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清晨。
距离李忘生接任李家家主那天已经是三天之后,一切仿佛也因时间的流失而归于平静,李彦俊也没再提龙傲晴的事,他也没再多管李家的事,完完全全的把整个家交给李忘生来打理,他只管做一甩手掌柜,有时连这甩手掌柜他都懒得做,只做他那富贵闲人。
有空就去找龙翔飞下下象棋,聊聊天,日子不知过得多舒服多写意,能有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但今天他哪也没去,一早便被人通知李忘生,这个李家新家主有件大事要宣布,他并不打算参加的,也好给李忘生全部自由和发言权,可又实在有些不放心,自个内心也实在很想听听李忘生今天要宣布个怎样的大事。
李家大厅,一清早便坐满了人,这已然是很久没有的事了,此时在李忘生这个初出茅庐,新犊子的主持下,这些李家的人又聚集在了这里,不光有李家的长辈,更有李家的晚辈。
为了一眼瞧去就以有看清坐着是些什么人,李忘生特意分成两排,李家的长辈坐左边一排椅子,晚辈们就坐于右边的椅子,瞧起来就一目了然,很清楚的知道那一边是李家的新血液,新势力,那一边是李家的宝。
不是常有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现在李家的大厅坐着起码有十几位长辈,那还不个个都是宝呀。
他们是八点半左右就已经陆续来到大厅坐下,可李忘生却不知怎么地,竟然拖着九点时才缓缓走来,他身后跟着六个人,这六个人神情都十分严肃,应该说是凝重,好像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使得这些长辈和晚辈瞧得也是紧张不已,跟着凝重起来。
李忘生连瞬都没瞬在坐的这些人一眼,直接走到李彦俊原来坐的那张太师椅,缓缓坐下,随后才抬眼扫视了一眼大厅里的所有人,面露高兴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位晚辈子第一次坐在这个位子,第一次召开全家大会,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出席,更有些已经多年不闻世事的长辈也特意赶了过来,给他撑场面。
他感到实在很欣慰,很高兴,内心由衷的感谢他们。
但他并没有笑,这一天不光是他接任家主以后第一次宣布事情,而且这件事对李家也尤为的重要,他就算是再高兴,兴许在这个时候他也笑不出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六个人,在他坐下的那一瞬间,已然很恭敬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就像是他的六大护法,寸步不离,时刻保护着他。
李忘生又怎么会需要保护呢?他自己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保镖嘛?
这六个人自然不会是李忘生的保镖或护法,至少他们现在六个人的实力还不够,而且有他们在身边,还不知是李忘生保护他们还是他们保护李忘生?
那这六个人来李家,又到底是为了何事呢?
这件事也就是李忘生今天要宣布的事,他前两天并没急着去管李家的大小事务,他在观察,他思考,经过这两的观察和思考,他发现李家现在面临的最严重问题,不是没有人,人是有,可就是高手太少,青黄不接。
老的一辈武功是很高,在世上也少有对手,可年轻的一辈,李忘生就实在不敢恭维了,简直参差不齐,一旦遇上什么大事,李家根本就不可能有赢的机会。
他想了想,思量片刻,抬眼瞧向坐在左排最前面的李彦俊,淡淡道:“感谢各位前辈和李家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能如此给忘生这个面子,来参加这个会议。你们内心此时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李家的会议会有六位外人参加?”
说到此处,李忘生故意停了一下,他淡淡的一笑,接道:“不错,在前一秒他们的确是外人,是李家以外的人,可很快他们就将是李家的自己人,是我李忘生的心腹,他们也将给我李家共存亡。”
在李忘生说完这句话后,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六个人,他们的神情虽然凝重,可仍不能掩饰内心的激动,面露淡淡的微笑,尤其是站在李忘生身边离他最近的人,他的样子瞧起来的确有些格格不入,驼着个背,好像很卑微似的。
李忘生伸手拍拍他的后背,贴近身低声道:“挺直点,有我在没什么可怕的。”
他的声音虽然已经很低了,可仍被大厅里的所有人听见了,因为在那一刻大厅里实在太静,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铛’的一响,更别说人声了。
此话一出,李忘生背后的那六个人都挺了挺腰,站得挺直起来,就像风沙中的白杨树,很直。
李忘生笑了笑,接道:“或许你们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找六个外人来帮李家,不过现在我不会给你们解释,因为眼下有比解释更重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那就是李家的新血液注入问题,虽然现在李家表面上看起来还可以,但那只不过是空壳子,根本经受不住任何人的一击。”
听到李忘生这翻话,李家的一些长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有些愤怒,甚至连一些小辈也不甘的瞧向李忘生,实在不明白李忘生凭什么这么说李家,他又有怎样的依据说李家只是个空壳子,换句话说现在的李家就是一纸老虎。
只能吓唬吓唬别人,根本没有实际性的攻击力。
这样的话只要是李家的人,无论是谁听到恐怕都够呛,够生气的,更别说在坐的这些李家本姓人了。
对于他们这些愤怒的表情,李忘生自然是看在眼里,笑在心理,看来这些人真的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舒服久了,竟然不知道自我反省,自我审视,自我居安思危。
若他再不提出这样一个现状,兴许再过些年,他们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兴许都会把自己的祖宗都给卖了,还在一旁偷着乐呢。
想到这些,李忘生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气愤起来,内心却是着急得很,他清楚的知道若李家再不改变现状,就算能侥幸躲过这次宋家的追击,也不可能躲过别家的打击。
因为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都那么幸运,而且一个人或一个家若只是想依靠运气,依赖老天的眷顾而不懂得自我提升,增强自我实力,那么这个人或这个家与废物又有何差别?
即使不被自己拖跨,都会被残酷的现实而吞并。
这就是生活,残酷而富有挑战,只有那些敢挑战,敢拼的人才会在残酷之中生存下来,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就像古代那些所谓的帝国,起初时又有那一个帝国不强盛,可为什么后来都被灭了呢?还不是因为他们不懂得自我反省,居安思危。
李忘生不想也不愿李家走那些已然在历史上留下血迹斑斑教训的帝国的老路,既然不愿意,那就得改变,改变李家现在的状况。
既然要改变,李忘生觉得首要应解决的就是李家现在的士气,又应该怎样去提升这些李家人或者说世家子弟们的士气呢?
难,真的很难。
就像一根苍天大树,外面看起来它的确很庞大,把身边的一些小树都遮盖了起来,但它却是没有心的,里面是空的,留下的只是那虚有其表的树杆。
现在的李家就像是那颗苍天大树,在外人看来它的确很是强大,能名例为武林四大世家,但内在却是一个空,丝毫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一点也没有。
李忘生瞧了瞧这些所谓的长辈,若不是看在他们曾给李家立下过汗马功劳,李忘生根本不会给他们好脸色,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些人在,自以为劳苦功高,不可一世,就能如此挥霍李家的家产。
瞧完这些个长辈,他的眼神再次瞟向那些个小辈,他真的很想出口教训下这些李家小辈,个个都不思进取,只知暴殄天物,享受玩乐,根本就没曾自己的将来想过,更没替李家的将来想过。
在这些小辈的心理,李家就是那颗苍天大树,他们就是大树旁的小树,有大树帮他们遮风挡雨,又何需他们努力?
所以李忘生常对自己说,人做着一定要争气,否则就是一堆废气!
他冷冷的一笑,他真的想骂人,却又强忍了下来,深叹一口气,淡淡道:“这些都还只是小事,没人我们可以训练人,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把我们这些李家的人牢牢团结在一起,现在的李家实在太散,简直就是一盘散沙。年轻的人只顾着享乐,拿着自家的钱出去花天酒地......。”
李忘生的话并没说话,年轻辈的那一排便对他这话产生了很大的抗议,有一年约十六七岁的男孩忽然站了起来,愤怒的瞪着李忘生,质问起他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只顾着花天酒地,没为李家出一份力?”
其实李忘生早已想到今天的会议不会那么顺利,可待真正有人提出抗议,反驳他的时候,他的内心仍有些波动,但他很快便使自己平静下来,淡淡的一笑,接道:“而一些长辈却因自己曾为李家立下过功劳,觉得劳苦功高,就不再思进取,只图安乐,根本不为李家的将来着想。”
此话一出,霎那间,李忘生已然把李家所有人都得罪了完,不管是小辈还是那些年长的长辈,都不满他这么说自个儿,纷纷站起来提出抗议,要求李忘生道歉,向他们赔不是,给他们一个说法。
此时,只有一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的身体却在不时的颤抖着,就连嘴唇都颤抖不已,他的脸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铁青,他低着头没去看任何人一眼。
但李忘生却一直瞧着他。
“够了,你们还嫌现在的李家不够乱,不够让人笑话的是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怒吼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吼,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再说一个字,就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抬眼看了看这些大厅里的人,瞧他们不再说话,个个都变得跟绵羊似的,他这才抬眼瞧向李忘生,淡淡道:“忘生,你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干出些什么事来,自己不思进取,只知享乐,现在被人说中了,却还一副恶狼的架势,你们想干什么,造反了是不是,我李彦俊还活着呢,李家的大小事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瞎起哄就给定了的。”
被李彦俊这么一说,李家的那些长辈们个个也变得乖巧起来,纷纷坐了下来,不过脸色并不那么好看,尤其是看李忘生的眼神,是那么的恶毒,若可以,他们真恨不得把李忘生毒哑了,挖了他的双眼,然后扔他到大街上,让他乞讨。
连这个长辈们都坐了下来,就更别说小辈了,早就被吓得腿都软了,那还敢抗议,给李忘生脸色看啊。
李忘生感激的看了眼李彦俊,他如此强烈的要求李彦俊也参加这个会议,目的就是在这里,因为他知道他在这个会议上说的话将带来怎样的后果,这样的后果现今也只有李彦俊能压制得住。
虽然他早知道后果,但有些话他仍还是要说,事情还是要去做,不能因为别人的不满或不乐意,就违着良心,说一些讨好别人的话。
他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那样做。
他认为一个男人活世上,最重要的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别畏缩畏尾,要不然什么事也别想做成功,这个男人完全就是个窝囊废,根本不会有什么价值,也不可能有什么享受,更不可能得到别人的尊敬。
因为享受和尊敬是同步的,只有你努力了,享受了,别人才会尊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