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畜场离东生乡很远,出租车需一个多小时才到,村子坐落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中。大多数农村人家在冬闲时每天都吃两顿饭,冷寒等人进村恰是各家各户烟囱冒烟时,没有风,白白的烟柱缓慢地直直地向空中散去,村子很小,几十多户人家,共三趟街,每家每户的房上、院子里都铺有一层厚厚的积雪,脚下的这条位于村子中央的路,雪要少些,整个村庄宁静而安逸。
刚进村的路边头一户平房便是种畜场村委会,除了一位门卫老头场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冷寒叫乡其他工作人员留在这里,他和韩丽红、江淑芹去找马国华。
春节已过去多日,可大地上的雪一点也没化,走在路上,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天虽无风,却干巴巴的冷,没走几步远,便感到嘴冻得发硬耳朵有点疼。
马国华家里烧得很暖和,一推开门,便有股热气迎面扑来,这是厨房,门口有一口酸菜大缸,缸旁边堆了一大堆的白菜,靠里面一点放了一些柴草,最里面摆放了一个碗柜,碗柜的右边是灶台,一位穿灰黑上衣的妇女正在大锅上忙碌着,她的脸和肩部浸没在股股蒸汽中,听有人进门妇女直起腰转过头来,“哟,韩部长、江站长啊,”她放下水瓢手在腰间擦两把快速走了过来,“这么冷的天咋来了呢,快进屋!”在东生乡,牛存孝称组织委员韩丽红为韩部长,于是各村也跟着这样叫。
“嫂子,老马在家不?”略笑一下后韩丽红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中年妇女未梳头,一头杂乱的头发用根绳在脑后胡乱拴着,略怔一下,看看三个人指指左边的门:“在家,在里屋呢。”
里屋并不大,屋中央有张圆桌,上面摆了几个碗和盘子,一个中年男人正吃着饭,屋右边是一个小火炕,紧把着窗户,炕里头有个小被垛,“是韩部长、江站长啊,快,快坐炕上。”见到来人男人忙放下碗筷一骨碌站起身,“孩他妈,收拾下桌子。”他一口咽下嚼着的那块馒头仰起脸向屋外喊道。
“你不吃了?”听声跑进屋的妇女边收拾边问道。
“你吃你的,不着急。”见状冷寒忙说道。
“吃完啦!没啥事,吃得晚点。”马国华把凳子挪在一边,不一会儿妇人已麻利的把碗筷拾掇下去,马国华起身在组合柜上找盒烟,递给冷寒一支,见冷寒摇手便收回放在自己嘴中,用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马场长,”望着坐在炕沿上黑瘦有些驼背的他冷寒斟酌下语气,身为组长开场必须由自己开始,“今天,我们三个人受乡党委指派,来场子处理部分村民到乡检举你的事。”
“这是新来的冷寒乡长。”韩丽红介绍道。
“在乡里开会时见过面。”马国华抬头扫了冷寒一眼,“我的事——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吧。”
“村民反映你的四个问题,经我们调查,”冷寒盯着马国华观察着他的反映,“基本属实。”
“这——”马国华躲开他的眼神,“吃饭不是来人吗?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送点礼,不也是为了给村里办事吗?临到头咋算我一个人头上了呢?!”他有些不服气。
“你说啥玩意儿呢?谁算你头上啦?!现在村民不是在告嘛,知道不?瞅你那意思,好像是乡里整你似的!”听马国华这样说韩丽红很不满意。
遭到抢白的马国华耷拉下脑袋,“这事怨谁?还不都怨你自个儿!”一旁的江淑芹接过话去,“起初,你听谁的劝了?刚干上场长,就硬把原来的会计给拿下去了,挣命似的整上这个老郭,咋样?现在就是这个老郭头带人告你!”
被人说到痛处的马国华忍不住唉一声,“我对老郭也不薄啊,啥话也别说了,怨我遇见小人啦!你们说咋办吧?”他直起腰。
“马场长,不管咋说,你是这个场的负责人,那些事都是事实,现在老百姓不答应,从乡里角度出发,我们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至于这几件事中间有没有违法的方面,那是检察部门的职责,你说呢?”韩、江两人说得很热闹,冷寒却没有心情在这件事上纠缠,不顾她俩的反映仍按自己的思路说道。
马国华想不到冷寒会这样说,韩、江两人也没想到他会这般的单刀直入,一时三人陷入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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