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府,欢声笑语,一片喜庆。
柳如兰听着刺耳的欢笑声,顺着熟悉的小径漫无目的的走着。在这座大宅里住了将近三十载,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残留着她的足迹,以及最美好的回忆。只是,此刻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陌生如斯,她想哭,然而偌大的杨府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藏身发泄的地方,连平时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下人看她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嘲笑,一抹鄙夷。
她不知道天下大势所趋,只知道用生命苦苦维护的杨家清誉不能就这么毁在一个下贱的女人身上。如果可以抹杀所有的事实,她会杀了那个女人。哪怕被人唾弃,哪怕夜夜噩梦如耗,在所不惜。柳如兰紧紧的攒着拳头,指甲刺破掌心,依然毫无觉察。
“娘……!”
一阵熟悉的叫声传来,柳如兰猛然惊醒,看着神色疑惑的杨柳强颜欢笑,紧张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的小侄子取个名字,正要拿去给你们过目呢。”杨柳兴奋的扬了扬手中的纸笺,眉飞色舞。当时步留香与若曦姑娘的风流韵事传得满城风雨,成为一代佳话。痛心疾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整日窝在侯门似海的王府,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步轻城,另一个便是与步留香只有两面之缘的杨柳,步留香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刻在她心中,入骨附髓。每当闲暇之余,脑海中无端冒出这个的人‘倩影’,天真烂漫的杨柳渐渐的学会一个人觅一方安静之处,依着栏杆遥望浮云浮想联翩,大多时间长吁短叹,偶尔嘴角会露出羞涩的令人心动的笑容。
后来,若曦姑娘出人意表的嫁给杨儒林,这种忘恩负义的作为彻底打破了人们对美好爱情的稀望,人前人后一个个仰天谩骂,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杨儒林看在眼里,喜在眉梢,心中多多少少又有点愤怒。杨柳又像以前一样,捧着书本‘招摇过市’,人们依然对她尊爱有加。
现如今,若曦又与哥哥喜得贵子,所谓覆水难收,木已成舟,更加坚定了杨柳的信念。没有人知道,杨府最开心的人不是杨有望,也不是杨儒林,更不是若曦,而是杨柳。
“不去读书做女工,操这些闲心做什么!”
此刻,柳如兰的脸色很难看,凝视着从来不知道何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素来衣食无忧的女儿,心中痛如刀绞,曾经几何她也如她这般天真烂漫不知愁滋味,这一切已经在岁月中剥蚀褪色,沉淀着世故淡漠的颜色。半晌,冷声呵斥道:“回去!”
“偏要去,就要去。”杨柳一边朝母亲撒娇,一边跳着绕过柳氏欢喜而去。
柳氏望着女儿的背影欲言又止,神色落寞的摇头轻叹。
杨柳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门前,她刚要推门而进的时候,屋中突然传出杨有望的劝慰的声音,“儒林,你先冷静冷静听爹说,那个贱人和孽种现在不能杀。”
贱人?孽种?杀?隐隐约约听到这三个敏感的词汇,杨柳将手停在门板上,犹豫一番,贴着门板凝神倾听。
“为何?”
屋中,杨儒林怒气冲天,不解的望着父亲,泪水横流,哽咽道:“她败坏了杨家的门风,又生下别人的孽种,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儒林已经愧对父亲,更无颜面对杨家的列祖列宗。”
“这件事为父也有责任,事到如今你无须自责,一切听从为父的安排就是。”杨有望拍着杨儒林的肩膀一阵安慰,思考半晌又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贱人突然下嫁杨府,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是那兔崽子的主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杨有望神色大变,好一会喃喃自语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以至如此用心良苦?”
他们越说越玄乎,杨柳越听心中越清楚,气愤的将手中的纸笺揉成一团,转身朝后方而去,她倒要问问那孽种到底是谁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给杨家抹黑。
“爹,你在说什么呢?”杨儒林抹着眼泪,一头雾水,不解的望着神色愈发凝重的杨有望。长这么大,他头一次看到不怒而自威的父亲露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心中有些发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两个人好生伺候着,以备后患。”杨有望眼睛一转,淡淡说道,“爹要谋反!”
他这一言,听在杨儒林耳中,宛如炸雷在天,杨儒林怔怔的望着父亲,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咧开嘴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缓缓道:“爹,你不用这么安慰我,不就是一个贱人和一个孽种吗,儒林听爹的话,忍了这口气就是。”
杨有望不理会杨儒林,耸耸肩膀无奈叹道:“不是父亲要反,而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这件事还要从十六年前说起,那年冬天地冻天寒,流沙河冰封,南方联军奇袭青铜之都,就是现在的剑城,大破剑城之后,一路北上,直逼琅嬛,几十万大军压城,琅嬛危在旦夕。在所有人眼中,兵败已成定局,非人力可以扭转局势。”说道这里,杨有望摇头长叹。
“为父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换取一身功名,年纪轻轻岂容有失,无奈之下悄悄写了一封降书。谁知道,老天无眼造化弄人,无名横空出世,百万大军中来去自如,剑斩十七名将领,一剑惊退当世三大高手,而后他坐拥剑城,扼住咽喉要道,这才有了现在三大势力鼎力相向的局势。”
“利欲熏心铸成大错,千不该万不该写那封降书,至今它还安放在武成王的案板上,像一把刀插在为父的软肋上,疼了十多年了,别看为父整日吆五喝六,心中有痛不能说,有苦不能言,提心吊胆的过着看似风光其实窝囊的生活。”
“为什么不派人偷回来呢?”杨儒林没心没肺问道。
杨有望没有发怒,瞧着儿子嘿嘿一笑道:“为父何尝不想,只是偷回来与偷不会来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步擎苍的心机之深,无人能比,他若起疑心,为父必死,还不如顺其自然将错就错。”
“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东北羽翼已丰,步擎苍必将兵伐天下。这之前他必须做一件事,诛杀无名,无名不除他永远无法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无名命毙之时,便是他起兵之日,也是我们谋反之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杨有望的神情轻松无比,宛如他已经拨开云雾看到曙光。
“这天下谁能杀的无名?”听杨有望说了半天,杨儒林总算听明白了,天下之势皆因无名一人而定,他才知道,他们有人不识泰山了,这一代人都轻看了无名。此刻,无名在他心中俨然就是一个神话的缔造者,一人一剑逆转乾坤,谁人不羡慕。他甚至遥想,如果自己有无名的能耐,早将那个混蛋切成一块一块,然后挂在大街上卖狗肉。想到这里,为自己这个别出心裁的念头沾沾自喜。
“没有人!”杨有望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心中,他比什么人更希望无名早点死去。因为他死了,很多人就可以解脱了。半晌又道:“南方有武成王、西门望月,北方有步擎苍,这么多人都在耐心的盼望着等待着一个人早日毙命,他还能长命百岁吗?”
杨儒里释然,原来他不甘寂寞的活着,就是在等死,那他们呢?
一栋小阁楼里,若曦依着床帮,满脸散发着淡淡的圣洁的母爱光辉,凝视着襁褓中的婴儿,低声浅唱,柔美声音充盈着幸福满足的味道。她虽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人,却得到上天的恩惠,有他常伴与她,她知足了。
房门忽然被推开,若曦生怕惊扰到熟睡的婴儿,不悦的转过头,刚想责备丫鬟的粗鲁,却看到杨柳那张喷薄着怒气的脸庞,心中虽然不解,依然欢喜的招手道:“柳柳,快坐过来,看看你侄子长得多可爱。”
“他不是我侄子。”杨柳将眉头拧成一根绳,满脸厌恶。这女人真可恶,枉自己平日里真心对她,她居然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活该浪迹风尘。真不知道哥哥前辈子做了什么孽,碰上这么个丧门星。
“你这话什么意思?”若曦心中一怔,暗叫大事不妙。
“我为你们杨家含辛茹苦产下一子,竟然遭你们如此侮辱,你们……。”
若曦忽然直起身,双手捂着脸庞,在床上搐动着,一阵抑制着又似乎抑制不住的哽咽声传来,仿佛是从她心中最委屈的地方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中,交织出一幅动人心魄的哀怨。
即使杨柳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品性,心中依然升起一股怜悯,半晌一狠心肠冷声问道:“别在我面前装蒜,你或许你骗过我哥哥和我,可是你能骗过我娘吗?他们都知道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若曦缓缓的抬起头,脸色难看到极点。
“难道是他的?”杨柳心中一动,失魂落魄惊声大叫。他当然是步留香,只有这个人与她关系暧昧,她怎么那么傻呢?早该联想道这个人。
恍惚间,
她不在是她,漫漫长夜,有谁常伴与她,又有谁看见她满脸落寞。
她不在是她,从此沦落,古刹清灯,长依我佛。
她还是她?只有**,却少了三魂六魄。
裸奔求收藏……!)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