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个兔刨井
作者:张金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54

() ()裹脚垴的那片地魏老大都是在白天里抽空干,尤其是吃过中午饭那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小眯一会儿,在媳『妇』的唠叨里重温旧梦,在自家的土炕上剥离疲劳。魏老大一放下饭碗就走,只要出了大门,再听不到张雪梅“当家的,悠着点儿”的喊话之后,他就比兔子跑得还快。

那块地很难收拾,魏老大把和茅草毗纠结到一起的土疙瘩一块一块地翻起来,把茅草压到下面,把土盖在上面,这整整花了他半月的空闲时间。翻完了之后,他又把谷场边丢弃的麦糠和麦秸一担一担地担到地里,蒙了厚厚的一层,老大说这叫“捂草”。

夏季的日子温度高雨水大,盖了一层棉被一般的土地里密不透风,地温奇高又缺乏氧气,地下那些长出来的草就焉了、烂了;未出芽的草籽也都霉了、臭了,都变成了肥地的肥。等地上的麦秸和麦糠也变黄、变黑,几乎一踩就碎的时候,魏老大又把上面的东西翻下去,把下面的土翻上来。田野里的秋庄稼忽涌忽涌地半人来高以后,裹脚垴的那一亩坡地就颇有些形状了。

其实王家花园玉带坪的地比裹脚垴的地好不了多少,都是山坡上的石碴子地,那种地除了透风好日照充足之外,致命的缺点是土贫土薄不托水,再就是天然承接着从山坡上冲来的杂草籽。雨水大的年份,山上冲到地里的草和苗一块儿长,雨水小的年份草不生了苗也不长了。过去王炳中家在花园里经常种的也只是最下面的两条“玉带”,加起来半亩多一亩不到的样子。魏老大把裹脚垴的地再次开垦出来之后,也就渐渐地不再为玉带坪而牵肠挂肚,令他念念不忘难割难舍的,只有那口梨花井。

儿。”雪梅头一扭,给正在玩耍的巧鱼说:“俺的俊妮儿哟,听听恁爹,还掉了一个字儿,牛头垴掉一个字儿就成牛头了,差得远喽!”老大说:“水就是水利,水利就是水,跟巧鱼儿俊妮儿一样,都是一个人儿!”

第二天老大又去了裹脚垴,回来后,雪梅就急急地说:“啥哟——俺问过林先生了,『毛』『主席』说的是‘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毛』『主席』就是明白,这水利是农业的命,可『毛』『主席』还给俺提了个醒儿呢,可不能因为水把命给卖(脉)了,那水是你老大的,可你老大的命是俺的,俺要说不卖就不能卖!”

歇了一段时间以后,魏老大的手指头就渐渐地好了,张红梅也没有『操』太多的心,她以为老大听了自己,不挖了。其实老大他就一直没有停。在这中间,他到前院的李小旦家闲坐,说起了往地边挖井的事。蔡改改到底是石匠的闺女,他到大圪梁娘家拿回来一套石匠的家具给了老大。收了秋后又叫爹来给老大帮了两天忙,到第二年春天,那口旱水井就打好了。

井口二尺见方下面却不小,是个大葫芦形状,最下边能横排着躺五六个人,算下来能盛近四十方水。见到的人都惊叹:“魏老大的两只手,真比会打洞的兔子都厉害!”魏老大就一脸的神秘和自豪:“这井打到一半儿,还真打不下去了,急得没法儿,黄夜梦了个梦儿,快跟俺一般儿高的一只大兔子,正在下边儿跟俺一齐儿刨呢。第二天下去,先刨起来一块大石板,往下再刨,暄多了,能一锨一锨地挖!这不,这井就打成了!”别人就说:“怪不得,有神仙给帮忙呢,俺想,要不,谁能在半山坡上打恁深的一个井!”

时间不长,石碾街的北圪台儿上就传了开来,魏老大在神兔的指点下,在裹脚垴打了一口井,哗哗的清水直流,本来该烧香谢神,魏老大却放了一个大屁,神兔恼了,水就没有了。故事十里八乡传得很远,也时不时地有人去看,但信与不信的人却实实在在都管那口井叫“兔刨井”。

张雪梅知道后,可能是由于过于激动,本来早就变成的一口流利的大坡地话,忽然一下子夹了许多山西味儿:“天爷爷!吓死俄,再往裹脚垴上掏个洞洞,往东去就不用转弯弯了!”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