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吧货?”李寻被陈松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纵身扑到饭桌对面将对方扑到,然后像野兽一样把他撕个稀巴烂。
看着这生动而有趣的一幕,郭恒不禁回忆起了当年两个小孩在一起抢梨子吃的场景。
那年,郭恒游历到此,襄阳城中满是繁华之地,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人声鼎沸的旺铺酒楼,使他不禁迷幻,只觉这里仿若人间天堂,只是天堂之下,终究会有阴暗的地方,很快,他便看到了两个小要饭的被丢出一家最热闹的酒楼,借着便被两个壮汉一顿痛打。
郭恒看不过,便上前搭救,他本事读书人,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经过他一番陈说,壮汉们终于放过了两个小叫花,说到底,这个地方还是尊重读书人的。
小叫花之所以被称为小叫花,是因为他们的年岁出奇的小,不到十岁的年纪,已经出来要饭了。
他们两个当时看起来脏兮兮的,就像是半年没洗过澡,浑身还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气息,郭恒并没有因此对他们产生鄙夷,第一个想法,是带他们吃顿饱饭。
郭恒的父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是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让他好好读书,希望将来可以入朝为官,光耀门楣,所以他之所以能来襄阳,并不是因为家家境富裕,有闲钱可以让他远游,而是他姑母刚死,姑父对郭恒的寡母有所企图,却碍于郭恒在眼前晃来晃去,苦于没有机会与郭恒的娘亲亲近,这才想出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只是当时性格单纯鲁钝的郭恒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竟然以为是姑父照拂于他,丝毫没有往其他的地方去想。
不管怎么样,苦读十载的郭恒终于可以跳出家乡的小天地,去外面的时间见一见世面了。
出门在外,不得不精打细算,所以郭恒虽然可怜两个小家伙,却也不舍得在大一点的酒楼款待他们,而两个小叫花的要求并不高,也就是图一顿饱饭而已。
所以郭恒带着两个小叫花,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之下,找来找去,最终选定了邓公邓婆刚刚开张的小饭店。
当时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周围的人家全是一群社会最底层人士,再加上刚刚开张,就算附近的住户想要吃顿好的,也会选那些有口皆碑物美价廉的饭馆,而这里,是一块急于被那些所谓的冤大头开垦发掘的荒田,人们都在等待着别人的评价。 首..发
当初邓公的酒楼做的还没有这么大,虽然是在同一个地方,可是面积却只有如今的十分之一。那时候邓公人到中年,像一只盛年的猛虎,使人望而生畏,那时候的邓婆虽已年过三旬,确是风韵犹存,一颦一笑之间充斥着成熟女人的无穷韵味。当初郭恒在一见之下,便陷入深深的迷恋当中,以至于如今他来襄阳,最想见到的还是邓婆,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被邓公发觉,否则,自己这次来,就不会受到这么殷勤的招待了。
三个人的吃相并不好看,是的,是三个人,两个小叫花自然是饿鬼投胎,而当郭恒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也发掘自己从早晨到现在是水米未尽,再加上邓婆的手艺着实非比寻常,以至于郭恒越吃越急,最后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酒足饭饱,两个小叫花还没有练就那种死皮赖脸力求把好心人的善意都榨干的本事,因此便千恩万谢,然后便想要开溜,却没想到风情万种的邓婆从后厨走出,手里还端着一盘子切好的水果。
这使得想要脚底抹油的两个小家伙又安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邓婆微笑着将果盘端到桌子上,说他们是小店开业三天以来的第一桌顾客,所以区区一盘水果,不成敬意。
不知道为什么,盘子里面的水果,两个孩子独爱最大的那只梨,以至于邓婆刚表示完敬意,两个人便伸出手去抢那只梨子。
两个人同时抢到,然后便互不相让,邓婆笑着止住了他们争抢的势头,也是先问的年龄。
陈松大李寻一岁,似乎也猜到了邓婆的言外之意,便支支吾吾地不开口,而李寻却干脆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邓婆自然想要说服陈松将梨子让给李寻,并讲了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小家伙都爱听故事,以至于沉浸在故事中不能自拔,到后来,谁也不想要那只梨子了。
很有意思,刚刚还抢得不可开交,在听完邓婆一番声情并茂的故事之后,却都是红着脸,谁也不想要了,直叫邓婆夸他们两个孺子可教。
后来,左右店里无事,邓婆也坐下来跟三个人聊起了天。
当邓婆得知是郭恒从两个壮汉手中将小叫花救起来,还带他们到这里吃饭的时候,郭恒分明从邓婆的眼中看出了赞许之意。
邓婆沉默了许久,然后竟然说自己和邓公从小也是孤儿,无奈流落街头,后来幸运地被师傅收养,这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两个小家伙听到这里却愁眉苦脸,在羡慕邓公邓婆的好运气的同时哀叹自己的不幸。
邓婆见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收留两个孩子,邓公虽然起初不太乐意,最终却也拗不过自己的婆娘,在一番劝说之下终于答应收留二人。
两个小叫花就这样在郭恒的偶然善心之下救起却又被两夫妇收留,从此以后,这个冷清的店铺又多了一个满是稚气的店小二,和一个灶上的帮工,后来小饭店越来越红火,可是帮工却依然是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感念邓公邓婆在他们陷入困境的时候好心收留,所以至今仍然刻苦勤勉,只求饱饭,坚执不要一分工钱,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邓公邓婆就是他们的在世父母。
有时候郭恒空下来仔细想想,不得不说,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两个小叫花开始了在小饭店的脱胎换骨,而郭恒因为想要在襄阳城中多逗留几天,苦于客栈的房租太贵,在邓婆的善心之下也在这里住了下来。
可是没过几天,郭恒却发现了有关于邓氏夫妇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有一天夜里,郭恒在房中赏月,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天上只有一弯月牙,弧度奇大,之所以赏月,是因为他第二天就要走了,回到故乡,准备乡试。
就在他低头准备离开窗前去睡觉的时候,窗下围墙,一团黑影以并不利落的身法,一个轱辘翻*墙而入,直吓了郭恒一大跳!
出门之外,最怕强梁,因为除了自己,举目无亲,无可倚仗,所以他害怕得以至于都不敢再去看那团黑影,只是瑟瑟发抖地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无声地将将窗户慢慢关上。
郭恒下意识的找了一把油纸伞抱在怀中,随即将油灯吹灭,让自己身处黑暗,在他的潜意识中,房中油灯,无疑会引起歹人的注意,此刻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要向邓公邓婆示警,更没有想到两个孩子已经熟睡,在他看来,最应该受到照顾的是他自己,至少,他的包袱里还有二十两银子,那是他回乡的盘缠,而邓公邓婆,他们最值钱的恐怕是这座酒店了,所以不用担心。
郭恒抱着油纸伞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担惊受怕挨到天亮,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于一点声响都没有听见。
他心下诧异,只好先将盘缠藏好,然后大着胆子打开房门,警惕地在店中找寻强盗的踪迹。
他的房间是在二楼,这使得他在之前的夜晚有了些许的安全感,因为上下楼的楼梯木质不是很好,走起来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他觉得若是强盗上楼,就必定会发出声音,这样一来,他就有时间提高警惕防卫了。
可是偏偏这一晚上,楼梯没有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好像之前翻*墙的那图黑影是他的幻觉,这使得他更加的恐惧不安。
郭恒一路搜索,最终到了邓公邓婆的房门口。
他驻足良久,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敲门问问,在他看来,若是有强盗侵入,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也许邓公邓婆已经被害了。
这么好的两个人,若是被杀了,他会非常难过的。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抬起因为心情紧张而变得哆哆嗦嗦的手,轻敲了两下房门。
门内没有动静,郭恒心中惊惧更甚,若是在往常的这个时间,邓公邓婆应该已经起床了才对,如今外面没人,屋中又没有声音,只怕……
郭恒不敢再想下去,只好高声叫道:“邓公,邓婆,你们在里面么?我是郭恒啊。”
“邓公,邓婆?”郭恒继续在外面呼唤,他不敢把门撞开,一来没有这个力气,二来若是房内的强盗还没走,他只怕也会凶多吉少。
见始终无人应声,郭恒想了一下,他依稀记得他们房间的窗子正巧在黑影翻进围墙的位置,便转身钻进厨房,打算从后门出去,到他们房间的窗外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然而当郭恒将后门打开的一刹那,却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他发现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直勾勾的在门外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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