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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刘晓菲。有些事情我不想假以他人之口。他并非无所不知。讨厌的、爱冒英语的、爱捉弄人的家伙。如果我养一只小乌龟,我会用他的名字命名。
我是a市人。我从小就是一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我像一缕阳光照耀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从幼儿园到初中,老师和同学们都喜欢我。我成绩中上,喜欢文艺。无论学校组织什么活动,我都会踊跃参加。在考试分数比命还重要的环境里,我的成绩成为我最大的绊脚石。我只能选择a市的这所大学。
在某个elohssa知道“花瓶”这个词的另外含义后,我就成了这个词的受害者之一。和许多漂亮女孩一样,我曾经被人恶意称之为“花瓶”。似乎使用这个词可以使人表现得与众不同、行事高端。我认为如果自己为这种小事与人争吵只会自取其辱。聪明人从不理会这些无聊的人。我就是在羡慕与嫉妒里成长起来的。大多数想要得到我拥抱的人,却又常常往我的身上捅刀。
我就从我的高中时代讲起吧。
“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
“所有想接近我的男生都这么说。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你会发现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懂你的心?”
“我自己都不懂。你会懂?”
“你很聪明。你要的是尊严。你不喜欢别人把你当摆设。”
“你以为你是心理分析师?还是侧写师?还是‘馒头’(mentalist)?”
“我喜欢你。”
“你疯了?我会告诉班主任的。”
“你不会的。”
“为什么?”
“总之不会。”
你是我高中时期的第一个同桌,也是最后的同桌。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要同桌。
夏天的午后是慵懒的。像我这种中午不回家的学生在学校吃过午饭后就趴在书桌上午睡。你的家就在学校后面那幢楼里,可你从来也不回家吃饭。我喜欢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风景,尽管所谓的风景只是学校的『操』场。微风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我左手托腮,像在思考什么,然后慢慢进入梦乡。我醒来的时候,你总会拿出刚买来的冰激凌给我消暑降温,并『揉』搓我被压麻的左手。
也许班主任看出一些端倪,也许有人因为嫉妒我们而去打了小报告。那天班主任要给我们调换座位。你把平时为我准备的维生素片都给了我,并当众嘱咐我如何服用维生素片。你知道我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患有轻微的头痛,你还告诉我『揉』捏头部的方法。我没想到,那天我竟然当众哭了。最后,还是你轻声安慰我,告诉我要勇敢,要坚强。你就像一个安慰受伤孩子的大人。渐渐地,我止住了哭声,却仍不停抽泣。后来,我责骂自己,我的哭声也许是个不祥之兆,预示着你永远的离去。
令我没想到的是,偏执的班主任没有一意孤行。她竟然尊重了你的意见,没有强行分开我们的座位。我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你的成绩年组第一。你是尖子里的尖子。我曾天真地问你我们是否在高考后就分手,因为你一定会考上最有名的那所大学。你笑着说无论我去哪上大学,你都会跟着我去。我那时以为你在开玩笑。其实是命运在和你开玩笑。我真是傻瓜。高考结束后,我外出旅游一周,放松一下心情。我的成绩并不理想,而你又一次高居榜首。
我去学校领取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想应该由我亲自对你提出分手,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又拉大了。你在大学里有可能结识新的心仪女孩,而我也不敢保证会一直喜欢你。那毕竟是影视剧里的剧情。
我在高中校园里没有找到你,老师和同学看我的目光也有些怪怪的。我一个人坐在篮球场边的石凳上,看着那些低年级的学生挥汗如雨。几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时不时地朝我这边看过来,使我想起你曾经也会那样。这个篮球场上留下过我们的身影。你带球和投篮时的动作是那么潇洒自如。
乌金西垂,暮『色』四合,人群也渐渐散去。有几个男生好意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婉言拒绝了他们。我想你一定是不想再见到我了,我也不会去找你了。当我无力改变世界的时候,只能让世界改变我。人总是要现实一些,我躺在床上这样想。那一夜我彻夜未眠。泪水会不知不觉流下来,我想我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超长假期。摆谢师宴。参加同学聚会。班里的同学一次又一次地举行聚会。每次聚会都有对心仪者表『露』自己心迹的人,每次我都不想去。我怕碰到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我的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也许我该去。我参加的任何一次聚会都没你的身影。我把这归结为缘分已尽或者你有意躲我。老师和同学也默契地对你的情况保持缄默。我不好意思去问他们有关你的情况。我练就了用自己的目光迅速扫描人群的本领。我游离散『乱』的目光落入任何一个同窗的眼中时,他都会迅速切断与我的眼神建立起的短暂联系。
这是一个下雨的日子,也是我自认为崩溃的日子。
我爸妈一大清早就上班去了。我像平时一样睡到九点。我起床正要吃他们为我准备的早点,我的小灵通突然响了,吓得我把筷子掉到了地上。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一个女人嘶哑的声音响起,“请问你是刘晓菲吗?”
“是我。”我以为学校有什么事。
“请你听我说。我是某某的母亲。这些天他一直卧病在床。这些天他受了很多苦。医生已经通知我们准备后事了。我问他还有什么愿望,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用手指着病房的门。我觉得他一定还想见什么人,就找来所有的亲戚。可是他仍然挣扎着用手指着房门。最后你们班主任说他可能是想见你,所以请你一定……”
对方还没说完,我扔下电话,像个疯子一样失魂落魄往你所在的医院狂奔而去。
我记得那是一个朝阳的病房。房门没有关,阳光从窗户『射』入,从房门泄出。一冲进房间,我就感觉天使快要来了,来把你带到天堂去。看到我,你的亲友们自动为我让开一条通道。我想你该和他们交代的事的都已经说过了。我没有犹豫,径直跑到你的面前。看到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的你,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没有停止过。你父母说你已经说不出话来。我轻轻吻在你的脸上,所有人在一旁静静看着。你拉着我的手,想要和我说话,可尝试几次都无功而返。我知道你的话一说完,收割者就会将你带走。
许多年以后,我甚至喜欢上了“收割者”这个叫法。我们之所以被收割,因为我们成熟了。
你的唇已干瘪,你的眼已无神。你就像一根在风中摇曳快要燃尽的火柴。你获得了最后的力量,回光返照之力。凭着这股力量你竟然坐了起来,完成你最后要说的话。我把脸靠近你的嘴边。我明明看到你的眼里闪烁着最璀璨夺目的光。你似乎又成为那个生龙活虎的活跃在篮球场上的健将。
你说:对不起,我先走了。我永远爱你。
说完这些话,你久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已经去了,病房里哭声一片。我以为我会嚎啕大哭,其实我没有任何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我只知道我被父母送到一个心理医生那里进行心理疏导。一个星期之后我才又懂得了喜怒哀乐。
站在你的墓碑前,看到那张照片上你年轻的脸。我发誓,我的挚爱,我会永远的记住你的样子。如果你有灵魂,就请来找我吧。再见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就在我将转身离去时,一个身影站在我的面前……
这个夏天快要结束了。每天与电视为伴的我不得不面对那届世界赛事的每场比赛的重播。有的球队太无耻了,竟然得了殿军。最后还是“火鸡”狠踢了他们的屁股。
那天晚上父亲带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人回家。这个人我认识,他叫王爽。以前听爸爸说,他是我们家住平房时的老邻居。那时的人很纯朴。我爷爷家与他家的关系处得很好。过年过节的时候,他都会来我家作客,和我爸爸喝喝酒,叙叙旧。
他和我爸是发小。两人小时候一起下河『摸』鱼,上山打鸟。两个人一起上小学,一起上中学,一起上中专,后来一起参加工作,进的是同一个单位。我爸成了一名光荣的钢铁工人。王爽进了厂办技校。他为人活络,上下关系处得很好,很快就成了技校后勤部的一名采买人员。据他酒后说,那些年他的油水不少。那时他每年都带全家人去国外旅游。后来上级把他调到一个清闲的职位。虽然油水少了,可却清闲许多。他本以为就这么混到退休了。
某某大学于前年正式更名为东点大学。东点大学兼并了a市几所学院、技校、职高,其中就包括王爽所在的那所技校。王爽被分到理学院当辅导员,一跃成了一名大学教工。相比之下,我爸这个勤勤恳恳的老工人,虽然经过自己的努力工作,得到了现在工程师的职称,待遇也比以前提高了许多,可是他早已过了黄金年龄,再过几年也将退休了。
爸爸本来想请王爽到本市最好的酒店去吃饭,可是王爽执意要到家里来。他说市里那家酒店的菜他早就吃够了,咱们都处了半辈子的哥们了,用不着那么见外,咱都谁跟谁呀。王爽说了许多大学里的事。他说他给每个该送礼的人都送过礼。这些人大部分一开始还自视清高。其实哪个不食人间烟火?大学教师也是人。是人就有爱好。只要你有爱好,我就投其所好。王爽说话的时候,我爸就在一旁给他倒酒还一个劲点头,那样子极像小学生在听校长讲话。
我看见爸爸塞给王爽一个红包。王爽似乎喝得有点多了,顺手接过红包塞到他那个意大利羔羊皮制成的皮包里。爸爸看到王爽收了红包很高兴,又接连与他碰了几杯酒。我明白,他既然收了老爸的钱,我在校期间他就会好好关照我。他走后,爸爸对我说:这年头,有时候就算你想送礼,要是没交情,可能连门都找不到呢。
报到的前一天,我来到你的墓前。也许有一段时间我不能来看你了,也许学校的事会比较多。我会把对你的思念埋藏在心底。那天遇到的人为我开出一个条件,可是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切,我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宁愿相信一切只是一个梦。他临走时说:我会喜欢呆在大学里的。没用多久,我就知道了他话中的含义。
王爽给我安排了一个单人寝室,收费标准与四人寝室是一样的。这确实方便了我的日常生活和学习。他还领我见了几个学院的辅导员。老金总是用一种不易被旁人察觉的怪眼神看我。张红主抓大一新生的学习生活。她喜欢扮成知心大姐。
原谅我没有告诉你我的新发现。军训结束后的休息日,我会到你的墓前点燃一炷香,倒上一杯酒,尽管我知道你不喝酒。
当我在学生公寓区看到人群中的他时,我禁不住低呼一声。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你。我的新同学中有一个长相与你酷似。我很快知道他叫白课题。我看见他时心跳会莫名加速。我对自己说,那一定是因为你。那是另一个你吗?我摇摇头。他的神态和动作与你根本不像。
我禁不住比较你们。他比你差远了。白课题来自b市。他的长相与你的别无二致,身高比你的略高。据我观察,他似乎不像你那样酷爱篮球。他别的爱好也不多。他不爱说话,不爱与别人交流。他总是给人一种木讷的感觉。虽然他外表孤僻懦弱,但是我认为他骨子里一定很强硬。他绝对是那种law~abiding~citizen.尽管我觉得他没你那么gentle,可我还是想要接近他,了解他。虽然接触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但我觉得他至少不像是坏人。
我们班的教官是个长得有点像什么冠西的elohssa,居然有几个女生『迷』他『迷』得不行。那教官经常让白课题受到烈日暴晒,还当着全班人的面说一些取笑他的话。还有人跟着笑。我很为教官和那些笑的人担心。白课题表现出来的样子骗不了我。他绝对是一个有成为law~abiding~citizen潜质的家伙。人们从白课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就像一个痴呆不知道别人在侮辱自己一样。我希望看到白课题脸部肌肉或嘴角的轻微抽搐,或者一个不易使人察觉的凶狠眼神。他总是使我失望。难道我的判断不准?他就是一个那样的人?无论怎样,我知道他一定记着教官的每一句取笑他的话,每一个取笑他的动作,甚至他还记得每一个在他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哄笑过他的人。他,一定深深记得。
那一次教官太过分了,罚白课题在没有遮盖的『操』场上站了一上午。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跑到『操』场上给他擦汗。我发现他脸上没有一丝怨恨,好像被罚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怕他积累太多的负面情绪导致心理崩溃,而做出什么傻事。在给他擦汗时我小声对他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冲我笑了笑。他的笑容和你的完全不一样。你如此阳光向上,而他……我认为我猜得不错。也许我给他一个cfour,他可能已经开始定时了。白课题始终没像我想的那样爆发。
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好像回到了某个黑暗的时代。我孤独地走在黑夜之中,街道上没有一丝灯火,天空中也没有一丝月光。我身着黑『色』长袍,长袍的兜帽罩在头上,遮住半边面孔。如果手里再握一把镰刀,我就更像收割者了。我挣扎着想从睡梦中醒来,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梦魔似乎成功地抓住了我的灵魂,使它无法得到解脱。
夜里很冷,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在跟踪我。我猛一回头,看见一头全身银灰的狼正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龇着白森森的獠牙。这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眼神。在它嗜血的眼神里,我就像一个无法逃脱被吃命运的兔子或小鹿。
我虚张声势想把它吓跑,可它却越『逼』越近。我感觉冰冷的齿尖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于是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我的命运。
“晓菲,快醒醒。醒醒。”我听出那是好友阿冰的声音。怀着劫后重生的喜悦,我睁开了眼睛。屋里的强光一时间使我的眼睛无法适应。
“晓菲你做噩梦了?”阿冰温柔地问我。她的话语能抚慰人心。
我微微点头,眼睛还是不敢睁开。“好可怕的梦。吓死我了。”
“一定是很吓人的噩梦。我们都被你的惊声尖叫给吵醒了。”孟琳接过话茬。
“我梦见一只狼要杀我。”我如是说,发现眼睛可以睁开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映入我的眼帘。
“你说狼要杀你,而不是吃你?”格日勒敏锐地找到我这句话的关键词。她可能是个侦探小说『迷』。
“我也说不清。我感觉它有类似于人类的思想。它为杀戮而杀戮。”
“不要说得这么吓人好不好?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呢。”孟琳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看起来很害怕。
“是我不好,耽误大家睡眠了。”我睡意未消。
“大家快睡觉吧,哪位把灯给闭了。”阿冰说。
“可是我害怕,能开灯睡觉吗?”孟琳说
“你要是害怕就和我睡一张床吧。”阿冰好心提议。
“谢谢你,阿冰。”孟琳感激地说。
“不好啦!理学院男生打架啦!”一声呼喊把刚刚进入梦乡的我拽了回来。
虽然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可是想睡觉已经很难了。于是大家一起去看热闹。天空中的月亮好圆,圆得有些诡异。我被夜风一吹,竟然打起寒战。
“好像是应物02一班的人打起来了。”
“是谁?”
“好像是那个经常被教官罚站的家伙。”
“他被人打了?”
“他把人打了。”
“真看不出来。”
我怀着矛盾的心情跟在人群后面。长相一样,但『性』格与他迥然不同的白课题既使我害怕,又吸引着我的目光。
他看到人群中的我时,我正试图用目光安抚他。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意念可以控制别人的行为。我在心里默默说:停下来。有那么短暂的几秒,白课题的眼神真的『迷』茫了。我还无法得心应手地使用这种能力。狠狠地看我一眼之后,他切断了目光的连接。
我又看到白课题几次,总会不自觉地拿他与另一个人作比较。白课题实在差远了。我这样告诉自己。他绝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甚至连随和都谈不上。只要他在场,我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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