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见唐川愿意听,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驸马爷可知,这道门无论你合适跨过,就算是现在,你与公主殿下也已经是一家人了,无论过程,还是结果,你们两个人之间都难以相互撇开,只有一起互相扶持,心甘情愿的将问题解决,以后的日子才可以好过,况且老奴觉得无论什么事,对于现在而言都不是纠结的时候,试想,一个已婚新娘,在房中苦苦等待自己的郎君,这是怎样一种心情,您回去的时间越久,新娘的怨气就会越重,日后您在想和她讨论这方面的事情,她的态度也许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有所不同,所以,您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无论心中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都要平心静气地缓缓图之,这样的话,老奴觉得事情或许还有可为之,公主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
“徐管家说的很有道理,想来我是拘泥太甚,以至于乱了方寸。”唐川点点头道。
“徐方素知驸马爷为人随和,对待任何人即使是个下人都会彬彬有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徐管家见唐川竟然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心胸不由得舒展了许多。
徐管家本名徐方,是在十天之前接替前任管家奉命来打理这栋府邸的,要说他的来头可着实不小,一个小小的驸马府管家,不是正常渠道招来的,反而是成宗李安授意吏部尚书从获罪的官吏中挑选出来的!
也就是说,徐方在之前是一名因故获罪的官吏!不过他之所以获罪,跟胡惟庸案那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他之所以获罪,是因为当初在议定李安帝号的时候,徐方曾经上书,痛陈利弊,总而言之,提的是反对意见,可是当时的礼部尚书还是胡惟庸,胡惟庸在早朝上听到这道奏折的内容之后觉得徐方的言语之间有影射讽刺自己的语句,所以事后他见李安也没当一回事,便阴使人构陷徐方,随便安插了一个罪名使其下狱,最近刑部清点文书,发现徐方是被构陷的,可是虽说构陷,这徐方还真有一些小辫子,所以便上书给皇帝,请旨定夺,而成宗李安又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推给了吏部尚书苏直安排。
吏部尚书苏直是个很正直清廉的官员,他查明真相之后觉得要是当即放了徐方,由于之前有些许劣迹,他必定是当不成官了,可若是遣回乡里,又觉得可惜了他的一身才华,碰巧皇帝曾经在闲聊的时候提及驸马府的管家他很不喜欢,所以苏直便趁机给徐方安排了这么个营生。
首先他觉得若是徐方果真有才干,那么在唐川手底下做事,大概可以很快被发掘出来,依靠唐川跟成宗李安的关系,从而让徐方重登仕途,然后呢,他这也算是帮皇帝分忧了,顺便卖给唐川一个人情,要知道,一个曾经有功名的官员给驸马当管家,那可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
唐川笑道:“这个很平常啊,我所奉行的主张是人人平等,什么下人奴才的,人都是爹生妈养的,谁也不比谁少点什么,又何必分出个三六九等,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呵呵,徐管家,你也不要把自己看低了,而且……我怎么觉得你是个读书人呢?”
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徐方一阵心悸,想到被安排到这里的时候吏部尚书苏直对自己说过的话:唐驸马年纪轻轻已然是朝廷重臣,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汝本应被遣回故里,因吾念及汝寒窗多年,有些才华,若是就此掩盖,未免有些可惜,所以才破例向皇上谏言,汝若知吾之良苦用心,自当好自为之。
“回驸马爷,徐方昔年确实读过一些书,只可惜没什么长进,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徐方点到即止,没有将自己做官,获罪的事情和盘托出。
唐川见徐方似有心事,他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破,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不会啊,我觉得你想事情很有深度,应该有资格做官才对。”
徐方见唐川似乎猜出了一点蛛丝马迹,便不再遮掩,免得日后被他查明事情反而不好辩解,便道:“驸马爷慧眼如炬,徐方确实在朝中做过小吏。”
“哦?”唐川见徐方言出坦诚,便道:“那你怎么到我这做管家来了,那这地位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说到这,唐川不禁满腹狐疑,难道这是谁安插道老子府里的眼线?这特么可是下足了血本啊,让一个官员来监视老子!老子的锦衣卫大业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出现间谍了?
“回驸马爷,徐方因事获罪,本该遣返故里,幸得吏部尚书苏大人法外开恩,向陛下推荐我来此做管家,这才得以留在京城。”徐方不敢隐瞒,只好将事情和盘托出。
“哦,是这样啊!”唐川故作恍然状,心里却一点都没放松警惕,要说这是真的,那也正常,可要是编的,那就更说得过去了,无论如何,自己以后可要小心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徐方的行止,自己可要暗地里观察得明明白白的,免得背后被他阴了一脚都不知道。
“徐管家,这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府里上上下下全赖你悉心打点,拜托了。”说完,唐川深深一躬,他本来就没有看不起管家的意思,再加上这徐方有功名在身,一个有功名的官吏来给他当驸马,万一到时候他发现事实跟徐方描述的一样,那这面子可就太大了,想到这里,他便越发的对其尊重起来。
徐方拱手作别:“既然如此,那驸马爷也早些歇息,别让公主殿下等急了,徐方告退。”
待得徐方消失在夜色中,唐川想到方才和唐龙纠缠了许久,这会又和徐方聊了半天,还真怕李凝儿在房间里等得气闷,因此便先发制人,快步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推开,嘴里犹自嚷嚷道:“老婆!我回来了!”
唐川带着满心激动的神情冲向卧榻,在他的记忆中,古装剧中的新娘子都应该老老实实乖乖地披着红盖头最在榻沿等着新郎官最后用尺子也好,用手也好,总之是要新郎官动手掀开,然后这洞房花烛就算是进行到了最紧要的环节。
红烛高烧,香案上两支又长又粗的红烛闪着炽热的光芒,唐川两眼放光,心说既然进了门,那就绝对不能认怂,要占据主动,让媳妇臣服在自己英伟的胸膛中。
所以唐川在大踏步走到可以看到卧榻的那一瞬间,脑子竟然瞬间短路了……
“诶……”唐川尴尬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响,奇怪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属于什么动静。
对面没反应,因为唐川在一刹那之间既没有看到红盖头,也没有看到一个身着大红吉服危襟端坐在榻上的新娘子。
人呢?唐川狐疑不定地快步走向卧榻,心说这小妮子会不会猫在天棚上等我靠近了吓我一跳呢?想到这,唐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爱已成往事不过三之势抬头一瞧,发现没什么异状,这才放心大胆的踮着脚继续前行。
他再一想,会不会是有人把凝儿劫走了?借以威胁我做些什么坏事?哎呦糟糕,方才进门的时候没注意观察室内的情形,若是提前想到这一点,也许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事已自此,唐川只得匆忙冲到榻前,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许榻上能留张字条,告诉自己是何人所为或者是自己怎么样才能赎人。
……不对,这榻上怎么鼓鼓囊囊的,会不是是被子下面藏着个刺客,打算在我疏忽之时行刺?又或者是凝儿她已经被杀,被子下面的是她的尸体?
如今唐川满后背全是汗,左思右想,胡思乱想,伸出右手,颤颤巍巍小心谨慎地想要将被子掀开。
“嗯……”
一声慵懒娇憨的喘息声自龙凤被子下面发出,唐川突然停住了手,在心里仔细辨认,最终确认这个声音确实是李凝儿发出来的,紧张惊慌的心情登时换成了一种无奈和茫然。
静下心来,唐川的鼻端也嗅到了那道熟悉的李凝儿身上特有的芬芳。
原来她是等我等得睡着了……我去,这新娘子也太不敬业了,新郎不来,你敢先睡?这明白着没把老子当回事嘛……难道是因为二婚的原因么?我靠,我日,我……
唐川轻盈地将被子掀开一角,里面露出的竟然是一方红盖头,他继续掀,将红盖头掀开之后果然露出了一张安然熟睡的脸庞。
我去,盖着被子,还蒙着盖头睡觉,你也不怕憋死,额……不对,我这样是不是就算把盖头掀了?这也太蛋疼了,史上最搓掀盖头的方式么?
唐川神情尴尬地注视着伏在榻上熟睡的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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