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竞自墓碑上纵身跃了下去。开 心 文 学
他虽然避开了这必系无数的一剑,但却难免要葬身在百丈绝望之中,宋皓白瞧得也不由的惊呼,失声一呼。
谁知他惊呼声还未发出,李忘生身形突又弹起。
原来他身子虽倒下,葵尖却仍勾在墓碑上,剑锋过他脚尖借力,立刻又弹起四仗凌空翻了个身,如飞鹰攫兔向宋皓白直扑面下,他故意走上墓碑,看来虽冒险卸不知他竟早已算好了墓碑下的退路,远在还未动手之前,他竞也算出了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这翻身就是其中之一,凌空一跃不但正是轻功中登蜂造极的身法,正也包含他临敌时之应变急智,两人交手虽只一招,这一招却又是武功与智慧的结晶。
宋皓白一剑击出,已无余力。李忘生应变之快,轻功之高,委实远出他意料之外这墓碑形势绝险,宋皓白本想短险制胜,谁知有利必有弊,此刻情势变,他反而自食其果。
宋皓白又怎么可能如此就认输,他不愿也不甘。
就在李忘生直扑而来的那一瞬间,他竟爆发出最后一丝余力,凌空掠起,恰巧掠至李忘生的背后。
‘嗖嗖’
两声之后,李忘生竟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莫非他死了?
没有,他的眼珠子还在转动,证明他还活着。
脸上露着淡淡的微笑,没有一点害怕,虽然此时宋皓白的剑已指着他的脖子,随时可以一剑杀了他,但他知道宋皓白不会这么做,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死他。
因为他手上还有宋皓白梦寐以求想得到的东西。
巨阙剑。
宋皓白笑道:“你说我是杀了你好,还是留着你较为妥善?”
李忘生也不矫情,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
宋皓白一时冷笑,冷冷道:“应该是这样......。”
不过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忘生竟再次动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已经被点了穴,又怎么可能会动?
宋皓白一下子惊傻在那里,双目瞪得比瞳孔还要大,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高手相争,正如两军交锋,气势万不可衰,战国时鲁大将曹剑说得好:“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就因为他明白这道理,所以能以寡击众,战无不胜。
在这一瞬间,宋皓白的气势明显变得微弱起来,反而李忘生显得很强势。
李忘生掠身闪开了宋皓白的剑,站在不远处微笑的瞧着他,淡淡说道:“你不应该没有想到我的穴道可以移位。”
他想了想,接道:“你也不应该想得到,因为你过于自信,自信可以赢我或杀我。但也正是这一点,使得你忽视了在我身上的一个重要东西。”
在说完这句话,李忘生已背着尸体远去,宋皓白并没有去追,也没有勇气去追。
如果宋皓白不是因输得泄气,双目再看得仔细一些,他不难能发现其实李忘生在说这几句话时脸色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毫无血色,宛如一张白纸。
若他再仔细一点,应该能发现自己剑尖上带着几滴鲜血。
可这一切,他都不曾发现,他所看见的只是李忘生那一身登峰造极的武功,看见的只是自己的输。飞速更新
原来,就在李忘生动的那一瞬间,宋皓白也本能的剑一挥,竟豪无偏差的刺中了李忘生的后背。
由于一切实在太快,时间太短,宋皓白根本没有注意也没有在意,就连李忘生也不曾留意自己竟受了伤,至到他背着尸体来到老汉家,把尸体交给老汉夫妇,他这才感觉后背一阵疼痛。
手不由的去摸了一下,竟是血。
血已染红了他的白色长袍。
长袍不再是白色,而是红色,红如血。
他艰难的拖着身子回到龙府,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他已面色苍白,苍白如纸,满头冷汗,身体不时的颤抖,而且有些发冷,冷得他情不自禁的把被子裹在了身上,即使如此,他仍觉得很冷,冷得就像是在一冰库。
但他并没有害怕,反而强迫的逼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眼珠子还在转,但眼眸已开始向下垂,似要睡觉。
突然,他用力在自己腰上一掐,强行逼自己一定要清醒,一定要睁着双目。
缓缓站起来,走到房间内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镜子里的那个人就像是戏院子里的白面人,看不出一点人样,有得只是恐怖的赫人的面孔,不带一丝血色,更没有一点笑容。
这个时候,恐怕任谁也笑不出来。
他紧皱着眉头,背手轻轻抚摸下伤口,伤口很小,只有剑尖那么小,却很深,约有半寸之深,若不是因他长年练武,背上肌肉比较厚实,兴许就凭这一剑已能刺破他的心脏。
强忍着疼痛,轻轻缓缓的脱去衣服,露出他那赤铜色的上身,转过身把背映照在镜子里,扭头望去,霎时一惊,背上竟插着把断剑尖。
难怪他觉得总有什么东西割着衣服。
面色不由的抽蓄了一下,冷冷的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把留在肉里的剑尖取出来,如若不然,就算他是个血人,也会血尽人亡。
他忍痛的缓缓坐下,左手用力撑着梳妆台,不应该说是撑着,应该说是用力抓着,很用力,用力得梳妆台的边缘已开始发出‘吱吱’声。
头微微向后瞧,瞧着镜子里自己的背,背还在流血,还是很痛。
即使如此,他还是要把剑尖取出来。
紧咬牙关,右手慢慢轻轻的摸向了伤口,五指已摸到了剑尖,也已抓稳了。
‘啊!’
突然,他一声痛喝,竟就这样硬生生,活生生的把剑尖从肉里拔了出来。
拔的速度很快,一瞬间便完成了这一个在医院至少需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完成的手术。
随着他那一声痛喝,剑尖是拔了出来,随之而来也是鲜血就像喷泉般,从他背后喷出,射到梳妆台上]镜子上、地上,一下子,整个空气尽是血腥味。
他身上的汗珠已湿透了全身,就像内裤也湿透了。
虽然很痛,但他觉得自己很庆幸,也很高兴,自己总算是把剑尖拔出来了,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难道不应该值得庆幸嘛?
没有任何处理,他直接捡起被自己脱来扔在地上的白色长袍,咬牙,用力一撕,撕下一大块白布,强忍着痛,竟就这么用白布把伤口包扎起来,让它不再那么肆意的流血。
这就是他处理伤口的方法。
看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他,一个练武人,一个武林中人本身就应该具有的能力。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受伤,一些简单而实在的处理方法,实在再适合不过。
只要能捡回自己的一条命,那就是好的。
他笑了,真的笑了。
这个时候,就算再强的人也不可能笑,但他就是笑了。
而且笑得很自信,很好看。
一个传奇是怎么造成的?一个英雄是怎么造成的?多少艰辛?多少血泪?多少忍受?多少自制。
——虽然血战也许是大家都明白的,可是忍受和自制恐怕就比较难以了解了。
现在我们说说最重要的一点。
李忘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还会笑?
他笑不是因自己捡回了一条命,竟是因自己完成了一件事,这件事对他或别人来讲或许只是小件,简直微不足道,可对于老黄家的两老夫妇,却是那么的重要,比天还要大。
他喃喃笑道:“事情也总算有个了解了,宋皓髯果真没有死,‘红花杀手’必然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只要找出他,相信这一切都会明白。”
或许是想得太投入,又或许实在是太累,流血过多,有些虚脱,他竟就这么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睡得很沉,就像死了一般。
-------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到底在墓地里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那一夜一战,到底是谁赢了。
赢对于一些人来讲或许很重,看得也很重,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在输过一次后竟萌生自杀的念头,以了结此生。但有时,其实赢未必是件好事,反倒是输更加好,虽然输了,却能让一个人在输中成长,岂不也是件好事。
输赢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过程中你到底收获了些什么,又得了什么。
对李忘生而言,这一战他无疑是个输,虽然自己成功把尸体抢回,但还是输。
输得不是招式或气势,而是计谋。
他应该早早就想到宋皓白会派人守在墓地四周,但这些他都忽视了,选择了在那一夜去偷尸体。
但他不会觉得有什么,反而很庆幸,很高兴,因为他又成长了一些,学会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远远要比他受伤更重要,更加让他看重。
他虽然受了伤,却没在龙府休养,一刻都没有。
他知道,宋皓白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剑尖断了,至于断在那里,只要他仔细想一想便知道,若李忘生再休养一些日子,那宋皓白便会更加肯定。
所以他一定要如往常一样,行走,活动,这才能让宋皓白模糊,摸不清情况。
果然,宋皓白疑惑了,他回到府上发现自己的剑尖断了,首先想到的便是断在了李忘生的背上,他的确这么认为。
可第二天,他派来潜伏在龙府的人告知于他,李忘生并没有受伤,活动正常,反而比以前更加有精神,有活力,每天都上蹦下跳,好不活跃,就像一猴子。
他不由的好奇起来,也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决定亲自趁夜到龙府看个清楚。
夜很静,静得没一丝声音。
李忘生正躺在床上,双目睁着,实在睡不着。
不是烦,而是痛。
背上的伤痛,痛得他睡不着。
突然,他听见屋顶一阵脚步声,声音虽然很小,但他却还是听见了,不由得一笑,缓缓道:“屋顶上的人可是宋老爷子?”
静,很静。
屋顶上的声音一下子全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躺在床上的李忘生再次笑道:“既然宋老爷子亲自来了,又怎么好意思让宋老爷子一人在屋顶吹风呢?也不怕着凉了,感染给别人。”
“还是下来,屋里缓和,又有人陪你唠叨,岂不合意?”
他话未说完,手中已弹出两石子。
只听‘啪啪’两声,屋顶竟破出两大洞来,一个黑影也自洞口飘下,飘进了他的屋。
来人正是宋皓白。
李忘生此时已坐在了床边,淡淡的微笑,瞅着前来探望他的宋皓白,笑道:“没想到宋老爷子也有习惯,跑人家屋顶乘凉。”
宋皓白笑了笑,很自然的坐了下来,仔细打量了李忘生几眼,笑道:“你不也喜欢嘛?我们俩又何必这么见外呢?”
李忘生笑道:“我们俩可不一样,你是贼,我可不是。”
宋皓白故作一惊,问道:“哦?怎么到了老夫这里就成贼了?难不成你两次夜探我宋府就不是贼的行为?”
李忘生笑了,却没有去解释,而是问道:“不知宋老爷子是否觉得很失望?”
宋皓白惊奇道:“失望?老夫怎么会失望?”
他没等李忘生回话,旋即笑道:“瞧见李小兄弟安然无恙,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失望,你说是不是?”
李忘生一阵傻笑,“我自认脸皮已够厚的了,竟没想到宋老爷子的脸皮比李家小子的还在厚,撒谎脸都不红,还说得那么有理?佩服之极。”
此话一出,宋皓白的脸色忽然一脸,变得难看起来,狰狞得很,却又随即笑了起来,叹道:“有时我在想,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明明受了很重的伤,却非要强作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更是强撑着伤痛,在人面前做作样子,你不觉得很可笑嘛?”
李忘生的脸色稍难看起来,却没有去反驳。
宋皓白淡淡一笑,笑道:“你说如果这个时候我想杀你,你还能不能如那晚一样,侥幸逃脱?”
李忘生冷笑道:“应该不能。”
他抬眼瞧着宋皓白,没等他说话,已又笑道:“不过我有信心你也绝不可能活着离开龙府。”
“哦?”宋皓白故作惊讶,反问道:“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很可笑嘛?老夫又怎么可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李忘生缓缓站起来,走到门口,指了指屋外,笑道:“如果你真的有信心,又怎么可能还会留李家小子活到此时,其实你只不过是想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完全没有想过要在这个时候杀我。”
宋皓白冷笑道:“你很机智,也很冷静,这个时候竟还能如此,实在让老夫佩服。”
宋皓白没再隐瞒,肯定道:“不错,老夫的确没想过要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杀你。”
他想了想,又道:“留着你或许百害无一利,但老夫实不忍心就这么杀了你,因为你实在很有趣,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