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坦白
作者:廿四明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916

临近上机的前几分钟,赵青风怕李忘生这一回去没什么钱,于是又硬塞给他两万块钱,让他省着点花,若不够再给他联系,最要紧的是把他师父楚白的病治好。

下午一点四十分,李忘生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了武汉机场,出了机场大厅后,李忘生直接花了九百百块钱包了辆的士,往武当山地区赶去。

到了三点多钟的时候,李忘生己经来到了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陈家村,李忘生并没有进入村子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淋着蒙蒙细雨,往半山上的道观赶去。

嘭!”的一声响过,李忘生一把推开了厢房的大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让他因为奔跑上山浑身炸开的毛孔,都感受到了一股热气。

“师父!”

看着躺在床上的楚白,李忘生强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步步跪到了床前,用手拨开师父遮挡住了脸部的白发。

看着眼前颜色憔悴,形如枯槁的师父,想着当年鹤发童颜、老当益壮的师父手把手教导自己武艺时的情景,在灯下教导自己四书五经时的一幕,李忘生心如刀绞一般。

纵然知道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但是李忘生终究无法接受师父将要离开自己的事实,紧紧握住了师父枯瘦的双手,泣不成声。

在楚白出事后李晓风一直住在道观陪着他照顾他,李晓风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儿子,谁也不亲,惟有跟这师父最亲,所以他放下村里所有的活,赶到道观照顾起楚白来。

瞧见儿子这么伤心,正端着药碗进来的李晓风缓缓走过去,重拍下他肩膀,叹声道:“忘生,别太伤心,张真人已给楚大哥诊断过,也开了药,不会有事的。学校放你几天假啊?”

李忘生抽泣道:“爸,师父怎么会摔得这么重?”

至此李忘生仍有些不愿相信楚白会在摔一跤后受这么重的伤,平时自己给楚白玩乐可没少上蹦下跳的,也没见师父有什么事,可这一会,怎么小小一摔就这样了呢?

李晓风走到床边把药碗放在床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紧闭着眼似什么事也不知道的楚白,深叹口气,“大年三十那天晚下着大雨,楚大哥为了赶到山下瞧你回来过年没,走得太急,不小心滑了一下,就从山腰一直滚到山脚,当时就不能说话了。幸好陈村长怕山石滑坡,影响村里人过年的好气氛,带着雨蓬出去巡视时发现了躺在雨中的楚大哥,要不然还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呢?”

听到这些李忘生更加痛苦起来,内疚得很,要不是因自己,师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痛哭得抓紧师父的手,久久不能说话。

李晓风瞧儿子这般伤心,也跟着流起泪来,含泪道:“前些日还发着高烧,现在烧是退了,可就不见人醒来,张真人已上山拿药,楚大哥不会有事的,忘生你就别难过了。”

“找着了,找着了。”

就在两父子谈话时,前殿响起牛鼻子老道的声音,李忘生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迎了出去,“张真人,我师父他.....。”

牛鼻子老道手里拿着他珍藏百年的千年人参,满是欢喜,瞧见李忘生迎出来,明显一惊,却随即又是一笑,“忘生回来了,没事!老楚不会有事的。”

老楚是牛鼻子老道对楚白的称呼,在这个世上也只有牛鼻子老道敢这么叫楚白,若换作别人,还真没这个胆量而且辈分也根本不够资格。

说着话,牛鼻子老道已急步进了屋,吩咐李晓风把他拿来的千年人参赶紧拿去切成薄片,每隔六个小时就喂楚白一片,用于延续生命。

经半个月的细心调理,楚白也算有了一丝生气,能睁眼下床稍稍运动几下了,瞧得这一幕,最高兴的就是李忘生,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楚白在院里走了一圈,可牛鼻子老道却说楚白刚恢复过来,不宜做太久的运动,主要还是得休息。

此时,李忘生正陪楚白坐在后殿的屋檐下的石梯上,两师徒紧紧挨着,李忘生就像还是个小孩子,紧挽着楚白的胳臂,头轻轻依偎在楚白的大腿上,不时抬眼看楚白一眼,仿佛这一切又回到了十年前,自己还是那个懵懂不懂事的半大小子,喜欢在师父怀里撒娇。

楚白微笑着,轻手抚摸起李忘生的头发,“忘生,你能扔下所有事情特意回来看师父,师父已很满足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燕郡了?”

楚白在牛鼻子老道那早早得知,李忘生已被读书了,现正在龙府里做一名保镖。

楚白没待李忘生说话,又笑了笑,“龙府在国内虽算得上是个武林大家,可那里始终不是你最终的归属,你不属于那里,也不属于任何人,你应该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师父相信凭你的本事,闯出另一翻天地绝不是什么问题,或许还能开辟我中华武林新天地,所以你还是应早早回去。”

楚白说这么多无疑是想劝李忘生回燕郡,不要继续留在这里陪着他一糟老头,那是在浪费时间和青春。

但李忘生却不这么想,他自然听得出楚白话里的意思,可现在楚白这样,他又怎么放心离开,回到燕郡做那些俗事呢?

李忘生抬头看着楚白,摇摇头,坚决道:“师父,徒儿不走!徒儿要留下来陪师父。”

楚白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不满道:“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这么粘着师父,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李忘生的面容动了动,道:“那里有三生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下楚白的面色才稍好了些,笑道:“师父倒把那混小子给忘了,你说的对,有他帮称着你,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忙完家里事的李晓风,特意趁着中午休息这点时间上山来看看儿子和楚白,刚一走进前殿便瞧见两师徒坐在院落里聊着天,不亦乐乎。

李晓风走过去把午饭放到房里,阴沉着脸,厉声道:“忘生,你是不是应该回学校了......。”

他的话未说完,李忘生已打断插话道:“爸,我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李忘生本打算再瞒一段时间,但这会师父变成这样,他实在不放心一个人回燕郡,而李晓风刚好又催促他回学校念书,逼得他不得不在这种最不适合的场合下把一切都向父亲坦白。

李晓风就像是被雷突然劈中了一般,整个人楞在了房门口,张大着嘴,久久不能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晓风箭步来到李忘生面前,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被学校开除呢,你是满分状元,学校留你还留不及呢,怎么会开除你呢?莫非是你到了北大之后学业跟不上?”

李晓风一连串的话就像一根根针,一字一句都深深刺痛着李忘生的心,李忘生知道父亲这一辈子没别的愿望,就只希望他能考个好学校,出人头地,做个有用的人,别像他一样在乡下窝囊的待一辈子。

但生为儿子的他,却连父亲这么个唯一的愿望也不能达成,实在有些不孝,顿时,有种羞愧的感觉,不敢去看李晓风一眼。

他怕,真的很怕,他不是怕李晓风对他发脾气,生气骂他,若真是这样,李忘生的心理或许会好受一些,可他怕的就是李晓风什么话也不说,一点也不责怪他,只是满脸的对他失望和对自己后半生的绝望。

果然,李晓风什么话也没说,双目无神却又是那么的痛苦,低着头缓缓走进房间。

生为父亲,一个对自己儿子抱着无限希望的父亲,在得知儿子被北大这样的名牌大学开除后,不暴跳如雷才怪,非扒了儿子一层皮不可,但李晓风没这么做,他以沉默面对了这一切,仿佛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想之中,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即使是像李晓风这样的父亲,在得到这样的结局时仍有撑不住的时刻,走回房内不一会,他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呆滞得很,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嘴里喃喃念道:“完了....完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这还是李忘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父亲这副模样,完全变了个人,李忘生顿时被吓坏了,师父刚摔了一下,父亲可千万不能再有什么事,要不然他真不知应该怎么办是好。

急忙站起来跑进屋把地上的父亲扶起来坐在椅子上,随后‘扑通’声跪在了李晓风面前,哭道:“爸,你骂我打我吧,这样你会好受些,别把什么都压在心理。”

李晓风动了动容颜,眼中无泪胜似有泪,淡淡撇了眼跪在自忆面前的儿子,痛苦道:“爸不是生你被学校开除的气,而是怪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爸说这件事,难道爸就是这么个顽固不化,不通情达理的人嘛?”

“爸......。”

李晓风抢先道:“爸知道你本事大,也不担心你将来要以乞讨为生,可你实在是太.....太令爸失望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给爸商量一下,就自做主张决定了。”

李忘生急忙道:“爸,我知道错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给您商量......。”

李晓风深叹口气,摇头道:“你这孩总是这样,让爸怎么放心?”

这时,在门外看得清楚的楚白也慢步走了过来,使劲对李忘生打眼色,示意他赶紧认错表态。

李忘生顺势站起来,微笑的帮李晓风锤起肩膀来,“爸,我帮您锤锤背,您就消消气,别因这事气坏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