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壶清酒惜相逢
作者:大巫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54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先打你一把,再扶你一把,用太平人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对了,叫‘胡萝卜加大棒’!”黄烈抿一口酒,悠然看向亭外南山顶朵朵飞云。无弹出广告小说

“在部下中培植两股势力,自己居中平衡,是上位者千古不易的法宝。如今能和萧天鸣抗衡的,唯大帅一人而已,皇上又怎会当真冷落于你?”南丰月侃侃而谈,初chūn暖风吹得他衣袂飘飘,洒脱如出尘之鹤。

“再过几rì,皇上就会正式任命你为平远军最高统帅,配合萧天鸣在远阳湖的作战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带我们打好这一仗。”钟浩随意地用手指敲击着光滑的石桌,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老实说,讲起用兵之道,你跟那些老jiān巨猾们比还差点火候。可有一点,如今我、吴巨和封沉是谁也不服气谁,这位置不论我们三人中哪一个坐,都出乱子,杨帅重病,冷帅新伤,算来算去只有你最合适,远阳湖一战,你是逃不掉了,哈哈。”

我苦笑几声,对未来的憧憬很快将心头残存的几丝不快冲走,斜倚栏杆,遥望远山,我的心一片安详,眼前又浮现出当rì天鸣军浩浩荡荡开出天香,全城居民夹队相送的场面。

元宵节前,林漫野已调动了他二十州的庞大兵力,对天香城形成包围之势,但各州太守大多畏惧萧天鸣而不敢挑起战事。直到元宵过后,再无推托借口,才集结六路大军齐头并进。林撼阳也早作好出征准备,元宵一过,萧天鸣立即兵分三路,将六路大军中正东,东南,正南三路痛歼,旋即北上合围,而此时的北三路军已经是闻风丧胆,一路且战且退。

北方重镇烟霞城是林漫野的临时行都,战线北移之下,他再也坐不住了。林漫野也算出手不凡,当即赐伍胜“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号,统领全**队,在派出重整旗鼓的伍家军南下救援兼统领一切战事后,他继续“北巡”到更加远离战线的地方去了。

经过一连串先头部队的纠缠,试探和突袭,伍胜和萧天鸣这两位当世名将,终于在碧玉州远阳湖畔扎营对峙,开始了正式的交锋。

沧海国多平原高山而少河,唯一的一支水军便是碧玉州太守段衡的州军,碧玉水军在远阳湖北扎下水营,伍胜和北三军在东、西、北三岸互成犄角之势,一旦驻扎南岸的天鸣军发动攻击,便会立时遭到水陆四面的夹攻。敌强我弱的情势下,即使以快战速胜著称的萧天鸣,也只能按兵不动,常驻南岸了。

远阳湖之战是林撼阳在天香站稳脚跟后发动的第一次进攻,重要xìng不言而喻,一时间天下各国都把注意力放到这场兄弟对决上,而最吸引人的戏份,当然就是伍胜和萧天鸣之间的龙争虎斗。

萧天鸣一摆出持久战的姿态,天下顿时大哗,天香城内更是议论纷纷。只因伍胜有碧玉水军从水路运输粮草,极为便利,而天鸣军和天香城远隔千里,粮路漫漫,拼消耗乃下下之策,纵然是号称镇**神的萧天鸣,一时间也遭受质疑不断,甚至有人呼吁发旨召回天鸣军,幸被章承忠出面压下。

在此情形下,派出平远军加以援助,几乎是势在必行之举,连rì来形势rì益明朗,派兵出征,决战远阳湖的任命,即将在近rì发布!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官道上远远传来,久已不见的金大刚跳下马,便是一个抱拳:“各位齐聚在此,省了金大一番奔波之苦,金大在此谢过!”

众人一起大笑,南丰月上前一把拉住笑道:“金大倌儿辛苦了,进来喝一杯再说!”

金大走进亭来呵呵笑道:“我在城里找得晕头转向,你们却在城外南亭品酒清谈,当真该罚!”满饮一杯,赞道:“太平费洛城的葡萄酒!至少二十年的陈酿!”一抹嘴,收起笑嘻嘻的表情道:“皇上明rì上午在黄金峰开金桔酒宴,请诸位务必到会。”

钟浩看似随意地问道:“除了我们几个,都还有些什么人啊?”

金大微微一笑:“杨大帅,冷大帅,章少傅都在受邀之列,这场酒宴的分量,就请各位自己掂量,远阳湖最新战报,萧大帅已开始反攻,邸报已经送达各位府上,回去慢慢看吧,哈哈!”说罢上马而去。

南丰月轻轻扫了我一眼:“看来,这任命是要在明rì的酒宴上公布了。”

黄烈连连咂嘴,“得,今天的酒会只好散了吧?”

钟浩哈哈大笑:“散了散了,大家回去看战报,准备上路!”

他说的上路,当然不是指明天的酒宴。

进了城门四人分道扬镳,各怀心事回自己府上,我刚行到离家不远一个拐角处,看见一大堆人在看热闹,我骑在马上也不由得探头瞥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顿时大吃一惊!

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的樱花虚无僧,一身白衣胜雪,手拿一支尺八,脚下还有另一只装满铜钱的斗笠,他已将尺八放到嘴边,向人群中扫视了一遍,忽然将尺八插回腰间,弯腰将地上斗笠拾起取出铜钱,向众人一个鞠躬,转身离去。

众人纷纷大叫“师傅,再吹一曲!”“此曲只应天上有啊,大师慢走一步!”他却挺着笔直的后背,大步流星地去了。

吃过晚饭,我与周紫兰携手坐在花园亭中,静静地看着天边流霞,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我忽然低声道:“我可能要去远阳湖,打最后一仗。”

周紫兰喃喃道:“真的是最后一战么?”我伸手搂住她腰,在她耳边道:“等这一仗完了,我就在龙泉关外修建一座庄园,和你白头偕老,如何?”

周紫兰沉默半晌,握住我手:“我等你回来。”

其实我们都清楚,这一仗我方与敌手最多平分秋sè,胜算不会超过五成。经历了长平之战,我已无法再把战争看做一部为我而写的小说,在命运面前没有永恒的幸运,如果我被林撼阳派去远阳,生还的可能xìng只有一半。

这一次,绝不会再有任何援兵在紧要关头出现,一切都靠我自己!

“家里还有从樱花带出来的清酒么?”我忽然问她,“还有最后一壶,我这就去拿。”“带三个杯子来吧。”“三个?”“三个。今夜,将有故人来访。”我长出一口气,抬头望向天际冉冉升起一轮新月如钩:“上衫达野,你果然没有死,又来找我了!”

夜sè低迷,雾起中宵,上衫达野幽灵般从花园深处走来,周紫兰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浑身杀气,永远象从虚空中突然出现的虚无僧。

半年过去,他比以前更加冷峻,浑身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尘世的气息。

“这不是樱花的清酒!”落座亭中,举起酒杯,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一怔。

“这是林撼阳从宫本先生谷中带出的。”周紫兰冷冷回敬道,我注意到她第一次没有使用“皇上”这个词。

“酒的本质是,但酒气已不是。”上衫达野轻轻一嗅,放下了酒杯,“天地玄宗,万气根本。樱花的酒,离不开樱花的气场。”他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如两道冰刺戳入我心,“你不属于沧海,沧海也不属于你,你呆在这里,永远都无法成为你自己。”

“我自己?我难道不是我自己吗?”我仿佛明白他的意思,但我本能地选择了反击。

“你不是你自己,你也不属于你自己。”上衫达野端坐不动,象一尊坚硬得难以撼动的石像,“威月在等着你,在召唤你,你逃不掉那原本该你负担的东西,天地间你无处可逃。”

“你知道什么是我?”我忽然愤怒,“我是沧海国的平远大元帅,是沧海皇帝亲封的御弟!”我猛然满饮一杯,将酒杯重重放下:“这是清酒,地道的樱花清酒,不管在哪里都是!”

上衫达野平静地看着我,相对我的愠怒,他的眼神深湛如海,他慢慢站了起来:“没有人能抗拒命运的召唤,没有人。”最后看我一眼,他慢慢走出凉亭,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

我颓然坐倒在石凳上,虽然只是短暂的交锋,但我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

周紫兰轻轻抱住我,抚摸我的头发:“你累了。”

我叹了口气:“我不该对他发火的,只是……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却突然象鬼一样冒出来,大谈什么命运、气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叫人如何忍受?”

我紧紧抱住周紫兰,就象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等远阳一战结束,我就和你去过隐居田园的生活,从此远离一切纷争,我们会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是如此忧伤而绝望?