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邓公见邓婆突下杀手,谭枭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势必躲闪不及,这两刀下来,他必然会丧命,师父的遗命在邓公的脑海中缭绕,此刻像个紧箍咒一般越缠越紧。
于此同时,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已经按不住谭枭,他见邓婆手中两柄匕首插到,而谭枭体内的真气却突然开始异动,邓公心知不妙,本能的一声大喝,一股大力推去,一把将谭枭连同自己整个人都扑到在地,堪堪避过了邓婆的杀手,而谭枭虽然要害并未受伤,却因此时邓婆此番势在必得,竟然中途变招,终究是伤到了手肘。
“你这是干什么!”邓婆望着一同扑到在地的邓公,怒目圆睁,对于自己在他的干预下失手而愤怒不已。
邓公站起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师命不能违,更何况,他方才逆运真气,若是你出手伤他,也势必会被他的真气反噬,终究会两败俱伤,这小子这几年学来的功夫邪门得紧,竟然可以逆运真气了,邪派内功自来可以速成,只是他急于杀掉咱们,终究练得还不够纯熟,也许假以时日,咱们真不是他的对手了。”
“那更应该现在就杀了他呀!”邓婆急道:“方才你不知制住他了么?怎么不配合我杀掉他!”
邓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并没有回应邓婆的问话,而是对倒在地上惊慌不已的谭枭说道:“立刻在我眼前消失,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谭枭匍匐在地上,此刻已经被吓破了胆,闻言如蒙大赦,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显然是因为方才逆运真气而伤到了内府。
就在陈松和李寻以鄙夷的眼神瞧着谭枭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黑色披风有如鼓满了的风帆,紧接着身子也跟着慢慢拔地而起,突然又像是离弦了的飞箭一般射入密林之中。
“不得不说,师叔这一手轻功还真是帅呆了啊!”陈松满是艳慕打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密林。
“胡说,谁是你师叔!”邓婆难掩满面的失望之色,见陈松竟然长别人志气,忍不住训斥道:“记住,李寻是老头的弟子,你是我的弟子,而本门与青林门素无瓜葛,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师叔两个字,明白了么?”
邓婆此刻面对着陈松,疾言厉色,突然发现对面这个平时憨厚老实,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徒弟这会并没有低眉顺眼地听着自己的训斥,而是在自己快说完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自己背后。
邓婆还以为谭枭去而复还,也急忙转过去,可是林中仍然静寂,眼前也没什么人,一低头,却发现邓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邓婆一声疾呼,冲到邓公身边蹲下身去,焦急地问。其他两个弟子也都附在邓公身边低头查看。
邓公轰然倒地,却还不至昏迷,他长吁了口气,眼睛睁开一线,看着邓婆道:“其实我今天也想杀他,奈何力不从心,方才那枚银针的毒性太强,我怕你贸然上去与他缠斗,便没有完全将毒逼出就……”说到这里,邓公只觉天旋地转,喉咙感觉一阵恶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话,先运功看看行不行,能否尽快把毒逼出来。”邓婆看出了邓公身体确实不适,想到方才放走谭枭,一定是因为他力有不逮,便打消了怒意,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关切。
邓公闭目凝神,真气自丹田升起,游走于周身大穴,至气海穴时突然真气一滞,显然此处已被针毒淤积所阻碍,想来是方才邓公催动真气与谭枭周旋,毒液竟然从肩井穴游至气海穴,邓公调动另一道真气游至气海穴的另一侧,想要两面夹攻,将此处毒液逼出来,发觉毒液厚重,难缠,有如一块石头般堵在穴口,邓公调动真气反复冲击,竟然不能动摇分毫!
蓦地,邓公只觉腹中有如火烧一般,他突然双目圆睁,噗地一声竟然突出一口黑血!
“啊!”邓婆见状不由得惊慌失措,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慌慌张张打在邓公的嘴边擦拭。黑血从嘴角流到脖颈,滑下长长地一道黑线,触目惊心,看的李寻和陈松两个人心乱如麻。
邓公宽慰似的说道:“别担心,毒性虽入脏腑,缺不至于致命,只是难以逼除而已。”
“都是徒儿两个人不中用,竟然在师父受伤的时候还不能给师父分忧,致使师父毒入经脉,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李寻唉声叹气地自责起来。
陈松支支吾吾打说不出话来,见李寻说的正是心中所想,便急忙点头附和。
“不是你们的错,你们这才多大,等你们练到谭枭的那个年纪,自然可以和他斗一斗,”邓婆一边擦拭着邓公吐出来的黑血,一边摇摇头道:“谭枭天生奇才,对于武学的悟性无人可以出其右,就算是我,也打不过,又何况是你们,老头子,你行不行,不行别勉强,现在能动么?外面风大,咱们先回屋吧?”
邓公先查看了一下双腿的经络有没有收到毒性的侵蚀,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后发觉无碍,这才点了点头,道:“让陈松和李寻扶我回屋吧。”
四个人走了几步,发觉门前郭恒正带着三个随从诧异打看着被搀扶着的邓公。
待得走进,郭恒疑惑地问:“邓公,你这是怎么了?”他看邓公的样子似乎是和人打过架,可是除嘴角有些许血迹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却不知银针仍在箭头插着,直末入根部。
“这个……”
邓公本欲解释,奈何底气不足,颇感费力,身旁的李寻见状笑道:“郭叔,没什么事,刚才来了个人,师父陪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想到这段时间没练,有些生疏,所以方才把胳膊抻着了,不碍事,您别担心。”
郭恒闻言示意随从们把堵着的门让开,皱眉道:“深更半夜的,来活动筋骨?”言下之意是: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李寻嘿嘿一笑,道:“郭叔你懂得,我们先把师父送回卧房休息,你们也先去睡吧,想知道缘由,明天再说不迟。”
郭恒依言点了点头道:“也是,无论如何,你们也累了,”说到这,他回头对三个随从道:“咱们回去接着休息,睡不着的就在门口练会功,没准一会还有人来呢,咱们也不能光吃人家的不出力,对吧?”
王发呆支吾了一阵,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看家护院,他看了看面条,面条回敬了一个别看我,我还很困的眼神,那边老罗已经开腔了:“老爷,我睡够了,正好这会外面清静,我在外面待会吧。”
邓婆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老罗,心里在算计着若是谭枭去而复返,老罗能接下几招,若是没什么本事,大可以不用给他们当替死鬼,这件事本来跟郭恒没什么关系,没有必要给人家添麻烦,再说就算要先挡一阵,那也是让李寻和陈松来。
“好吧,老罗,你要小心,这月黑风高的,强梁出没,可不要麻痹大意了。”可是就在邓婆思谋的功夫,那边郭恒却已经应承了下来。
老罗点头应允。
邓婆无可奈何,只得称谢,然后又叮嘱了两句,大概的意思是打得过就打(这个基本不太可能),打不过就跑,然后便想要护持邓公回房。
就在众人准备各自回房休息的当,老罗像是有些不甘被看低了一般,淡淡地说:“邓公看起来伤得不清,也许会需要一些时日调养,在邓公康复之前,这里的防卫工作就交给我吧。”
郭恒想了一下,微笑道:“好,老罗,这几天就辛苦你了,注意安全。”说完,郭恒很满意似的回了房间,心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需要给我争气的时候,还是老罗靠谱。
支应李寻和陈松出门,邓公坐靠在椅子上,黑血从口中大口大口的涌出,竟然像是止不住了一般。
邓婆泪眼婆娑,不停地自责。
若是她不是因为刷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任性想要和邓公比拼一番,也许邓公就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为了要救自己而中了那枚毒针。若是自己的功夫足够击退谭枭,那邓公就不用铤而走险,在身中剧毒之时还要强行运功,协助自己一同逼退谭枭。
“都是我的错!”邓婆哭着喃喃自语道。
“别烦了,区区受点伤算得什么?你知道么,你哭起来比我受伤还要让我感觉难过,”邓公最讨厌邓婆哭,所以此时虽然不愿说话,仍不免责备道:“下次注意,你现在要做的是,静静地等着我复原,一切干扰我恢复的事情都不要做,要哭就去外面哭去。”
“那你安心运功,我就在这坐着,不打扰你。”邓婆不禁止住了眼泪,眼神仍然悲伤,心里却感觉不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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