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起处,荷衣乍飘,环佩铿锵。
绾绾靥面如花,口吐麝兰之馥郁,嘴角含着一抹沉思的出了神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庞大的杀机被这股妩媚的笑意柔软着,半晌明眸中奇光一闪即逝,喜笑颜开道:“小女子眼拙,请老人家恕罪。”
腰弯的时间长了,老人似乎累了,微微挺了挺腰杆,十指一一松开,缓缓的隐没在袖口之中。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用绽放着异彩的目光盯着绾绾,似乎猜不透这番话的含义,而静待下文。
“老人家字字珠玑,暗含天命,令人神往。”
绾绾一反常态,语不掀唇,笑不露齿,秀而不媚,清而不寒,一副小家碧玉之色,天真烂漫道:“可懂相面算命之术?”
老人微微一愣,狐疑的看了绾绾几眼,谨慎道:“略懂一二……。”
“看看老娘的面相如何?”绾绾双手叉腰,将头抬的很高很高,宛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向一只丑陋的癞蛤蟆展示足以让它望而却不的风姿。
“祸水啊,祸水啊,还让不让男人活了。”
老人心中大汗,一边装模做样的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一边小声嘀咕。眼前这女子的相貌万中无一,自然没得挑,然性情息怒无常,一会泼辣娇蛮,一会杀机四伏,一会楚楚动人,若不是老人久经风尘洗礼,只怕早拜倒在石榴裙下。
“你说什么?”绾绾歪着脑袋,面露薄怒。
“没什么,没什么!”
老人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凝视着绾绾那张美得让他心有余悸的脸庞,半晌才道:“老朽不敢说!”说着,侧过头盯着噼噼啪啪作响的火把。
绾绾会意,急忙将火把熄灭,远远抛在一边,傲然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人依旧摇头,绾绾有些不悦,气道:“怎么样你才能说呢?”
“姑娘武力超群,老朽一番话若惹得姑娘心烦意乱,难免皮肉之苦。”老人满脸惧意,瞅了一眼绾绾讨价还价道:“想我说不难,只是你有三不许,你发誓,不许开口,不许动手,更不许动脚。我说完了,你马上离开老婆寨。”
“好!”
绾绾想了片刻,嫣然一笑发誓道:“苍天为证,我若动口,动手动脚,就不是爹养得。”
老人大悦,瞅着绾绾认真道:“姑娘两腮削瘦,下巴过尖,嘴唇太薄。这副尖酸刻薄之态虽不至于克夫,亦不能帮夫。”
绾绾神色如常,只是深深的瞅着老人上下蠕动的嘴唇,她发现一件以前从没注意过的事,老人那两颗门牙冷眼一看真的像脱落了一般。然而近观之下才发现,门牙根本没掉,只是在上面贴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掩人耳目而已。在瞧瞧那张黑黝黝的老脸,了然于心。
“颧骨嘛,过高且露骨,眼露凶狠之色,典型的克夫相。”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又仔细打量着绾绾精致的鼻子道:“鼻梁扁平塌陷,印堂狭窄而阴暗,相学里叫‘夫宫陷’,此乃破财之相。”
“可有破解之法?”
“有……!”老人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多时,又道:“觅一座尼姑庵,面壁苦忏三年,或能破去……。”
“等等……?”
绾绾突然止住口若悬河越说越来劲的老人,转过头风姿万千的招招手,用娇柔悦耳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声音道:“你们几个过来。”
远远站在一旁侧耳聆听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番,齐刷刷的望着绾绾,那是一张哀怨而神伤的脸庞,与方才的妩媚形成鲜明的对比,明眸里萦绕着淡淡幽怨,摄人魂魄,牵引着几人心中最深沉的忧伤。他们觉得从心底生起一股无以排遣的伤感,愈看愈难受,愈难受愈想发泄一番,迎着那段动人心魄的忧伤身不由己的走过去。
“他说的那个人像老娘吗?”凄迷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入耳缠绵悱恻,身心具醉。
老人大惊,心中暗叫“黯然销大*法”。然而他不能动,只能静观其变,另做打算。
“不像!”几人似乎为排解心中的压抑之气,异口同声大呼,声穿云霄。
“他说的那个人是老娘吗?”
“不是!”
叫声中,绾绾转过头,怒不可竭,挽胳膊掳袖子,指着老人破口大骂:“死老头,敢骗老娘。”
几人从吆喝中猛然转醒,看看勃然色变的绾绾,又看看老人,讪讪一笑,落荒而逃。一边跑一边心中纳闷,刚才到底怎么了,他们明明不做一个坦荡荡的君子,为什么不由自主的说出心中想说的话了,他*妈的,见鬼了。
屋脊之后,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悄无声息的握着剑柄,掌心被汗水浸湿着。
老人见势不妙,蓦然转身逃窜,这一刻,本来被岁月弯曲的腰杆忽然间挺的笔直,他右脚刚抬起,一只粉嫩的拳头挂着香风,朝眼眶的疾驰而来。老人刚想闪躲,又见这一拳不带一丝真气,完全凭自身的力量挥出,心中诧异又似乎在犹豫,依然错过最佳时机,粉嫩的拳头狠狠的砸在眼眶上。
落拳有声,痛入心扉。老人双手捂着眼睛,泪水不争气的流出来。
“你这个骗子,老娘虽被人生,却无爹娘养,自小便是孤儿,是师父含辛茹苦把老娘养大成人,他还说,老娘有旺夫相,谁娶了老娘,夫凭妻贵,当名扬天下。”
应着吆喝声,又是一只粉嫩的拳头在老人瞳孔中无限放大,老人惨叫一声,手捂双眼栽倒在地上。
“你这个骗子!”
“大骗子……。”
“死骗子……。”
绾绾一边咒骂,一边拳脚相向,尽朝老人的痛楚下黑手,老人奈何目不能视,只得抱着脑袋,勾着身躯,任凭发落。
围观的众人后脊梁生起一层冷汗,看绾绾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这一场惨凑在绾绾气喘嘘嘘,额头香汗淋淋的时候落幕,双手叉腰喘着粗气,威风凛凛的环视着众人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娘凑人啊!”
“还看,信不信老娘连你们一块凑?”绾绾举着胳膊,作势朝众人扑过去。
众人大惊,一个个四散奔逃。
“骗子,你想玩是不?下次,老娘陪你玩大的!”说完,绾绾得意的扭着丰&臀,跳着小脚,施然而去。
有人笑了,有人哭了,有人走了,有人来了。
米、千米、光年……,人类永远无法用数字计算出两个人的之间距离。
步留香坐在寨墙上,迎着刺骨的寒风,落落寂寥下,他开始想出现在生命中的那些人那些事,不遗余力的想,他希望能想明白一些东西,从而感悟些什么,以此放弃些什么。
“你……,还好吗?”一阵带着某种奇异力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芳菲!”
步留香呢喃着,听到这个声音,他仿佛被一层层芳香浓郁仙气氤氲包围住,似乎已经脱离尘世的烦嚣,置身于距离他居住的“娑婆世界”有“十万亿佛土”之遥的极乐世界,朝闻妙法,心开意解,无喜无悲无痴无叹,无根无尘。
步留香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随着他的思绪,又化成千万种不同的感觉往全身蔓延,那感觉就像如坐云端,如登仙境,续儿他迷失了自己。
“留香,留香……。”
步留香陡然醒过来,记起她唤作自己留香,心中一暖,转过头平静道:“还好!”
他这一转头,目光在也收不回来。
她素面朝天,美绝人寰。
西门芳菲就那么随随便便蜷着腿坐在他身边,淡淡的凝视着他。异常柔和的阳光铺洒在她芳若芝兰的纤体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不施半点脂粉清丽绝伦的靥面上挂着难以形容的凄幽之态,寂寞如烟,哀怨似花。
不似神仙胜似神仙,饶是步留见惯美人绝色,亦不由涌起惊艳的感觉。之余,又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自惭形秽。
她的美眸清冷如同暗夜里的皓月,永远保持一成不变的平静。不知道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可以打乱那抹平静,大约没有吧,步留香轻叹。
她是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被推崇为绝代高手,世间最顶尖的人物之一,花云山未来的继承人,这一切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足够他傲视天下藐视苍生,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她如此模样?
以前他以为她与她一样高手寂寞,孤独求败。
“为什么不还手?”西门芳菲轻声问道。
“你都看见了。”步留香愕然,好一会自嘲一笑道:“她是一个女人。”
西门芳菲不懂,轻蹙的黛眉带着询问之意,平添一层颜色。步留香摇了摇头,寂寞如雪道:“你不会懂,这天下又有几人懂得,说到头,尽是些污浊之辈罢了。”
“步留香,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动人。”
西门芳菲凝视着那两只熊猫眼,不波眼神闪过不易觉得温柔之色。
她心中只有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怒哀乐,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朋友,什么是权利。她只是觉得寂寞,宛如她背上的长剑一样,无处遁形的寂寞。
因为寂寞,所以哀怨。
西门芳菲别过俏脸,遥望着锦绣河山,展现她最动人的一面,半晌幽幽一叹道:“江上如此多娇!”
步留香望着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庞摇头叹道:“美人如此多娇!”
西门芳菲摇头在叹。
步留香忽然站起身,敞开胸怀,豪气干云长啸,“大路朝天,老子只羡鸳鸯不羡江山。”
他们,同在一个红尘,却隔着两颗心。虽近在咫尺,却隔着两个世界。从一颗心到另一颗心,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遥遥,而又无期。
没有谁,会真的懂得谁,哪怕沧海桑田此身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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