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普通地烧,被老大夫“回春妙手”一诊,却得来个石破天惊的结果,逸风居然,居然得了不治之症,并且命也在近日将绝!
等她回过神来,老大夫已经不知所踪,转眼望着病榻之上一脸安祥,或是可说已如死灰般寂然的逸风,骤然之间,叶楚感觉天好像要蹋下来了。
怎么回事?前一天还好端端,谈笑风生,此时却已病入膏肓,生命垂危?
如春风般的笑容,眼底的纯静清澈,在叶楚眼前扩大,又渐渐远离,留也留不住的远离,轻烟般,倏地就那么消失不见。
“不!”
一声凄绝咒呵,叶楚疯狂地抓起向她汇报的大夫,忽然,雨点般的密拳骤然之间如急雨般地落在中年大夫瘦弱的身体之上,一下下,将她理智撕毁。
就算她力气不大,可时间一长,也有水滴石穿之效,大夫瘦弱的身体倒在她脚下,没有人敢上前来拉上一把,叶楚密集地腿脚又踢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遍体鳞伤的大夫已经奄奄一息,叶楚却是更加疯狂,眼神是无神的空洞,她不知眼前是什么,只是想泻,泻……忽然身体被一股大力抱住,叶楚闷哼一声,极力想挣脱,却从心底涌起巨大如涛天骇浪的无力,虚脱地软软滑了下去,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了,好了,楚儿,对不起,……”
温柔的声音,轻轻地扶摸着头顶,安心的力量慢慢透过层层衣衫传递而来,叶楚渐渐地也冷静了下来,涣散无光的眼睛渐渐地清亮起来,耳旁遥远的声音,渐渐地清晰放大:“楚儿,好楚儿,别生气,别生气……”
是……蓝若流的声音?
叶楚滞涩地转过头去,一张俊俏的脸容投入她的视线,不是蓝若流是谁?只是……他眉宇间时常显现的戾气,被满腔柔情痛惜柔化,圆润了张扬的英气,蓦然之间,让她感觉有些安心有些依靠。
“他们,他们说逸风快……快死了。”
恍恍惚惚,一声悠远的声音从叶楚口齿间逸出,无助的眼神望向蓝若流,似是看到了希望:“救他,你一定能救他的。”双手不觉间抓紧了他有力的手臂,心却是悬了起来:那么多大夫都说没救,他能救吗?
蓝若流紧了紧抱着叶楚的臂膀,似是如此便能将她永远地留在身边,留在怀中。叶楚微显不适,皱起了绣眉,蓝若流始才惊觉自己一时的失神,略略松了些,确仍是霸道地抱着,望了眼地上的大夫,也不问死活便吩咐侍卫拖出去好好医治,这才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逸风,淡然道:“那么多大夫已经诊断过,无救,我也没办法。”
忽然,心跌入了低谷,叶楚沉甸甸地望向逸风,只是一个转的动作,她也觉得好像用出了全身所有的力量:“为什么?他还年青,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为什么?”无数声“为什么”从叶楚口中道出,飘渺得绕上梁间,钻出房门,飘飘悠悠漾于青冥,却又有谁能回答她?
逸风一直无神地望着上方,似是透过层层阻隔,望见了浩瀚天宇,浓浓的倦怠,浓浓的嘲弄,慢慢地融汇,化为嘴角一抹娇艳,却很无奈的笑颜,直到现在才从毁灭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被叶楚连声的为什么吸了心神,慢慢地调转目光,他想嘲讽真正想要夺他性命的人,却被那人怀中女子悲怯脸容上的泪痕震了一下,似是那颗颗泪珠流入了他眼中,让他觉得有些眩晕,眼也刺刺地痛,满腔地怨怼无形中被烟释,自嘲一笑,他此时哪还有怨恨的力量?
那笑容,在叶楚眼中却是那么的无奈,那么的令人心伤?缓缓推开蓝若流温暖的怀抱,叶楚想站起身来,却一下子无力站起,还是在蓝若流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刚才一直注视眼前,此时才现屋中还有一人,一名女子,端庄文雅,相貌绝美,比起她来不遑多让,淡雅气质自然而然的流露在她周身,这是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后天可培养的,尽管屋内一片狼籍,她仍然安静地负手立于门侧。“乌明珠。”瞧出叶楚的疑惑,蓝若流自动地报出了姓名。
轻轻地点了下头,这还真是绕了个大弯,又绕了回来,想那秘密培养的第二太子妃一定是败下了阵来,这乌明珠很快便要成为蓝若流真正的太子妃了,不过她能眼瞧蓝若流与自己如此亲密地举止,神色依然如常,连眉毛也不皱一下,这到让叶楚在意,不是大肚能容,便是城俯极深了。
不过,他们的事,叶楚也不想多管,更不想再去掺上一脚,微微向乌明珠行了礼,便走向逸风床畔,淡淡道:“他陪了我此许日子,此时他时日无多,我想陪陪他。”
逸风闻言,苦涩之中略感甜蜜,想不到在他弥留之际身边还有人陪,多少让他心安,或许只因为那人是……他希望的人。
微微一笑,叶楚第一次尝到苦涩的滋味,是无奈,无可奈何,以前的苦涩无奈,在此时来说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凡一切,一切事情,只要活着便有转机,而死了呢?便是万事皆空的时候,此时的无奈才是真正无奈中的无奈。
侧身坐于床侧,叶楚温柔地握紧逸风滚烫地手掌,将她微小些的手掌完全地融在他炽烈的手掌之中。这个亲密地举动,在叶楚来说,是可以传递心情的,可以让逸风感觉到她的存在,让他飘浮的心儿落了地,踏实地有了依靠,可是对于外人来说却是显得暧昧,蓝若流不自觉得上前一步,目光定格在床榻之上紧紧相握的手掌间,面容骤然之间变得铁青,“楚儿……”
叶楚没有回头,将目光罩在逸风酡红的脸颊上,温声道:“他一直尽心的逗我开心,他的好我一直记在心中,就让我陪他走到最后吧。”一颗清泪无声划落,含在嘴角,咸咸地涩涩地,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逸风觉得自己鼻头莫名地酸楚,眼角微热,又被他强行压下,静静地望着上为她落泪的女子,蓦然之间,空落落的心中被温暖涨得满满地,从未有过的踏实,从未有过的归属,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在这一刻,从女子的手掌间,从女子两行清泪间传了来。
蓝若流深深地凝视了一眼,眼中隐有怒火,骤然之间,化为涛天的怒火,他想马上分开二人相握的手,可是理智却告诉他,那样做他会后悔,会让他深爱的女子恨他,怨他,不能原谅他。
“好!”蓦然间,只道出一个字的蓝若流浑身虚脱,就这一个字也让他耗尽了全力,以及全部的感情,全部的理性,此时他才现,他的理智其实很薄很薄,薄得如张纸,只要一戳便会被戳得稀烂。他承认他在叶楚面前再也无法戴起面具,再也无法无视自己的感情,这是他几日来逃避得来的结论,他越是逃避便越是想念,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念那让他魂牵梦绕的指间梢,控制不住地想要嗅闻那令他沉迷的温柔女儿香。
心口莫名地泛起阵阵巨痛,蓝若流沉声呵出便冲了出去,他不敢再留下来,怕自己真如狂的野兽,在叶楚面前失态,所以他果决地冲了出去,带起一股狂风,刮起门侧浑然事外的乌明珠好整以暇的衣角,猎猎地气流刮在细嫩的皮肤上,让她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又深凝了眼纱幔轻垂地床侧安然相望地两人,随着蓝若流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很轻很柔,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屋中的闲杂人等一个个相继离去,叶楚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关上房门,留给逸风绝对的安静空间,又坐于床侧,握上他如火烧般的修长手掌,笑道:“你总是能了解我的心思,逗我开心,可是我不了解你的心思,你藏得太深,告诉我,我怎样做才能逗你开心?”
紧了紧相握得手,逸风微微一笑,此刻从未有过的温暖将他包裹,就算将死又如何?他已不在乎,只想将为他哭过,将他放在心中的女子牢牢地映在脑海,记在心中。深深地凝望着叶楚,逸风一如春风般地温柔笑着,软语道:“不用,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让我好好地看着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是吗?”原来只是这么简单?叶楚莫名的喉头微堵,眼圈微涨,含在眼中的泪水又要落下,为掩饰尴尬,无声笑了笑,却不料,满溢的眼水再也含不住,颗颗滚了出来,顺着脸颊便成串地滑落,叶楚慌忙地伸手去抹,却被逸风挽住。他苦涩中融满甜蜜的笑着,饱满的指肚轻轻地承接住叶楚滴落下来的泪珠,摊在指间晶莹透亮,折射出耀眼的光彩,逸风微微一笑,慢慢地将手指含在嘴里,咸涩的滋味,立刻传遍舌苔,甜蜜的滋味却流遍全身:“好甜。”
哑然失笑,叶楚心中却更加苦涩,在满脸泪痕的脸上绽放一朵灿烂地笑容,泪水却如解了闸似地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嘴角噙着苦涩泪水,暖暖笑道:“傻瓜,”真是个小傻瓜,要求如此简单,忍不住让她心口阵阵刺痛,顿了下,又软语道:“想要,我这有的是,一会就给你造出一盆来。”话音未落,嘴唇便被灼热的柔软指腹封住,逸风略带责怪道:“我到宁愿你永远别再落泪,还如先前般就算苦闷也会找乐子的,开心过活。”
一样吗?如果只是她独自一人,她还有心情去找乐子吗?如果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那般的总是如春风般的笑着,如清泉般的眼神望着她,就算她有再好的点子,她能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