是敢拿着俸禄不办事,他不介意再处置一批。
这厢成宗李安的国事处置完,那边唐川和安阳公主的婚事也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唐川就得将新娘子接回家了。
唐川依旧骑着神驹赤鬃,而安阳公主则开心地坐上了赤鬃身后一辆程皇后亲自挑选布置的装饰华丽气派异常富丽堂皇的马车。
唐川骑在马上,想起驸马府,想起前些天两个人的一番谈话。
“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驸马府,这里是你的府邸?”
“嗯,你快进来。”
唐川进了那扇朱漆大门,一抬眼,感觉里面的布置很熟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觉铺面而来。
“这里,我怎么好像来过一样。”
“不可能吧,我怎么不知道你来过,你什么时候来过的?”
“不知道,只是感觉而已,很熟悉。”
“说起来,这里我也很久没回来过了,自从他被处死,我就进宫和母后一块住了。”
“那你今天带我来,是要做什么?”
“我想问问你看这里的布置哪里好,哪里不好,这样我好吩咐下人去咱们的府邸布置一下。”
“我觉得,这里蛮好啊,我又不懂建筑装饰,差不多就行了。”
“那怎么行?什么叫差不多?你跟我成亲,是不是也是因为差不多就行了?”
“呵呵,你好像很敏感的样子,我是真的觉得这里不错,方才不是说了么,感觉很熟悉,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
“不对啊,这里的陈设和西苑的布置截然不同,难道是跟你在唐城的家差不多?”
“呃……可能是吧,不过唐府是什么样子,我好像也快不记得了。”
“你这个人真没劲,早知道我不带你来了。”
“你才知道我没劲啊?我以为你早就把我看透了呢?”
“切。”
“怎么,后悔了?这还没成亲呢就后悔了,那要是成了亲之后,你不得变成个小怨妇了?呵呵!”
“你就贫吧你,嗳,你看这幅画怎么样,我很喜欢,到时候我让他们收拾收拾,挂到那边吧?嗳……你别乱动,这可是张旭的真迹,很贵重的。”
“写的都是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你个大老粗,你连张旭都不知道?金吾长史张旭,喂,你不会这么孤陋寡闻吧?他的书法可是最绝的!”
“大划了,什么书法,这种字,我随便写,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哎,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你知道么,这张字原来是挂在父皇的书房的,可是我苦求得来的镇宅之宝,你……你竟然这么说,嗳……”
“这么神啊……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哎……算了算了不看了,真心看不懂啊!”
“你也就这点文化,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这么好的一朵鲜花……”
“被牛粪插!”
“嗳……嗳,你干什么,这光天化日的,门口还站着人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我不……我偏不,我这坨牛粪今天就要糟蹋你这朵最美的鲜花。”
“你……你真是坏死了,不要……”
“哼哼,你现在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管,这府里的人谁不知道我马上就是驸马了?他们敢管?小鞋的伺候!”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