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林观座落在九德县东北角的飞霞山上,距县城约有七八里路,观中殿宇楼阁依山势而建,分布在明云溪与落云溪之间的山坪上,经过十数年不断增筑,观前天师殿已有九丈之高,威严肃穆,观中三清斋见方百步,足以容下三百人,其他如山门、外廊、道舍、斋堂每年均有增设,四周峭壁陡岩,群山拱揖,又有银杏、歧棕、古棕、古桂、仙人松、公松桔等古木生长,葱郁茂盛,端的是清静馨雅,迤逦藏幽,不失为修道的好地方。
观中住持姓冯,名甲,今年已至不『惑』之龄,却苦于功力停滞,修为堪留在初周天固元气,因而被栖云宗打发来此设观育苗,培养年轻修者。与他同来的还有监院葛洪,以及两位负责教学的先生,修为也都在初周天的水平,除了这几人,观中还养了四十余位修子,均是这几年通过道考,从各个村县中选拔上来的小孩,年龄大多在**岁,少数已有十来岁。另有十余名厮仆帮夫与若干侍女,负责观中日常的起居清洁,劈柴烧火,端茶倒水,知客洗濯等俗务。
冯甲坐在三清斋正中,眼看前方,口中品茶,正在等待监院葛洪给他呈递今年道考的结果。他身后墙上,挂着块巨型牌匾,写着“通道明德、弱己卫众”八个大字,左右两边的墙上则分别写了“仁义谦恭,宽宏大量”与“才全智足,柔和善良”,这两块匾额都是红木所制、涂了金漆,乃是当地县太爷教人写好装裱后亲自送来的。只是冯甲每每看到,都是面『色』不悦,冷哼一声,似乎嫌当时收的随礼太少。
过不多时,葛洪满头大汗奔进三清斋来,从腰间抽出一卷黄纸,双手摊开,道:“结果有些不好办!”
冯甲慢悠悠哦了一声,缓缓道:“中上水平的有几个?你说来听听。”
葛洪抹去脸上的汗水,道:“十一个!”
冯甲放下茶杯,皱眉道:“去掉一个不就行了?”
葛洪苦笑道:“问题就在这里,我本想把考的最差的一个去掉,然而实在是去不掉!”
冯甲道:“为何?”
葛洪道:“倒数第一乃是从大山村送来的,一个叫做王虎的小孩,成绩虽然只有中上,但他父亲王山交了二十两的供奉,又有县城大户王员外家保举,若是剔除,于他们脸面上可不好看!另外,这小孩的表哥王岩正在观中,已于今年修道成功,正在觉元期,日后造化难说,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冯甲叹口气,道:“既有王家保举,看来是要通融通融的,那便将成绩排在倒数第二的剔除吧。”
葛洪摇摇头,道:“倒数第二的小孩也动不了,那是神木村叶家来的男孩,名叫叶奇,你知道他们祖上出了几个修者,与栖云宗有些人脉!咱们若是动了他们家小孩,被人查出来,以后麻烦可就大了!”
冯甲皱了皱眉,道:“前做些调整?”
冯甲点头,道:“那十一个小孩现在何处啊?”
葛洪道:“都在天师殿里等着,我跟他们说需要同您老及两位先生沟通下,才能定下最终要淘汰的人选来!”
冯甲重又拿起茶杯,缓缓道:“既如此,也别让这些修子久等,你这就去通知结果吧!”
葛洪躬身道了一声是,转身出了三清斋,向天师殿走去。
乌媛媛,乌胆、乌立及王虎众小孩此刻都立在殿内,一个个神情紧张,翘首盼着最后的结果出炉。今年的道考举办了整整三天,共有四十一名小孩参加。第一天的项目是越野与攀岩,测试每个人的体能与应变,淘汰排名最后的十人,第二天则是解经与辩学,测试每个人的悟『性』高低,该轮亦是淘汰十人,第三天则是两人一组,互相角斗,随机选择对手角斗,乃是因此缘故,却不是由于他们实力不济。其实在众多新生中,乌媛媛可谓一枝独秀,成绩摇摇靠前,她自忖表现突出,通过道考问题不大,便将乌有全给自己的二十两供奉统统分给了乌胆与乌立,她却有所不知,此地的主持与监院无一不是见钱眼开之人,早已不知公正为何物。
乌立犹在回味昨日的角斗,赞叹道:“姐姐,昨天你将王虎打翻在地的那场比赛,实在是太精彩了!给我们乌家子弟出了一口恶气!”
乌媛媛笑道:“你和乌胆的表现也不错!”
乌立转头看看乌胆,摇摇他肩膀,笑道:“我就算了,土蛋可比以前勇敢了不少!攀岩也不怕,打架也不怕,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突然间胆子就变得这么大了?”
乌胆苦笑道:“倘若当时是你,见了那些个头比牛还大的北天狼蛛,现在胆子肯定比我还大!跟妖兽比起来,道考那些玩意都算不得什么!”
乌立眼中生出羡慕来,道:“你们跟着乌贵,开了不少眼界,我却被那只昊猿当猴子耍了两天,唉!要是换过来,让我也跟着乌贵上山该有多好!”
乌媛媛摇头道:“你还是别去,山上的妖兽还真不是好惹的!若不是有人帮我们逢凶化吉,我和乌胆早就被妖兽吞了个干净,尸骨全无!”说罢,她忽地心事上涌,想起了不知所踪的乌贵,那日和乌贵一别,不知他现在还好么,韩师傅的『药』园子早已人去楼空,那只巨大的山龟也不见了踪影,乌贵一直都没回来,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和紫璇一起去了栖云宗,还是在山上遇到了危险?
她正这么想着,王虎偷偷『摸』『摸』凑近脸来,笑道:“小美人在想什么事呢?说来给我听听?”
乌立怒道:“王虎,你滚开!离我姐姐远点!”
王虎瞪了乌立一眼,哼道:“嘿,这地方难道是你们家买的么,我爱来便来,爱走不走,怎的?”
乌立冷笑道:“你是我们几个中表现最差的,我看今年的修子中,肯定没你的份!难道你不怕我们几个,将来成为修者后狠狠教训你么?”
王虎听罢,哈哈大笑,道:“你的口气也忒大了点!实话告诉你,我若成不了修子,你们统统都成不了!”
乌立刚要骂回去,却被乌媛媛伸手拦住,只听她冷冷道:“谁高谁低,大伙都看在眼里,等消息就是了!现在争个什么!”
王虎见她语气冷淡,神『色』倨傲,显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不禁恶狠狠道:“臭小娘,总有一天叫你落在我的手里!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神气!”
乌媛媛听罢,秀美微皱,转身不再理他,却见监院葛洪急匆匆走进天师殿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十一岁模样的肥胖少年,那少年脸型圆润,身材肥硕,眼中全是冷漠与呆滞的神『色』,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王虎一见到那肥嘟嘟的少年,立即欢呼,向左右道:“那是我表哥!王岩!他已修道成功了!”说罢,连忙跑上前去,拉起王岩的手,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王岩听罢,圆溜溜的小眼睛便从厚厚的眼袋中翻出来,向乌媛媛望去,一边看,一边嘴角上扬,『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乌媛媛被那王岩看得浑身不舒服,撇过头去看葛洪,只见他拿着一卷黄纸,站定身躯,高声道:“肃静!”
众小孩听到此声,连忙安静,纷纷坐在天师殿两侧,静等他公布最后结果。只听葛洪清咳一声,道:“兹本观主持、监院、先生一同考察,发现乌媛媛于文试中有作弊嫌疑,判定其成绩无效,道考不合格,立即离观!”
此话一出,乌媛媛、乌立、乌胆均是脸『色』愕然,这结果无论如何都令人意想不到,那边王虎却暗自偷笑,盯着乌媛媛脸上又是气愤又是焦急的神情,大呼过瘾。乌媛媛站起身,待要申辩,却听葛洪忽地声『色』俱厉,大声道:“本观自来秉持公正,戒行精严,最容不得你这种以作弊争利的宵小之徒,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快滚出去!”
乌媛媛急得眼泪都快落下,脱口道:“我没有作弊!没有作弊!”
葛洪冷冷道:“无耻!居然还敢不承认!难道你以为主持、监院的眼睛都瞎了么!”
乌媛媛一边摇头,一边泪眼哗哗,道:“你骗人!我就是没有作弊!”
乌立与乌胆均知乌媛媛绝非作弊之人,此时此刻却均是敢怒不敢言,心想定是因为少交了供奉的原因,才让这伙人起了污蔑之心。其他小孩亲眼见到乌媛媛表现优异,脸上均是『露』出疑『惑』神『色』,纷纷向她看去,却让乌媛媛更显窘迫。
葛洪见乌媛媛还是不愿离开,怒道:“堂堂主持与监院,难道还会说假话不成?王道兄,你便下场『露』两手,将这个恶劣顽童撵出观去,教她回家好好照照自己是怎生德行!”
王岩双眉一挑,笑道:“好!”说罢,他撩起双袖,向乌媛媛缓步走去,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看得人浑身都不舒服。
乌媛媛咬着嘴唇,吞了不少咸涩泪水,心知自己这点功夫绝不是修者的对手,她眼见王岩一步步『逼』近,不由后退了几步,却听殿外传来一声清脆而又熟悉的女声,冷哼道:“谁敢动她一下,我先砍他两只手,再砍他两只脚,然后连他身子统统丢去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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