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突然出手制住了唐龙,冷笑一声移步到他身后站立,按在肩头的手掌依旧停留其上。
唐川有些担心地看了常遇春一眼,后者报还以一个示意自己别担心的眼色。
唐川见状转回头去与成宗李安闲聊,不再理睬唐龙对自已报以求助的目光。
唐龙欲哭无泪,心说老子在唐城称霸一方,怎么才来这长安就被搞成这副样子,早知道不来了。
“陛下,方才在宫里的时候我见你和户部侍郎大发雷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唐川见成宗李安此刻仍然眉头深锁,丝毫没有参加婚庆所应有的喜色。
“哎,”成宗李安一声轻叹,然后道:“还是因为河东道大旱的事情。”
“哦?”唐川疑惑地问:“我记得这事陛下上次提起过,不是已经运了粮食过去了么?难道粮食在途中出了意外?”说到这里,唐川想到也许这粮食被绿林的强盗劫走了,这可不得了,这可是百姓们救命的粮食啊!
“却是如此,只是这粮食的数目与应该运送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成宗李安的脸上已经透着怒意。
“啊?怎么会差这么多的?”唐川心头一惊,要知道,朝廷往地方运一次粮不容易,关键是路途遥远,运过去的数目差了很多,那就是说有很多百姓分不到或者是分不够粮食,那可是要死人的,而查出错误再运过去,虽然可以,却会因为路途耽搁许多时间,也许运到哪里的时候百姓已经饿殍遍野了。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错,唯独这吃的东西不可以错,一日三餐,少了一顿都会饿得慌,几天吃不上饭,那就临死不远了,曾经有人研究过,人只喝水不吃饭最多能存活十二天,不吃饭也不喝水就只能存活七天的样子。
七天,唐川在心里略微思忖,觉得今天距离上次拨粮就不止七天了,这粮食运过去,还要好多天,河东道干旱日久,缺水又缺粮,取个平均值十天,这粮食三天之内是果断运不过去的,就算是飞也没那么快,所以想来今夏河东道因为粮食不足而饿死的百姓是注定不会少了。
成宗李安叹了口气道:“去岁河东道的粮仓就已经被搬空了,当时还是皇兄在位,我根本不知道。”
我靠,唐川也跟着急道:“去年就被搬空了?那户部的官吏不知道么?这户部侍郎可是户部的元老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呢?”
成宗李安道:“关键就在这一点上,这方启宇今天看起来浑浑噩噩的,我也这么问他,他说不知道,可是你说这一道数年积存的粮食都拿去做什么了呢?”
唐川呆坐在原地,摇摇头,道:“这个我实在是想不出,去年的时候我在唐城,唐城地处河东道中心位置,也没听说干旱啊,这粮食显然不是因为干旱才动用的。”
说到这,唐川听到身侧一阵异响,转头一看,发觉唐龙眼珠突出,整个身子在奋力挣扎,似乎是有话要说。
“常大哥,先松开他,看看他要说什么,要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再按住。”唐川淡淡地说。
“好。”常遇春依言松开按在肩头的手掌。
“啊……”唐龙大喘了一口气,面目狰狞地说:“唐川,你长本事了,竟然敢叫人将我制住!”
“呵呵,”唐川眼神冷然地盯着唐龙的脸,笑道:“你有话说,有屁放,要是再不老实,还有更有本事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唐龙看到唐川的眼神,不由得神色凛然,直感觉脊背发凉,寒风刺骨。
这一刻他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不是自己印象当中的那个唐川,老实巴交,与世无争,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的那个唐川跟眼前的这个锋芒隐现时而内敛,时而逼人的唐川是皆然不同的两个人。
想到自己来时的初衷,再看看眼前这个人,感觉跟自己想的竟然想去甚远,那自己谋划已久的目的还能达到么?唐龙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喂,亲爱的堂兄,我问你话呢?”唐川见唐龙盯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他没从常遇春的暴力压制下回过神来。
“啊?哦。”唐龙定了定神,道:“我知道去年河东道的粮食用来干嘛了。”
“你知道?”唐川见唐龙依旧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一脸的不信,这个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败坏祖业的浪荡公子,怎么会知道连大臣和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会成宗李安听到唐龙竟然知道河东道粮食的去向,也不由得侧了侧身,可是碍于身份,并没有做出太过热衷的神情举止。
唐龙谨慎的点了点头,然后道:“这个消息来源于我在赌坊中闲来无事听到的消息。”
“赌坊?”唐川又沉下脸,道:“赌坊里面怎么会听到这么秘密的事情,没准是别人乱说的呢。”
“不会,”唐龙摇了摇头道:“那个人的赌品在赌坊中是出了名的好,赌输了钱无论数目是多少,从来不会赖账,久而久之,我就跟他混得熟络了些,这才知道他的身份原来是安北都护府的运粮官。”
“安北都护府的运粮官?那和河东道有什么关系?”唐川不禁问道。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唐龙的脸上泛起了一阵得意:“安北都护府节度使郭贲和河南道观察使刘子向两个人那是过命的交情,昔年两个人出入军旅北征突厥,还是一名小卒子的郭贲曾经替当时还仅是个什长的刘子向挡了一箭,好在箭未致命,这样一来,两个人就都活了下来,刘子向逃得一命,所以一直念着郭贲的好,后来两个人仕途得意,自然是互相扶持,同求富贵,此番刘子向从黔东道调到河南道,就是为了能和郭贲亲近一点,常走动,却没想到刚调过来,郭贲就领到胡惟庸指使刑部派出的命令,令他分一队军马支援东南抗倭,这是在让郭贲割肉你知道么?这一支军队去了东南,按理说没个三年五载根本回不去,那郭贲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可是胡惟庸的计策当中远远不止这一条,除了要郭贲派军不说,就连粮草也是一毛不拔,让郭贲自己筹措,郭贲的军需本来是朝廷按例供给,若是郭贲直接分一队军马出去,本也没什么差池,只是郭贲想的远,想得深,他竟然另招新兵去东南打仗,这新兵堂弟你自然之道了,论战斗力根本就是胡闹,虽说他们大多也都是军户出身,可是却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咱们也先不过新军的实力,单说粮草,方才我已经说过了,粮草是朝廷按律供给,加上当地的军屯,那是都有数的,新招的这支军队的粮草由谁供给呢?郭贲思谋来思谋去,想着还是得找刘子向帮忙。”
听到这里,在场诸人心中已然明了,原来这粮仓的粮食竟然被刘子向大胆资助了郭贲做了军粮!
唐龙喘了口气,咽了咽唾沫,继续往下说道:“这刘子向听到了郭贲的难处,刘子向为人虽说不怎么仗义,可是对郭贲,那是没话说的,一则两个人是过命的交情,没有郭贲替自己挡的那一箭,他刘子向早就命赴黄泉,这回尸骨恐怕早已深埋地下了,二则当初胡惟庸独掌大权,跟郭贲等一干军中将佐多有摩擦,其中遭人诟病最多的就是朝廷对边陲的供给不是缺斤短两,就是质素出奇的差,什么黑棉衣,什么掺了沙子吃起来磕牙的粮食,俸禄那也是一拖再拖,所以军中的将佐谈起胡惟庸来那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他,可是说归说,他们也没什么办法,首先这边军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得戍边,在边区,你是老大,可若是被异族入侵中原,那你就是千古罪人,百死莫赎,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借口,所以他们是狠在骨子里,无计可施,而这刘子向也是边军出身,仕途虽然也非常不错,却因为胡惟庸的关系一直不能有所进展,不是在黔南道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山大王,就是跑到河东道来喝风,总而言之,想进京师,那是一点可能都没有,所以他也盼着胡惟庸倒台,两兄弟那真可谓是同心同德,对胡惟庸没有一丝好感。所以刘子向在听说把兄弟郭贲的难处之后,二话不说,答应想办法筹措,可是这河东道的粮食也有限,毕竟不是江南鱼米之乡,所以想来想去,刘子向决定动用粮仓的粮食先给郭贲救急,毕竟当年风调雨顺,这粮仓里的粮食十有**是用不上了,可是却没想到前脚粮食用了出去,今年就来了大旱,而突厥的日子也不好过,频频犯边,郭贲那边刚被烧过一座粮仓,也是损失惨重,所以两边都难,我的那位运粮官朋友对这个内幕那是知之甚详,有一次我们连个人赌够了去外面的酒楼喝酒,说着说着就说到这件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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