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老大和杨旗旗三步一歇,因为不识字,便怯生生地问:“这,——啥意思,师父?——给解说解说?”静心师父慢条斯理地说:“禅机是不能解说的。”老大指指那一行字又说:“俺认不得,给念念也行!”静心师父的脸上似乎划过一丝微笑,说:“记住了?——独钓寒江雪!”
魏老大忽然象拿到皇上的圣旨或是自己的『性』命一般,心花怒放地将那块黄绸布紧紧地攥在手心,一边走还一边念着那上面的字,待他确信记牢之后,又将那绸布看了又看,折好后小心地装入口袋里。
“独钓寒江雪”,老大仍在念叨着,那句话仿佛就是他一世的希望或掌控着他的未来,在院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他原想,象他这样的苦命,是神仙也不会眷顾的。他尽管分不清佛和老天爷的区别所在,但永远怀着一颗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执着,敬畏那蓝天白云之上的神明,——就象一只『迷』惘的野兔眷恋自己的窝。大佛那缓缓伸出的手,仿佛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池洗却苦难的圣水,从此之后,即使不能和王炳中、赵世喜一般威武而风光,至少可以双手掐腰,叼上他的铜烟袋站在石碾街的北圪台儿上,风风光光地汇入热热闹闹的人群中去。
想着想着,不由得把手再伸进口袋中,『摸』一『摸』,——那软绵绵的绸布还在。“独钓寒江雪”,当他再念叨一遍后,隐隐约约地就有了一种感觉,——在无边的大海中随风漂『荡』的他,举目苍茫看不到一根稻草,而眼下竟象有一只渡船向他驶来,心情便格外地激『荡』起来。
天王殿前长着几棵古『色』古香的柏树,硕壮的树干包裹着一层层的皴皮,犹如老大的手掌一般的生涩。听说日本人刚来的那一年向静峦寺这边打了几炮,一发落在了寺后面的菜地里,一发便卡在这柏树上,奇怪的是两发炮弹竟一颗也没有炸响。他便围着那些树来回地看,最粗壮的那棵柏树高高的树叉中间,看上去似乎有一个干透了的大棉花壳一样的东西,不知究竟是不是那发炮弹,但最有说服力的,还是自日本人来了之后,却从来没有进过静峦寺。
老大正在转悠,世喜急步走了过来,说:“老大,你回去一趟,俺身上带的钱怕不够用,把俺的牛皮包提了来,就放在里间屋子的掸瓶里,快去,俺也忘了,别让谁给翻走了。”老大便捏着口袋里的黄布,急步匆匆地下山了。
老大知道,那掸瓶原是杨旗旗娶来时娘家陪送的嫁妆,一模一样的一对,口小肚大,四尺多高的样子,每个几乎能盛装下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上画一俊秀女子正在抚琴,一旁有一个玩童正在点放鞭炮,青砖黛瓦的粉白墙上有一个花格子窗,花格子窗外几枝浓艳浴滴的梅花,探头探脑的样子像要挣扎着从外边爬进来。所有的画图都凸了出来,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尤其是那几枝梅花,一副迎风摇曳的姿态,仿佛伸出手就能『摸』到那清香四溢的花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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