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罗对郭恒来说是个神秘人物,因为他不知道老罗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对于这些,他都一无所知,只是当老罗出现的时候,却是他最需要人搭救的时候,所以从这一刻起,老罗答应追随郭恒,所以郭恒什么都没有问,因为他不需要问,一个在自己生死关头解救自己的人,一定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人,而老罗征服王发呆和面条几乎不需要时间,因为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王发呆和面条都已经被打得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甚至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王发呆和面条担心一旦进入这客房会有什么异常情况的时候,老罗已经当先一步,跨入门槛,这件纤尘不染的房间带给他的感觉不是那种带有危险的杀伐之气,而是一种宁静的感觉,而出乎意料的是,老罗每往里面走一步,这种感觉都会更加的强烈,直到他看到被障碍物所遮掩,静立在桌上的一盆水仙花,这种感觉似乎是找到了源头。
老罗淡然一笑,回头摆摆手道:“都回去休息一下吧,既然是郭大人找的地方,想必是安全的。”
王发呆和面条心中浓重的顾虑似乎是在一瞬间被老罗淡漠,心情也转而舒畅起来,若是能排除危险,谁都不能否认这里的房间实在是雅致得很,高级到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住得上。
郭恒处理在掌柜的身边目送自己的三个随从各进房间,嘴角不禁泛出了笑容。
长达数天的日夜兼程,让郭恒一行四人都感觉疲累不堪,以至于方才在吃饭的后,郭恒甚至都想趴在桌子上睡上一大觉,如今自己已经安然抵达目的地,他只感觉格外的轻松。
“你还是老样子,没变。”郭恒目视前方,声音微小,却很清晰,像是附在别人耳边耳语一样。
“小子说笑了,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我便知道我老喽!”郭恒身边的掌柜感慨道。
“邓公才是说笑了,一别数年,这里还是从前那副样子,你在我的记忆中也一直没有变化。”郭恒笑道。
郭恒与邓公是老相识了,相识年月不详,可是邓公当年那般神采和笑容却让他记忆犹新,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盖世豪侠,如今的酒楼掌柜,郭恒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并不意外。
人可以攀上巅峰,却也不能阻止岁月的侵蚀,裹挟着曾在巅峰的人或急或缓的滑落,一岁一秋,草木枯荣,冲锋陷阵,总是需要那些年轻人去做,而年轻人最做不了的确是这些老家伙的拿手好戏。
这些老家伙经历的事情足够多,也足够惊心动魄,这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历练出一种沉稳、精干的性格,身处高位者,经验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强势如邓公,也不得不接掌这个他不情愿,却没有人能做得更好的位置。
“也许人没变,心却已经老了,你看看小李子,从前的样子就像是一只长不大的小猴儿,如今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邓公淡淡地说。
店小二李寻将郭恒的三个随从安顿好,然后轻松地从偏门闪出,笑着走到郭恒面前,道:“郭大哥,你现在的样子可是更成熟厚重了呢!想必是这几年饱经历练的缘故。”
“是饱经沧桑吧。”郭恒自嘲道。他见小李子依然在笑,可是笑容已经从方才纯属职业性的笑容变成现在的真诚,郭恒看得出,小李子看到自己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是啊,匆匆数载,世事已经发生了诸多变化。”邓公长叹一声道。
“世道是变了,可是环境依然如从前啊,虽然不是恶后当政,可是如今天下大旱,纵是一代明君,也回天乏术了吧!”
郭恒发觉这句话不是邓公和李寻说的,而是发自另一个声音,嗓音爽朗,硬中带细,带着一股浓厚的关西腔,刚刚从后厨掀帘而出。
看到那个粗重的眉眼,和他记忆中那个人所特有的爽朗笑容,郭恒的脑中像是炸开了一朵莲花:“松子!”
松子是陈松,当年和李寻两个人同时被邓公收为义子,郭恒作别他们的时候,两个小孩才不到十岁,如今光阴如梭,两个人都长大了。
“都长这么大了!都成大小伙子了!”郭恒开心地笑道。
“郭叔,你都走了这么多年,我们能不长么?”陈松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开心地笑着。
“其实你们俩应该换换。”郭恒心中感慨,不由得拿他们两个人开起了玩笑。
李寻和陈松面面相觑,愕然地看着郭恒,不知道他所指何意。
郭恒笑道:“其实松子应该当小二,长得俊,站在门口,没准被哪家的姑娘看上了,就来这酒楼里吃个饭呢!”
李寻心知郭恒这是在笑自己形容猥琐,上不得台面,可是他却也不动怒,依然带着那副真诚的笑意,对郭恒的褒贬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可若是有真正了解李寻却不了解李寻和郭恒之间关系的其他人在场,一定会为之动容,谁也不会相信这个表面上一团和气的精瘦小二平时所做的事情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郭叔,您过奖了,我这个人空有一副皮囊,可是小李子平时做的事,我可是一点都干不了,既不能给人点头哈腰还脸上带笑,也不能端茶递水,我这种人,只能做点粗活,脸面上的事,我办不了。”陈松笑道。
“嗯,还是老样子,天生的倔脾气。”郭恒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叔你先做着,让松子给你下厨抄两个菜,这小子这几年练得,除了一手好刀法,刀工厨艺上也堪称炉火纯青,你看我这成天点头哈腰的不算什么,叔我敢打包票,要是这小子有一天出门游历,就算兜里不带一文钱,肯定走到哪都饿不着他!”
“呵,你还有这手艺那!”郭恒拍了拍陈松早已壮实如牛的肩膀,欣慰不已。
虽然郭恒早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却架不住对陈松做菜手艺的好奇心,因而便一屁股坐到旁边一张被李寻擦得锃亮的深褐色桌子旁,就这一壶茶,跟邓公一边谈天,一边等陈松下厨做菜。
“邓公,我记得上次在这里吃饭还是邓婆做的,如今怎么没有见到她?”郭恒四下观望,没有见到心中期盼的另一个人,又看了看遮挡后厨的帘子,寻思着知道自己来,她不可能不出来见面。
“你邓婆碰巧出去办点事,要晚间才回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她啦!”邓公这次见到郭恒着实高兴,从前的那个文弱书生,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谦谦君子了,言语谈吐虽然一如往常,可是眉宇之间却透着一丝英气。
“哦,原来如此,那我可有的等了,一下午的光景哦。”郭恒见邓公如今是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神采一如当年,想来是功夫稳步精进,体力虽不如盛年,可是精气神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怕什么,有我和邓公,松子爷仨陪你喝酒,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小李子依旧笑着站在旁边,郭恒也不好叫他坐下,在他的记忆当中,邓公御下极严,师公在座,晚辈是不容许坐的,所以郭恒便听之任之,他之所以能和邓公坐在一块,主要也是因为他首先是客,关系与邓公又非同一般,因此这素来不喜与人交往的邓公见到郭恒着实高兴。
没过多久,菜就陆续上齐了,在郭恒的强烈要求之下,邓公也同意李寻和陈松跟自己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陈松做得的菜异常精致,还没入口,香味已经着实让郭恒胃口大开,他根本没有想到,从来那个愣头愣脑的孩子,厨艺竟然可以练得如此深湛,假如他不知道这菜是是谁做的,也许会执意认为是邓婆,或者是这襄阳城里面最顶级的厨师的手笔,年纪轻轻,菜已经做的这样好了,着实不一般。
酒也是好久,是邓公珍藏的百年陈酿杜康,喝起来只觉酒气四溢,凛冽非常,喝到胃里,便直如火烧一般,好在他此前吃过一顿饱饭,要不然,这会三碗酒下肚,他也许已经招架不住了。
邓公知道郭恒的酒量,因此便开始阻止其神饮,可是郭恒却执意不从,似乎是在有备而来之下想要让邓公刮目相看一般,酒到杯干,爽快得无以复加。
邓公已经好久没遇到喝酒如此痛快的酒友了,既惊讶多年不见,郭恒的酒量精进至斯,也开心今天终于可以一醉方休,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一坛子百年杜康顷刻见底。
“小李子,再去拿一坛,这次要那坛汾酒!”邓公喝得痛快,酒兴正浓。
“好嘞!”李寻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邓公和郭恒两个人喝酒,自知深浅,因此根本不敢作陪。
“邓公,您这酒楼无论是陈设还是菜色都不同凡响,为何如今人迹寥寥,以至于让我的那几个随从以为是黑店?说实话,就连我也有些意外呢!”酒过三巡,郭恒终于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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