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春夜,燕郡的春雨密如离愁。无弹出广告小说
春仍早,夜色却已很深了,远在异乡的离人也许还在残更中怀念着这千条万缕永远剪不断的雨丝,城里的人都已梦入了异乡,只有一条雨水满途的窄巷的胡同里,居然还有一盏昏灯未灭。
一盏已经被蛛网布满的电灯,挑在一个卧室的悬梁上,照亮了一这个看似狭小却空荡的卧室,两张歪斜的椅子和两个愁苦的人。
这么样一个凄凉的雨夜,这么样一条幽僻的小巷,这么样一个寒苦得只剩下几张简易桌椅的穷苦家,又还有谁会来关心他们?
坐在屋里的母女两个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屋外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居然有个白衣人冒着斜风细雨踽踽行来,凝重的面色在雨水的滴答下看来仿佛得病已久,看来应该躺在床上盖着锦被吃药的。
但他却似什么事也没发生,直径轻步推开了房门,在门口稍停顿了半会,寻视了眼屋里的两母女,随后才走过去,“小兮的病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这样一个看起来自己都病得不轻的人却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的生死,这世上恐怕除了他就再没有第二个人。
“忘生,你来了就好!小兮恐怕.....。”
年轻少妇瞧见李忘生进来的那瞬间,本来已伤透心的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低声抽泣起来,不愿去看他一眼,怕自己会情不自禁投入他怀里,哭诉这一个月来对她,对这个家庭所发生的事情。
在李忘生离开燕郡回陈家村照顾师父楚白的这一个月里,时间看似匆匆,不留一丝痕迹,谁也没留意过它的存在,但对这个本来就不幸的家庭和少妇来讲,时间是过的那么的漫长,就好像时间故意在与她作对,无论她怎么哀求,都不曾对她有一丝的怜悯。
李忘生离开燕郡的一星期左右,林兮突然病发,郑欣妍急忙把她送到医院,但因其没有钱,医院尽然不给予治疗,无奈,她只好哭求别人的帮助,但换来的只是一些冷漠的眼神,除了这些就再没有别的。
为了能救女儿,她和家里人不惜变卖家产,以至于现在只能栖身在这样一个小小的胡同里,但即使如此,上天似乎还是没看见她的苦和累,丝毫没有要拯救她和这一家人的意思,非但没有反而让她更是雪上另霜。
女儿在医院生死不明,家中的哥哥嫂子们却开始嫌弃她是个拖油瓶,拖累了他们,不但没一丝亲情的关心,反而冷漠得把她们母女赶出了四合院,不准她踏进半步,更不愿意再在金钱上支持这个可怜的妹妹。
瞧见女儿这么被欺负,家中的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想给儿子们说说理,换来的却还是被赶出家门,走头无路的她们只能随意找了个简易的胡同,租了这间只有床的小屋,以作栖身之所。
郑欣妍抽泣着回头看着躺在床上如死人般的女儿,哭得更厉害了,就连坐在她旁边的老太太也跟着哭了起来,李忘生看得也是一阵疼痛。
若在一个月前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身同感受,但经历了师父摔伤之事后,他更加的能体会到郑欣妍此时的感受,那简直就是比死还难受还痛苦,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若世态充许,或许郑欣妍早已不顾一切的跳河自尽了,但她不能,非但不能,还要坚强的好好活下去,只有她活着,女儿的病才有一丝希望,只有她活着,家中的老母才会有所依靠,只有她活着.......
世间之事就是这么不公平,不公平到郑欣妍连死都不敢轻易去碰处。
对这件事,李忘生还是回到燕郡的两天后才得知,这才趁夜匆匆赶来,看自己能否帮上什么忙。
他眼圈四周通红,缓步走到床边轻声坐下,生怕吵到了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女孩,她虽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小,小脸上却没一丝痛苦,仿佛所有的痛苦对她而言都不再是痛苦,她已不再知道什么叫痛什么是苦。
他伸手轻轻抚摸起她的小脸,这张脸曾经是那么的快乐,欢笑不已,她是那么爱笑的小女孩,是那么的活泼,可现在却......。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治好小兮了嘛?”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忘生淡淡说道:“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们解决。”
郑欣妍勉强一笑,笑得是那么的难看,似在哭,“没有!小兮的病耽误得太久,医生已明确下了.....。”
最后几个‘死亡通知书’她根本没有勇气再说下去,只有哭。
“还有几天?”
“七天左右。”
李忘生一时沉默起来,好一会,他突然站起来,双目忽然睁开,似射出一道光芒,自信仿佛在那一瞬间又回来了,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李忘生,不再被伤痛所蒙蔽心智。
他淡淡地神秘一笑,“或许有个人能救小兮,治好她的病。”
听着李忘生的话,不光郑欣妍为之一惊,就连老太太也震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惊讶的张大着嘴瞧着李忘生,简直不愿也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是真的,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的医生?能起死回生?
但此时对她们而言,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们都不会放弃,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只要能救活林兮。
李忘生丝毫没在意郑欣妍俩人惊讶的表情,反而觉得很正常,要是这样的事情搁在自个儿身上,恐怕表情比她们更惊讶更夸张。
走到郑欣妍身边,笑了笑,“欣妍姐,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小兮交给我七天,七天之后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
一时,郑欣妍也拿不定主意了,双眼闪烁不定,左右为难起来,过了一会,她看身旁边的母亲,希望她能为自己拿个主意,却又忍不住看向李忘生,此时,他仿佛就是自己的中心柱,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她也知道李忘生会帮她撑着。
这就是李忘生,一个不是丈夫却胜似丈夫的真男人。
没有任何企图,只是一心想帮她这个可怜的女人。
这点郑欣妍心理清楚的很,就在那晚她送李忘生出四合院在门口,李忘生谈笑风生的告诉她自己已有女朋友那刻起,她就知道这个年轻的小男人不是为了贪图自己的美色才一心一意的帮自己。
老太太想也没想,便说道:“老太太我信得过忘生,欣妍,你就放心把小兮交给忘生吧,他说能救就一定能治好,就算真有那么一刻,那也只能说我孙女没那福气,是她的命......。”
郑欣妍这才默默的点点头,随即便开始在屋里替女儿收拾起简单的衣物来。
李忘生在郑欣妍收拾衣物这段时间也并没闲着,轻步走到门口掏出手机,给赵青风打了个电话。
“赵叔,这么晚了打扰您真不好意思。”李忘生歉意的笑了笑,直接说道:“这次恐怕又要麻烦赵叔您了。”
李青风没好气的笑骂道:“还给赵叔客气啊?你这不是打你叔的脸嘛!什么事只管说。”
“您能再借我一万现金嘛?一万就够了。”李忘生稍停顿了半会,想了想,皱了皱眉头,“待会恐怕还得麻烦赵叔来云居胡同接下我送我去机场.....。”
“三生,麻烦你给芷颖说一声,我回陈家村几天。”
结束和李青风的电话,李忘生马上打给了陈三生,他怕他这一离开,又要惹得赵芷颖这丫头不满。
看了下时间,己经是深夜两点多钟了,收起手机转身看了眼,郑欣妍也已收拾好正站在他身好等着他说接下来怎么做。李忘生撇了眼床上的林兮,说道:“欣妍姐,麻烦你在身后给小兮撑把雨伞。”
说着他已接过郑欣妍收上的包袱,挎在肩上,然后走到床边轻轻背起晕睡过去的林兮。
这会郑欣妍也已拿好雨伞,准备随时为他们俩人遮风挡雨。
“嘎吱……”
一声急刹车的声音在寂静的云居胡同门口响起,一脸睡意的赵青风在车里探出头来瞧见李忘生背着一小女孩,身旁站着位妙蔓少妇,不免有些疑惑起来,但他却并没有去问怎么回事,而是急忙下车替李忘生打开车门,让他先把小女孩放在后座上,李忘生也顺势坐了进去,然后李青风才急忙上车。
“赵叔,今儿真的谢谢您了……”
“忘生,出什么事了?”赵青风并不介意李忘生麻烦他,再怎么讲李忘生也算是他未来女婿,并没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只要李忘生愿意,就算把他所有家产都交给他,又有何不可。
李忘生并没急着回答赵青风的话,而是朝车外撑着雨伞的郑欣妍笑了笑,“欣妍姐,你和阿姨先回去,小兮我会替你们照顾好的,放心,小兮不会有事的。”
随着车的启动,李忘生和林兮也慢慢消失在雨中,但胡同外仍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谁也不知她们这么晚了冒着雨站在那里干什么。
赵青风透着后视镜看了眼被李忘生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有些不明白的笑了笑,再次问道:“这小女孩是谁啊?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李忘生勉强笑了起来,低头看着林兮,“一个可怜的孩子。”
有些话并不一定要说明才好,就像事情,做得太绝,反而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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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生是坐清晨六点五十的航班回的武汉,到武汉时才九点多,但他没一丝松懈,如上次回来一样,直接包了辆的士便直奔陈家村。
到家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左右,李晓风正一人在厨房里忙活着自个儿的午饭,可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免惊奇起来,暗忖莫非家中来贼了?
一惊,索性在厨房里随手抄起一根粗棍子便冲了出来,可来到前院并不见人影,甚是疑惑,想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并没什么人进来?
“哇!”
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厨房时,突然瞧见自个儿子就站在跟前,不免一惊。
稍平静几秒,他皱起眉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忘生不待他问完,已着急道:“爸,我得上山去找张真人,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屋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
李晓风紧锁起眉头,疑惑得很。
“现在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你先照顾着,我必须得马上上山.....。”
“等等。”
李忘生说着就要奔去武当山,但被李晓风叫住了,转过身疑惑看着父亲那一脸疑惑的面孔。
“你知道上哪去找张真人嘛?”
李忘生一听,皱起了眉头,暗忖难道张真不在山上?
若真是这样,那真是要急死人了。
李忘生急道:“那他去了哪里,我去找他。”
“一早他就和你师父出去云游了。”李晓风略想起早上时牛鼻子老道和楚白来到家里向他告别时的情景,“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一两天,或行十天半个月。”
李忘生一下子傻在了哪里,久久没缓过劲来,嘴里喃喃念道:“难道这真是天意,天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